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車子載著何趙二人平穩向前。趙婧妍的手機一直在響，何家明問：“為什么不接電話？”屏幕上“阿慕”兩個字還在不甘心地亮著，趙婧妍淡淡道：“不記得他了，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

    路兩旁的景色一直在變，亮麗的、黑白的、安靜的、熱鬧的…….趙婧妍看著，就想到一句話，我熬過了所有的苦難，我已經不期待和誰在一起了。手機關機。

    過了會兒，何家明的手機又響，他看了看趙婧妍，接了，“阿慕……”

    “你和她在一起？”那邊的陳慕很顯然已經生氣了，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聯系上找婧妍了。何家明問：“你回蘇州了？”

    陳慕說：“我在天津。”趙婧妍神色平靜，低頭撥弄包上的小穗子。

    “地址？”陳慕問。何家明猶豫了一會兒，說：“我們快到機場了。”

    他一定回來找她的，沒想到這么巧，就是今天。陳慕運氣差一些，明天才來找她，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吧。失去了擁抱藍天白云的機會，何家明心思沉沉。

    “少爺，我們到了，你和趙小姐先進去，行李交給我。”司機是何家明的人，特地趕來護送何趙二人出國的。何家明卻說：“不用忙了，我們走不了了。”

    風吹來，秀發輕飛，在她臉側柔軟滑動。她瘦了很多。

    “婧妍，你想跟他走嗎？”何家明問。趙婧妍抬頭看了看他，問道：“誰？”

    “你知道的，婧妍。”她忘記誰，也不會忘記陳慕。這一刻，何家明很肯定。

    陽光有些大，何家明扶了趙婧妍下車，給她戴上帽子。趙婧妍低頭輕輕踢著，說：“哥，你答應爸爸要像哥哥一樣照顧我。”

    何家明扶著她瘦弱的肩，低頭尋她的眼睛，“婧妍，我不是你哥。”四目相對，趙婧妍突然想到那晚。

    那么多人打他，她心疼得滴血，就再也忍不住了，撲過去抱住了他，他抬頭，時間靜止，他們就離這么近相互看著。

    那時他眼睛里是驚懼，他從來沒有跟人打過架，心里很怕。在云溪花園發現異樣，他報了警，一路跟蹤過去。他知道，警察很快就來了，可他還是忍不住要去保護她。他不想看到她受到一點兒傷害。他沒想到，她會撲過來替他挨刀。

    她的眼睛很美麗，有星星。那時，所有感知都稀薄了，他只看到她。

    趙婧妍微轉頭避開他的目光，固執道：“就是哥哥。”何家明心底嘆息，松開了她。

    “少爺，陳少過來了。”

    何家明轉身，看到陳慕。許久未見，他倒是沒什么變化。他衣服整齊，氣韻俊朗，看得何家明有種想打他的沖動。

    “你剛才在干什么？”陳慕冷著臉問。何家明說：“沒什么，和婧妍說句話。”

    陳慕目光落在趙婧妍身上，她身子很單薄，白色長裙，紅色外衫，搭配得挺好看。趙婧妍低著頭，陳慕過去摘了她的帽子，“趙婧妍，你為什么掛我電話？”

    從上個月開始，趙婧妍就聯系不上了，消息不回，電話不接。周姨的電話時常也打不通，就算通了，她也是說了幾句就掛了。后來，陳慕有些擔心，去問徐嘉敏，徐嘉敏只說，她回天津去了。

    諸事繁忙，他終于可以回國了，直接就飛到這里找她了。他倒是要看看，趙婧妍又在搞什么鬼。還有，何家明遲遲不肯回家，估計就是和趙婧妍在一起。果然，何家明沒有讓他失望。

    陳慕叫她，趙婧妍抬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如此陌生的一眼，陳慕有些生氣，丟了她的帽子，拉她走。

    “阿慕…….”何家明上前阻止，陳慕揪著他的衣服，有些發狠地說：“別逼我動手！何家明，兄弟之妻不可欺，你不懂嗎？”要不是知道他是趙婧妍哥哥，陳慕早就把他打趴下了。

    何家明抬手一拳，把陳慕打懵了，他還有臉先動手。陳慕要還手，被何家明的人攔下了，“陳少，冷靜冷靜，嚇著趙小姐了。”

    陳慕回頭一看，果然，趙婧妍捂著臉，縮在一側。何家明斥責道：“婧妍身上有傷，你不要那么用力地拉她！”他過去安慰，“對不起，婧妍，我不該動手。”他只是氣陳慕太不把趙婧妍當回事，她受傷這么久，他一直不回來。可見，他心里還是事業更重要。

    “受傷了？傷哪兒了？”陳慕掙著去看，趙婧妍神色閃躲，并不跟他親近。好像一直還沒聽趙婧妍講話，陳慕只好放緩聲音，“傷哪兒了，給我看看？”

    他強勢地將趙婧妍摟入懷中，推開了何家明，“何家明，你再過來，我真不客氣了。”

    司機攔下何家明，說：“少爺，把趙小姐交給陳少就對了。”

    陳慕笑了，“聽見沒有！”大舅哥老是擺不正自己的身份，陳慕想，他再執迷不悟，他真的要曝光何趙二人是兄妹的事實了。

    既然他們說趙婧妍受傷了，陳慕想，算了，再寵寵她吧。陳慕抱走了趙婧妍，何家明想去追，被人拉住，“少爺，醒醒吧。這讓夫人和于小姐知道了，可不得了。”

    何家明怔在原地。很尋常的一天，我再次失去你。

    劉皓看到陳慕抱了一個人過來，不禁有些頭疼。這又是鬧哪出？這是許久不見，不知道該怎么寵著了，索性抱著了？

    “趙小姐怎么了？”劉皓問。

    陳慕抱了趙婧妍上車說：“不知道，我還沒問清楚。”劉皓看趙婧妍神色怪怪的，她的眼睛沒有之前的靈氣了，似乎還很害怕的樣子。

    “我們現在去哪兒？”陳慕說：“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劉皓明白，吩咐司機找家酒店。

    陳慕一直問趙婧妍怎么了，傷哪兒了，問了好半天，劉皓都沒聽見趙婧妍說一個字。他很是奇怪地回頭，看到趙婧妍不安地坐在一側，并不跟陳慕有任何交流。

    “少爺，可能趙小姐當著我們的面，不太好說，等你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再問吧。”

    陳慕說：“是嗎？婧妍……”他輕輕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別生氣了，我這不是回來找你了嗎？”他試著去握趙婧妍的手，意外發現她的手很涼，“你冷嗎？”

    趙婧妍咬著嘴角，不答話。這小性子上來，還挺倔。陳慕脫了外套包著她。

    劉皓覺得不對勁兒，趙婧妍生氣了，難道不跟陳慕吵架？她不會這么安靜。他回頭又看了看趙婧妍，她不會還有一個孿生姐妹，長得完全一樣，性情不一樣吧？

    陳慕也覺得趙婧妍挺奇怪的，他本來很生她的氣，覺得她又無理取鬧。但聽何家明說她受傷了，他就一點兒也不生氣了，然后很心疼她。

    陳慕一路抱了趙婧妍進房間，將她輕輕放下，“好了，只剩我們兩個了，說吧。”

    趙婧妍凝視著他，陳慕心中一驚，“為什么這么看著我？”他低頭吻她，她很溫順，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少不得抱著她，軟語相哄。

    她的神色很陌生，陳慕吻她的眼睛，說：“不許這么看著我！”

    “我不認識你了……..”趙婧妍突然開口說話了，陳慕問：“什么？”她說：“我不記得你了，可他們都說，你是我孩子的爸爸。”

    “你說什么？”陳慕大吃一驚，差點兒要跌倒，“孩子？”他順著往下看，她裙子很寬松，他伸手去摸，她的腰是沒有之前細了，凸出一些來。

    “你懷孕了？”陳慕驚喜道。怪不得她一直不說話，原來是要給她這么大的驚喜。他開心極了，打抱著她轉圈，“太好了！”

    她神情淡淡的，沒有絲毫的喜悅，陳慕捧著她的臉問：“你不開心嗎？婧妍，你為什么不早點兒告訴我，我竟然當爸爸了。”

    他的歡喜之情很濃，卻始終沒有感染她。她說：“可我不認識你了。”陳慕意識到這不是句玩笑話，“為什么？”

    趙婧妍說：“我受了傷，就忘了很多事情，我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只是家明跟我說，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冷水澆下，陳慕松了她，踉蹌著后退。他認真觀察她的神色，她不是在說謊。

    “不會的，婧妍，你不會的，你別開玩笑了…….”

    他的手輕輕撫著她的頭，果然，那里有疤。她頭發濃密，受傷的位置頭發已經沒有了，但那塊疤被周圍的長發遮蓋住了，那是受傷留下的痕跡，那么大的地方，足夠傷到她的根本。

    陳慕如墜冰窖。歡喜到上天，害怕到聲音發抖，“婧妍，你看著我，是我啊，你…….你懷著我的孩子，你不認識我了？”

    她無情地搖頭。

    劉皓接到陳慕的電話，過來看到趙婧妍坐在沙發上，神色冷漠。陳慕的眼睛紅紅的，竟然是哭過了。

    “這…….”劉皓語噎。趙婧妍這回有點兒過了吧，都把堂堂七尺男兒弄哭了。

    “婧妍懷孕了。”陳慕說。

    劉皓笑，原來是激動哭的，至于嗎。咦，不對，這不是激動的表情，劉皓弱弱地問：“誰的？”

    陳慕一秒眼神能殺人，那意思在說，當然是我的，再敢懷疑，拉出去斬了。

    “去安排一下，我們盡快回去。另外，找人把婧妍之前的就醫記錄都匯總好，發給我。”

    劉皓又看了看趙婧妍，“趙小姐，這是什么表情？這是好事啊！看把少爺都激動哭了。”

    陳慕說：“她失憶了，可能也不記得你了。”

    劉皓僵化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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