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程琛的答案，王承并沒有再進一步追問。

    程琛也就不用為難，是否要將自己選擇這個專業的更深層的原因說出口。

    對于程琛來說，除了想做的研究，程琛的世界里還有父親，還有王承、王叔叔和張阿姨。

    做研究，回單位，程琛才能一直守著這些她在乎的人。

    而且，父親的長吁短嘆程琛已經聽得太多，父親關于自己所研究的課題成功后的想象，程琛也已經在書房里做作業的時候聽得太多。

    程琛知道，父親的那些想法，如果真的能研究出成果，將是對國家極大的貢獻，也是對父親極大的安慰。

    所有這些，才是程琛打小就決定要投身應用物理科研的最初和最根本的原因。

    去北京那個科研所，是程琛為自己追不到王承所準備的退路。

    在程琛看來，如果，自己不能和承哥哥在一起，而自己又因為追求承哥哥而捅破了這層紙，那為了自己和爸爸依然能和王叔叔、張阿姨如從前一般親密無間的相處，自己走得遠一點，但卻在同一系統內，是最好的選擇。

    程琛一直認為，像她父親那么優秀的一個人，就是因為找錯了妻子，被母親一家所拖累，導致在單位里級別升不了，手上的科研也進展緩慢。

    所以，在程琛的心里，如果承哥哥不能成為自己的伴侶，那她能去北京專心的做自己想做的研究，就夠了。程琛可不想走她爸爸的老路，去找一個拖累來干擾自己的研究，來榨盡自己的精力。

    王承不知道，程琛的人生計劃里，自己占了舉足輕重的位置，他只是由衷的為程琛感到高興，為程叔叔感到高興，有程琛繼續去走程叔叔的路，程叔叔應該會舒心多了吧。

    程琛的爸爸，就是和王承一家相交甚篤的程明華。

    王承一直以為，程叔叔和李麗阿姨之間的各種不和諧，只有和程叔叔關系特別親近的自己家三個人知道，別人看到的，應該都是李麗阿姨她媽媽的各種不靠譜。

    直到去年冬天，王承才知道事實不是自己以為這樣的。

    去年冬天，臨近過年，單位發生了一件安保事件，這個事件，被安全干事當做反面教材，上了單位內部電視臺的新聞直播間。

    而這個上了電視的安保事件，就發生在程明華的家里。

    當時，在這個電視節目播出之后，王承還天真的以為大家并不知道新聞里面所說的人是程叔叔一家，畢竟，討論過程當中，當事人的名字是被隱去了的。

    因為姥姥姥爺就在一個單位，隨時都能見著，而爺爺奶奶卻在東北，只有年節才能一見，所以，王承一家幾乎是年年都在東北過年，這個年當然也不例外。

    高高興興過完年，王承一家人初八才回來，一到家，王有為就乘著興頭，打電話讓程明華過來拿家鄉特產。可是，來的只有程琛。

    這次過年，王承一家很是給程明華帶了些東北特產回來，程琛一個人沒法搬回去，所以，王承搬了東西送程琛回家，這一送，王承一路上盡看見大家看程琛那含義豐富的目光了。

    程琛搬著東西，一臉坦然，恍若未見這些別有意味的眼色一般，和王承繼續閑聊，可王承心里的窩火卻在一路走一路堆積。

    可你再窩火，人家只是看看，你又能怎樣？你還能管的著別人怎么看人嗎？

    王承的這堆火，在遇到那一群程琛的同學，一臉嘲諷的上來堵住程琛問候：“你姥姥的拘留所豪華游是不是特別有意思？”的時候，終于爆發了。

    一向不理其他女生的王承，將手里的東西一放，橫過去一大步，就擋在了程琛前面，搶先回答了那群女生的問題：“這‘豪華游’有沒有意思，程琛是不知道，但是，長舌頭的女生會變丑，這是個事實。”

    王承一直是個乖孩子，這么一句話，已經是他當時能夠說出口的最惡毒的話了。

    送了程琛回家之后，為這么一句話，王承還反省了好久都放不下，可打人不打臉，這些人這樣當面嘲笑小琛，太過分了。

    從王承六歲被接回父母身邊，程琛就一直小尾巴一樣的跟在他身后。保護程琛，是張老師當初要求小小的王承要做的事情，到了現在，這幾乎已經成了王承的人生理念。

    （這個理念唯一打折的時候，是在程琛遇上孟小佑的時候。）

    經過了那一次，王承才知道，程明華和李麗的不睦，是單位里大家眾所周知的事情。

    人民群眾是有智慧的，程明華的丈母娘能夠如此不堪，不就是程明華的媳婦不懂事，程明華管不了不懂事的媳婦，不就是程明華腦子不清醒。

    也是，程明華但凡在對待李麗和丈母娘的事情上能夠清醒一點，想想辦法，也不至于將自己活成了一個典型——典型窩囊。

    而且，那個安保事件之所以會上電視，就是因為，那個安保事件，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完全可以起到嘩眾取寵和寓教于樂的作用。

    ……

    這個事件既然發生在程明華家里，那當然要先從程明華說起。

    程明華的級別雖然一直難升，可他那一腔報效國家的激情卻從來就沒有冷卻過，程明華認為，級別一時上不去不重要，只要科研能有結果就好。

    對自己的老婆李麗，程明華在女兒程琛上初中那年，就已經放下了期待她有所改變的希望了。十多年了，但凡能改變，早就改變了。

    程明華也曾經無數次的反省，可每一次反省，都不過是更加明白，李麗在嫁給他之后，就再也沒有在他和這個家上面花過心思，也再也沒有未嫁之前的羞澀溫柔。

    程明華如果玩過游戲，或許就能明白他對于李麗的意義。

    在有的游戲里面，升級需要拿到指定道具，而對李麗的人生來說，程明華就是李麗的人生升級所需要的那個指定道具。

    當然，李麗的指定道具不是程明華，李麗的人生升級指定道具是“一個有錢的聽話男人”，程明華不過是剛好符合這個條件，又一頭撞進她網里的那一個，而已。

    道具拿到手了，升了級了，玩家當然不會再投精力在這個道具上。

    王承奶奶當初提醒程明華說李麗小家子氣，怕是家人不好相處，是程明華和李麗兩人在被人介紹認識后的第三次見面時，那一次，是程明華特意帶李麗去請王承的爺爺奶奶幫忙相一相人的。

    當然，從結果看，這次的相人沒有產生效果，不然，哪來的程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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