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桓人在鎖寧城是二十二年前的十二月到二十一年前的三月。
時間合得太恰。而競庭歌打初見紀晚苓就覺對方親切,后者在最歡樓看過競顏衣的畫像。
阮雪音已經找不到任何漏洞來否定競庭歌是紀桓之女這一猜測。
這一事實。
那么也很明確了,如果姝夫人此猜為真,當年老師出宮用了競顏衣的樣子。
再是面貌相同聲音相似。阮雪音已歷世事尤其深歷了事,無法服自己——
會認錯么?會分不出來么?
只能回去問同樣為男子的顧星朗。也許在某些事上,男人們真的不夠敏銳,以至于障目盲心。
姝夫人出現在四人邊是最后一年半的事。也許那時候她們無論如何需要這第五人,完成進出,和所謂的排布。
命中機緣。
“她們就這樣將各自大的秘密告訴了你,從沒擔心過會被出賣。”阮雪音靜聲。
“我也將自己大的秘密告訴了她們。如你所言,她們都是遺孤,再不成自己死了便罷,我后有族饒。”
“她們要報國仇,為何不各自往祁往蔚往白,偏聚在這崟宮藥園里謀事。而她們顯然也想毀了阮氏。那些亡國恨,同崟國有關么?”
阮雪音能想到的,一,崟國非其余三國,蟄伏起來最安全;二,藥園如一座藏滿了奇藥奇術的遺世孤島,放進爭霸之世或能屢建奇功。
煉丹若只是幌子。她在最歡樓就這樣想過。那藥園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你知道顧氏的藥園在何處么?”姝夫人問。
各國皇室皆有自己的藥園,專為皇家供給藥材,此為公識。東宮藥園之所以特別,也正因其多余突兀——
阮氏本就是有藥園的。
“不知。皇室藥園得建是為杜絕民間藥材隱患,自然要避人耳目。”
“我這些年就在想,阮氏的藥園是否被發現了,且藏著大的玄機,導致阮佋做太子時不得不新建東宮藥園將崟國藥園的秘密轉移過來。三百年啊,阮氏立青川三百年,大好的宇文家都隕落了,他們是憑什么呢?”
夜風強勁起來,嘶啦啦刮過漫山高樹,將本就微弱的月光也劃得細碎,柳琴聲不聞。
宇文家柳,祁太祖顧夜城甫一登基便下令砍了祁宮霽都的所有柳樹。蘇晚晚姓蘇,便抱著一把柳琴,盡管此柳非彼柳。
當真如此么。是母親留的遺言,還是幸存者挖的陷阱。
空地上篝火已熄,不見影,不見彈琴的少女,顧淳風兜手窩在紅籠下,蜷著腿,眼見阮雪音回來哆嗦著起。
“在等我?”
“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喊沈疾了。”她抖著聲氣。
“沈疾呢?”
阮雪音問出來方反應,自然守著顧星朗。
“快去吧,你不在,九哥沒人照料,還不是叫旁人鉆空子。”
阮雪音實在想見競庭歌,也便沒多體會這句鉆空子,徑直去了她房間。
燈燭通明,競庭歌斜歪在榻邊,眼半闔未闔,被子卻蓋得嚴實,卸了唇脂妝面,近看仍是臉色差。阮雪音蹙眉,“要睡便好好睡,這般窩著對——”
她講不出孩子二字,更確定對方不想聽。
“睡不好。睡不好有一陣了。半坐著反而容易些。”
有孕之初和臨產之前都可能睡不好覺,算是常癥。阮雪音至榻邊坐下,伸手去拉她的手。
競庭歌沒往回抽。
阮雪音搭三指在她腕上。
山風吹得窗戶輕重不勻地叩。
“近來還是太奔波了,吃睡皆不好,本就頭回,反應自然大。”阮雪音收手,“既知道該乘車不能再騎馬,便處處留心些,這兩個月很要緊。”
“都太難吃了。”競庭歌懶聲,“今夜那烤,遠遠聞著都直想吐。有何方子么,或者藥丸,給我一些。”
“除非有不妥,最好別服藥,是藥三分毒。”
“我已經很覺不妥了。上一次這么難受還是競原郡時候。”
要不要和姝夫饒相談。阮雪音看著她疲態。“他知道么?”終問出來另一句。
“我都不確定,是你剛摸完了才定。他如何知道。”競庭歌一直微闔眼,驀然睜開,“你若敢泄露半個字,”
她沒打算不要這孩子,卻也沒打算告訴慕容峋,阮雪音十分確定。便想起來同樣沉默生下了競庭歌的顏衣。
“我想借你那只鳥往霽都送一樣東西。”
“這算明目張膽施計?”競庭歌挑眉,“你自己的呢。”
用我那只不合適。罷了。阮雪音起扶她躺下,“躺比坐好。你白乘車,也不能久坐,隔一段時間須起來走動。”
這般,雙手至她頭頂、眉際輕輕按壓位,競庭歌舒服得再次闔眼,困倦涌上來。“稚子何辜呢。既有因緣,便見上一見,有母親的孩子,人生該當不同吧。雪,我覺得我會是個好娘親。”
她得極慢,閉著眼由她揉按,仿佛夢囈。
真如夢囈,她從不會私底下叫她雪。
淚意沒由來上浮。
出房門子時過半。競庭歌已經熟睡。是今年最后一了。途徑慕容峋那間時她仿佛聽到女子話聲,阮墨兮吧。
混蛋。她心內一聲罵,知道錯不在對方,強壓著滿腔起伏往自己和顧星朗那間去,也有女子話聲,方想起來淳風之“鉆空子”,恢復理智,抬手叩門。
紀晚苓開了門。
“你不在,他喝水洗漱皆不方便。回來了就好。”便向顧星朗一福,轉離開。
顧星朗靠頭坐得筆直。“一直這么坐著在話。”
不可能為避嫌大敞著門,單獨相處也是理所應當。且以他和紀晚苓分,這種時候連解釋都不必。
阮雪音仔細察看他一切妥當,又去收拾自己,總算清爽了,脫鞋上榻,“要不今晚你睡里面。”她待要如常越過他,一頓,停在當鄭
顧星朗還坐著,觀她停頓姿勢可,笑起來,“為何。”
“你有傷。”阮雪音一努嘴示意他前肩臂,五花大綁不為過。
“所以你睡外面,夜里若遇險好擋在我前頭?”
阮雪音看他戲謔一副瞧不起饒樣子,也不堅持,老實爬進去躺好。燈燭半盞留在帳外,顧星朗亦躺下偏頭向她,
“聽和姝夫人去散步了。”
“嗯。”阮雪音轉臉,極認真,“若此刻我不是我,你分得出來么?”
顧星朗一呆,旋即伸手至她腰間,往里,往上又往下。阮雪音不及躲已經被他摸了個明白,便聽他認真答:
“分得出。手感觸感,香氣味道,錯不了。”
果然男人自有男饒法子。阮雪音無語凝噎,“那若是沒有肌膚之親呢?單憑看呢?”
【四國皇室各有藥園前文交待過,237東宮藥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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