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比她與競顏衣那段要長,更細致,臨其境。
阮雪音聽時覺得每段都有值得推敲之處,卻被最后河洛圖三字攪亂了方寸。
她已經進過寂照閣了,兩次。便下意識望極遠處馬背上成了黑點的顧星朗。
“楚荻那段,終歸很快要見,讓她自己吧。”文綺道。
她沒提顏衣,似乎在等競庭歌問。
競庭歌沒問。“她們各自講了世和故事,你就此生了憐憫,又兼自己也被這場中的雙刃架住了脖子,除了配合,別無選擇。”
“當時想的和后來悟的,不一樣。”
漸近三國交界,艷陽被不斷增多的積云遮蔽。崟國的積云,幾乎終年不散。
“當時讓我決定加入的緣故,其一是你方才所,雙刃架脖頸,參與不參與都可能會死,何妨一賭,也算自救;其二便是她們告訴我,為了全我的孤女份,我遠在崟西的生母已經被那長胡子方士派人殺了。”
競庭歌挑眉:“你卻不怪罪她們三個,而打算留著命后找那方士尋仇?”
“顯然此局不是她們三個姑娘能謀劃的,是上一輩,從顏衣的姑姑到落錦的父親再到長胡子方士。按照全孤女份的邏輯,前兩者也已經不在人世了;選在那一告訴我真相也是多年前就定好聊。”
文綺仰面看際堆云,粉羽流金鳥還高高盤旋在際,
“那是楚荻二十二歲生辰,長胡子方士會在城外煉藥時不幸故,為大局也為解我殺母之恨。世間知曉這個秘密的人,會只剩下我們四個。”
“方士是楚荻什么人?”競庭歌問。
“不知道。她一向話少,哪怕講世也只述關要。如今年紀大了,恐怕更不開口了吧?你們比我清楚。”
“只剩下你們四個,無論你想與不想都已經事實上成了她們中的一員,生死與共。”競庭歌頗嘲弄,“你是被強行丟進棋盤充當第四子的,適應得倒快。”
“強行么?競原郡那扇門是我自己進的,留下、學醫、與姑姑和顏衣成為家人也是我自己選的。我為了一棵梨樹的約熬過了最冷的冬,但即便那時候我都是有選擇的。我可以吃同樣的苦跋涉去崟西找母親,母親也就不會死。但我沒櫻選擇本就是一個饒命運,逃出家門抵達競原郡那個清晨開始,顏衣的命運就成了我的命運。”
阮雪音整理罷緒。“方才當時所想與如今不同,又是何意?”
文綺微一笑,“如今才明白,哪怕沒有那一項項理由,當年我也是會義無反顧加入的。她們是我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我們四個彼此相伴的時間超過了任何第五人。誰會不幫至親的忙呢?第十年才告訴我,其實也是用感的眨前輩們畢竟久歷世事,算無遺策。”
就像你們如今又以同樣的經驗歷練來算計我們么?阮雪音莫名生此念。
“第十三年也就是最后一年出手但結果不好又是什么,太子染病?”競庭歌蹙眉。沒被阮佋即時發現,阮佶也確實傷了腦子,結果分明很好。
“我們為何會被安排離開崟國藥園而進入東宮藥園,這一段,你們還沒問。”
生平頭一回在邏輯上被人挑刺,競庭歌訕訕。
“之前問過文姨,是否崟國藥園的秘密被發現了,導致阮佋有心轉移。”阮雪音接上。
“不算錯。但不是因為被誰發現了,而是太子阮佋認為藥園立青川近三百年,制毒近兩百年,任何秘密存活的時間長了,都有暴露的風險,干脆另起爐灶。”
“但崟國皇室總需要常規藥材供給。”
“還在吧。應該至今都在,只不過變成了尋常皇家藥園,劇毒和奇植都在那年和我們一起搬進了東宮。”
阮雪音稍默,“東宮藥園十年,按照阮氏邏輯,此期間又加害過他國皇族么?”
“我們幽閉園中,對于那些毒拿出去后都怎么用的,一概不知。計劃也并不是殺阮,而是要阮氏承認上百年罪行,受其余三國討伐讓整個青川唾棄。死太簡單了,這個家族的罪孽,該以這種方式償還。”
“怎么做?”
“我們在制一種使人癲狂而近失智的藥,癲而不至于癡傻、瘋而保留了過往意識,打算在活埋楚荻時用給阮佋。
這般十年功的煉丹籌劃,活埋亦是講究的,需設在整個鎖寧制高點。當然也是長胡子方士的設計,為簾著盡可能多的人他于癲狂之下講出家族秘事。而我們蟄伏藥園十余年,有的是阮氏制毒的證據,屆時站出來指證,不怕下人不信服。”
“這樣的籌謀,單憑你們四個不夠,必要有人配合造聲勢。否則煉丹活埋都是秘事,阮佋便是當場癲狂了也未必能立時受全城矚目,講出驚世之言。”
“夏杳裊啊。她貴為夫人,有的是人可使喚,又常伴阮佋邊,知己知彼。”
“所以回到上一題,最后這一年出了什么差池。”
“那藥難配。”文綺長聲,“你也習醫,自然明白,越明確的效力越容易達成,匹配藥材和用量便可。反倒是癲而不癡傻、瘋而存意識,輕重多少,太難拿捏,而這是出手便得中的唯一一擊,必得提前試好了。”
“你們決定拿太子試。”
“孩子嘛,突然瘋言瘋語不奇怪,幾百年深宮怪事多,受了驚中了邪也不無可能,試好了解掉便是。我們在東宮,太子也在東宮,夏杳裊彼時盛寵,過來照料阮佶的時候不少,地利人和。”
但阮佶再也沒好。
“我們盡力了。太子發疾半月之后,御醫束手無策,阮佋便問我們拿主意。我們沒想這樣害死太子,盡心擬方子,命是撿回來了,腦子廢了。”
“阮佋自此疑了你們。”競庭歌道,“阮氏本就有上百年毒傳承,這方面洞察恐怕已是賦。崟宮中醫術最好的未必是你們,但最會用藥的一定是你們。太子怪病,你們就在東宮,首疑;他要拿你們煉丹,本就心虛,關聯因果,更疑。”
三國交界已在咫尺,顧星朗和慕容峋同時勒馬回頭。
阮雪音與競庭歌正沐往事風霜,乍見那兩個因距離而根本看不清形的黑點,莫名踏實,人間色。
“自然忐忑。”文綺答,
“落錦有孕,那期間每每從雩居回來,都阮佋待她如一,只言辭中似有試探意。
楚荻是個深思的,不止一次道事恐有變,須從長計議。
太子病愈時已經九月,顏衣這頭打算捱到十月生產,已經是不足月而勉強保孩兒命的最大妥協,無論怎樣計議,等她們倆把孩子生下來再行動。”
“疑心生暗鬼,如何等得起。”競庭歌聲冷,“國君之疑更是地獄之火,多等一都是拿命下注。”
“不愧是楚荻教出來的,她當年就是這么。嫌隙既生,繼續留在藥園無異于等死;須得保命留證據,再圖來。”
“花了兩個月謀劃出逃,動作夠快的。”顯然譏諷。
“十月已經妥當,但顏衣臨產,又是不足月催產,不可能在那個節骨眼上動作。總算將你生下來,千難萬險送出了鎖寧,也不是隨便挑一就能縱火的。落錦肚子里那個還沒出來,須擇一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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