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林之爭出其不意的速戰(zhàn)速決后,祁蔚君臣大部回到鎖寧逗留了再七日。
這期間又發(fā)生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會面與對話,比如當(dāng)晚下山后阮雪音問顧星朗:更好還是更不好。
顧星朗回:來者皆是福,怎樣都好,各有各的做法。臺子搭起來了就叫好。
又比如紀(jì)桓茶室會過競庭歌后,于當(dāng)夜半還見過陸現(xiàn)。前者對后者道恭喜,后者笑承讓,私語盡皆被將至的新歲春風(fēng)帶去遠(yuǎn)方。
再比如兩國大部同時撤離的前一晚,皇宮中有馬車自偏門出,也是夜半,一路往城北駛,進窄巷停在一扇平平無奇院門前,有年輕公子叩門入,許久方出。
祁國治南,將首府定在了寧安。
蔚國治北,將首府定在曾經(jīng)的崟北最大城棉州。
鎖寧變成了一處繁華的遺址。一座豐碑。一冊被兩國默契保留的隨時可供翻閱的史料。
很大膽,也很有可取處。
阮雪音暫時不回霽都,顯而易見。她和阮墨兮要各自坐鎮(zhèn)寧安和棉州,傀儡與否都是后話。
顧星朗難得對阮雪音不回這件事毫無怨言,自因為最初決策的是他,一應(yīng)結(jié)果也都在預(yù)料中。
“兩個月。找到抓手行一件扎根的事,四月初回去,天長節(jié)后再來。”
“我有數(shù)。到時候?qū)懻圩咏o你。”
顧星朗一哧,“好。”
不是朝臣,更似使者,但當(dāng)初定下兩位故國公主的長官之責(zé),本就是圖她們與兩頭的親近各項方略、辦法的推行和施行自然由調(diào)職過來的朝臣把控,每半月向國君上報進展一項,卻非長官不能行。
“字我有空會練,實在難看也只好請君上將就。”阮雪音誠摯抱歉。
“對你我有什么不將就的,用盡了半生氣量。”顧星朗隨口接,依舊盯著這片西南古國的山河圖,還是那巨幅,一日比一日更多標(biāo)注。
“我的事,”宇文家一半血脈的事。她心知自己不回這兩個月他一定會針對國內(nèi)輿論和朝堂聲音做些應(yīng)對,不讓她回,也是保護。
此人做一件事從不止于一層考慮。
“沒你的事。前塵舊事,誰有閑掰扯。要這么算,祁民都曾是大焱子民,全當(dāng)作舊朝隱患不成?”
大道理可以這么講,放在她阮雪音的身份位置上卻不是這么算。管呢,便隨他運籌。“薛戰(zhàn)”
顧星朗點頭,“留給你差遣。他還有重整這頭軍兵之責(zé),和,”
阮雪音知道這一頓和沒講出來的下文意味著什么。
昨晚他去城北見阮仲,兩人怎么聊的,她至今沒問。
不打算問。
滌硯于這時候門外稟,遞進來一紙消息。顧星朗乍看挑眉,又給阮雪音。
競庭歌向慕容峋請辭,因著前朝血脈和祁相私生女的身世,難立蔚國為謀,愿自此退出時局。
“預(yù)判過她接下來千百招數(shù),獨沒猜到這招。真打算跟著去霽都?麻煩了。”
紀(jì)晚苓前日已經(jīng)趕至,據(jù)說紀(jì)桓吩咐的,讓她來勸競庭歌。滌硯便是這趟從祁北一路跟了來。
不是吧。阮雪音淡定。她要生孩子,怎可能進相國府,原本是步好棋,可惜“時不我待”。
多半借機離開蔚宮以免被孩子爹抓現(xiàn)行。
這樣走了,日后又怎么回去?
慕容峋自不答應(yīng),兩人在福熙暖拉鋸,一個軟硬兼施,一個軟硬不吃。
“蔚國朝堂上沒出現(xiàn)過女謀者,你出現(xiàn)了非嬪御非宮婢不能住在皇宮中,你住了。我敢開這些先河,身世算什么?比起你一心入仕的志向,身世又算什么?這理由,”他沉著臉看她,
“我不接受。”
“累了。脖子割疼了。此局從四年前算計阮仲開始,調(diào)和了規(guī)律情分,慮及了我能想到的一切偶然必然,真實發(fā)生的過程雖與籌劃相去甚遠(yuǎn),”
紀(jì)桓的話再次闖進來,哪里怪異?而上官朔彼時戳過的種種可能,至少應(yīng)驗了七成。她拉回思緒,
“到底結(jié)果如期。我十五歲下山,今年已經(jīng)是第七年。想歇歇。”
“那就在靜水塢好好歇你的。內(nèi)政邦交大小事務(wù),我絕不來煩你。休息和請辭是兩碼事,今日一辭,再想回來,難了。”
競庭歌看著他硬邦邦的臉。直入都城拿下鎖寧確予了他勃勃生氣,帶兵行軍總是格外予他生氣,以至于那張臉亦顯得比在蒼梧時好看,锃亮锃亮的。
“隨緣吧。”她笑了笑,一禮,“承蒙知遇,君上保重。”
便轉(zhuǎn)身往外走。
慕容峋沒作聲,直接抬腳追。競庭歌未及反應(yīng)便被捉了手臂一路架到西側(cè)粗圓的柱子背后,有帷幔,還是硌得后背生疼。
“是不是沒腦子的話本子看多了?!松開!”
他如常重力道,握得她大臂死痛。競庭歌心知此人終還是受了刺激,暗悔應(yīng)該找個更私下的場合更不為人道的時機緩和些說。可她如今有孕,那樣的場合時機太過冒險。
“門沒關(guān),你再嚷大聲些,他們要進來看我可攔不住。”
競庭歌恨恨盯他。
手臂上力道忽松。
“究竟為什么。剛才說的理由都是謊。”
他眼中厲色沒有繼續(xù)擴散。自此刻始的舉動與常日不符。
競庭歌一瞬怔忡。“實話。讓你多想幾步的時候一步也想不出直接說到頭,你又要自作聰明畫蛇添足。”
“此番取崟你是首功,必入史冊的一祁妃和蔚后都將以女子之身行長官之職,先不說實權(quán),畢竟前無古人,于你入仕也算是鋪陳。大好的機會,正該乘勝追擊,居然要退,絕非競庭歌所為。”
“怎樣是競庭歌所為。”她并不想與他探討,無意識脫口。
“繼續(xù)往前走。”慕容峋看進她眼睛,“無論旁人怎么評說,往前走,我會一直護著你。”
今日此刻之前競庭歌覺得慕容峋從來沒明白過她。
哪根筋搭錯了呢。
還是行軍打仗使他**?
她嗤一笑,“那你就記著這句話,坐好你的君位,趕明兒我回來,接著護。”
慕容峋茶色的眸光動幾動,“哪日回?”
競庭歌認(rèn)真想了想,“后年今日吧。”
“這么久?!”
她看著他面上愕然,心道蓋世英雄是不能露這種蠢相的。
誰又知道呢。也許青史留名的大英雄們在帷幔之后梁柱之下都這樣蠢過。其實有點可愛。
已經(jīng)同行第七年了啊。她暗嘆,忽伸手環(huán)住了他,想把下巴擱肩頭,不夠高,終抵在了左前胸,
“可能會早幾日,早幾個月,甚至早一年。我不知道。但你得答應(yīng)這期間不能找我。否則我再不回來。”
慕容峋僵了至少兩瞬。
“不是霽都吧。”
“別問。”
喜歡青川舊史請大家收藏:青川舊史下文學(xué)更新速度最快。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