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島幾春秋,風霜染衣袖。
綢帶慢慢地飄落,白萱歌睜開眼時天邊紅月殘殘,血色的風撕裂了長空,紅淚蠟燭已經全部熄滅。鮮血像是焚滅成灰的蝴蝶在空中靜靜地飄落,她呆呆地看著遍地的尸體,剛才還好好和她談論家長里短的叔伯在破曉之前全部死在了自己丈夫的手上。她哭的聲嘶力竭,不斷地問肖佑機,“為什么”
那男人冷冷地回頭,“你問自己,你都做過什么。”
白萱歌有些忐忑,“我什么都沒有做過,我沒有對不起你過。”
“是嗎?”
肖佑機走到白萱歌的身旁,他手里拿著輕劍指向了姑娘顫抖的胸口,只要輕輕一戳,它就能滑落進去,“你猜我這樣刺痛孟蜀的時候,她在想什么?”
白萱歌瘋狂地搖頭,逆風穿過仙島,她凌亂的頭發披薩在滲透,鮮紅的嫁衣似乎是被叔伯們的鮮血染成,身后駭浪洶涌,月光下花開成雪。
姑娘低頭笑著,“你想起來了你都想起來了你什么時候想起來的?”
“很久以前,久到孟蜀祭了太常令,從前的記憶邊都回到了我腦中。我記得我就是用這把劍刺入了她的身體,她就輕飄飄的從那邊的懸崖直直的跌落下去。她哭了手足無措的問著我為什么,她拼命喊著我的名字,我卻聽不見一樣那是我心里只有仇恨,你灌輸給我的仇恨。你說孟蜀是我的仇人,而你是我的愛人。我從未知道你如此狠心,如此惡毒你非要至她于死地”男人的聲音被寒霜滄海淹沒。
白萱歌笑了笑,“你瞞了我好久。”當初那些甜蜜歲月,她藏在心底的小小憧憬都如同夢幻泡影,都是假的。那男人一早就知道了真相,虛情假意的抱著自己說著甜言蜜語的話。
昔日,在她遇見的他的第一眼,她就想永永遠遠地與他相守,誰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過去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姑娘的腦海,她只覺得天崩地裂,水漫金山,匆匆而過的數年,不過是一場謊言。
男人冷冷的說道:“你又何嘗不是隱瞞了我很久,你從未提起過孟蜀的事情吧。不過,你又害怕我恢復記憶,斷斷續續的試探我”
“是我害怕,我害怕你心里沒有我。”
“你不用害怕,我心里沒有你。”肖佑機說出這句話的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一陣刺痛,他并不知道這錐心刺骨的痛從何而來,他只能見呼呼的春風像是泣血抽泣。
空氣中彌漫著散落的桂花酒,肖佑機拿了一個小小的琉璃夜光杯,倒出來了半盞清酒,瞬間花香四溢,妖氣如同飛花散落,落在姑娘的肩膀上。
白萱歌愣了一下,她已經哭不出來,只能尷尬的坐在那里,她不知道男人會如此決絕的回答自己的話,她以為這么長時間的相伴彼此雙方都會多多少少的留有一番余地,然而這一句話絕了她最后的一點幻想,只不過她還想,還想再掙扎一下,“她又不愛你。”
“那又如何?”
“你何必把所有的日子花在一個不愛你的姑娘身上。況且,況且她已經死了”
肖佑機冷哼一聲,“她死難道不是拜你所賜?”
“我”
“你死去的叔伯們都是因為你才命喪黃泉,你裝什么不知道呢。當年是你帶著他們來誅殺躲在這里的小妖吧”肖佑機不想回憶,他若是再回憶只能陷入無邊的無邊的苦海之中。他只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孟蜀,他隱瞞了太多,失去了今生陪伴她的資格。
白萱歌狂妄的笑了起來,眼中喊著血淚,“所以你便殺了他們陪葬!”
“對。”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后果!”
“我沒有。”報仇雪恨,不計代價。
白萱歌笑了起來,“我父親會誅滅妖類,妖類會落入無邊的冥海中永世不得翻身。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連累了你的同族。”
肖佑機挑起眉毛:“哦?你可是在我手里呢,他若是敢造次,我便想看看能承受如何的結果。”
“佑機我始終是你的一枚棋子嗎?那些你為我受的傷,都是假的嗎?”白萱歌痛的無法呼吸,她在得知肖佑機喜歡孟蜀的時候都沒有如此劇烈的疼痛過,上天給他看過一切美好的景象,卻又晴天霹靂一般告訴他都是假的。當初的紅墻青瓦,當初的山河四季,當初的斜陽晚霞如今都像是夢魘一般。在他殺了自己叔伯的那一剎那,就已經什么都回不去了。縱使她多么愛他,她都無法對得起那些滿心歡喜來婚禮之人。
故人著故衣,故人不如故。
“你怎么忍心,你殺了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忍心殺死那些看著我長大的叔伯”
“你的那些叔伯就沒有瞧得起過,我對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你又何必在這里裝模作樣的指點我。孟蜀和我一起長大,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她身旁的那些小妖皆是我的伙伴,你不是一樣殺死了他們,沒有半點后悔。”
“我每天都在后悔!肖佑機,我真的自從殺死了他們,每天都如同夢魘一般,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們,我就是那時被仇恨和嫉妒沖昏了腦袋。”她是真的,午夜夢回之時腦海中閃過孟蜀的那張絕望的臉,如同一潭死水,孑然一身。
光景非昨,沒有料定因果。
肖佑機自然不信,他只是用手撫摸過她的頭發,像是往日一般溫柔,雙眼中還有著余溫,“萱歌,孟蜀她沒有死。”
白萱歌猛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跌落山崖之后,之后祭祀了太常令怎么可能還活著”她突然瘋狂起來,嘴角抽動的笑著,“你騙我你以為我是瘋了嗎,會相信如此鬼話。”
遠處一陣清風飄過,沁人心脾,像是繁華落地摻雜著廟宇之中的檀香。
祝赤松松垮垮穿了一件人間的襯衫和西褲,抱著檸檬連衣裙飛舞的孟蜀,落在了仙島之上。孟蜀妝容精致,全然不似曾經的樣子,她燙卷的長發涂抹著磚紅色的口紅,身上孤女香水的味道融化在四人之間。
“我就說來晚了吧。”孟蜀瞥了一眼祝赤。
“誰讓你化妝挑衣服,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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