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寧與川國激戰了三天兩夜，終于把西旗草原的城池從川國的手中奪了回來。

    淳寧太子根本不在乎自己損傷了多少兵馬，又殺敵多少。畢竟在他心中，他終于拿回了屬于自己的計策。

    而從川國的最后一面旗幟倒下去的那一刻起，宣告著孟懿寧禍水外引計劃的成功。

    她悠然的與太子把酒言歡，觥籌交錯之間，太子得意洋洋的笑臉，他從未打過如此巨大的勝仗，還殺了敵人的守將，如此壯哉的事跡，皆是他一人所為！

    意氣風發，氣貫長虹！

    酒席之間，太子殿下狂妄地笑著，他終于有了可以拿得出手的戰績，震懾四方！男人穿著華貴的衣服接收著將軍們的敬酒，他們的眼里都從眼角笑了出來。

    “誰……誰都不能阻擋在淳寧之前！淳寧之國，日出東方，我王就是天下的王！”他狂妄的舉著酒杯，陣前打了勝仗的士兵不住的高喊。

    遠處寂靜的草原上尸橫遍野，他們流淌著鮮血長眠于異國之地。

    眾人喜樂，篝火舞宴，孟懿寧笑瞇瞇的加入了歡歌笑語之中，不過她此時正在盤算的是川王得知淳寧為了西旗草原，殺害了川國一員大將應該作何反應呢？川國與淳寧想來唇齒相依，雖然爭斗不少，但是同盟的時期也很長。

    這一點太子是不會想到的，而川國的將軍也沒有意識到。

    如果兩國開誠布公的談論此事，那么孟懿寧的計劃就不能成功。這禍水外引，后勁比烈酒還濃郁。

    兩國如履薄冰的關系從此刻開始驟然瓦解，那些川國士兵丟盔卸甲排成一隊投降。三天前的他們只知道敵人是燕戎，如今卻成了淳寧手中任人宰割的羔羊。孟懿寧看著灰頭土臉的川國士兵，心中倒是不悲不喜。

    戰爭，哪里有不死人的呢？

    戰爭，不就是要這樣嗎？

    昭昭日月，璀璨星辰。

    姑娘跳著舞蹈，燕戎人與淳寧人歡歌笑語做了一團，好似淳寧不是那侵占土地的敵人，姑娘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覺得好笑。

    太子喝醉了酒在士兵面前大喊著，“誰，是哪位壯士殺了那將軍？”

    是樂毅殺的，所以自己沒有人承認。

    “別都不說話啊！重重有賞！重重有賞！黃金百兩！記大功！”太子狂笑著，快哉颯颯。

    人群中隱約出現了騷動，有一個小士兵舉手，“是小的，小的一箭正好射中了點將臺！”他搔搔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火光照的臉蛋紅彤彤的。

    “賞！”太子大手一揮，金燦燦的銀子呈了上來。

    姑娘斜睨樂毅。

    樂毅也注視著姑娘。

    有人承認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這一切手段都與他倆沒了關系，川王若是心中不服就拿這小時并開刀吧，怨不得別人。孟懿寧吃著鮮美的魚肉丸子，嘴角咧開笑得像朵鮮花。誰能想到如此簡單就達到了目的呢？

    翌日，燕戎遵守合約內容把西旗草原的民籍交給了淳寧，而淳寧在拿到了這處肥肉之后也不打算繼續前進。一切都被孟懿寧算中，如此滿載而歸，還帶著淳寧太子的禮物——一包小魚干。

    此番淳寧損失兩萬人馬，而川國損失三萬人馬。

    臨走之前，孟懿寧柔柔弱弱的在太子耳邊吹著風。她嬌媚又憂愁的告訴他，留著川國的士兵也許不是一件好事。自古以來，都有吸納戰爭戰俘為我軍的傳統，但是此戰不同，長途跋涉，而且川國與川寧相互依靠，這么多人萬一叛變了怎么辦？

    她處處為太子著想，又是一個滿臉單純毫無心機的姑娘，太子自然聽進去了她的話。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殺了他們。

    這戰火應該越燒越旺。

    川國和淳寧久沒有一點回旋之余地了。

    兩國內斗，北陽得利。

    孟懿寧在離開西旗草原的第二天就聽聞淳寧太子聯合燕戎坑殺了川國士兵十萬。她聽到消息的時候只悲涼的感嘆了一聲，但是沒有做出任何評價。昔日連自己的一直兔子都無法保護的姑娘，如今動輒數以萬計的生殺大權。

    她在望向樂毅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昔日單純的模樣。

    而且如同烈馬，好似火焰一般熊熊燃燒。

    山河傾光，世人惆悵。

    她撐著下巴，吃著烤土豆，喝著醇香的燕戎酒，慢慢悠悠的說道：“你知道我小時候不想當將軍，想做什么嗎？”

    “大夫？”

    “對，懸壺濟世……卻沒想到姐姐竟然醫術高明，我卻在殺伐之路上越走越遠了。雖然沒有父親的功績，但是沒準數量上已經接近了呢。”

    樂毅笑道，“你倒是像個暴君。”

    姑娘回眸，“是嗎？這世間萬物，不過就是刀俎魚肉，我們食牛羊，我們駕馬匹，所區別的不過是你被刃，你是受制于他人，還是你有足夠的權力去開膛破肚別人。我不想被人按在刀下，我也不想讓人虎視眈眈的覬覦我，我跟不想被假意和善的人欺騙。唯有青云之上，才能保住一條性命。樂毅，你從小長在靈鳳山，子聰散人自然不會教授你這些道理。我如臨深淵，在刀尖上行走了數年，殺與不殺一直是抉擇。”

    她握著男人的手，“我記得在承平，因為景池對我很好，所以鶴家大小姐對于便如同敵人一般，打罵我也不能還手。如果我還能見到她，一定想看看她是那一副落魄的樣子。”

    “你喝多了。”

    “我沒有。”

    樂毅把她軟綿綿的身子摟過來，“你在怕什么？”

    他知道，她的內心在顫抖卻又在逐漸變得堅硬而凄涼。

    歲月割出了心傷。

    “我怕……我怕的心像墨水一樣，像黑夜一樣幽深，黑暗……”她怔怔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會嗎？”

    樂毅瞇起眼睛，讓姑娘把頭埋在自己的頸窩之中。

    “世人皆有所求，將士求建功立業，大捷凱旋，農夫求風調雨順，豐收賦予，商賈求金銀財寶，南北亨通，君王求賢臣勇將，治國良策，女子求有情之郎，老人求福壽雙全，士人求求知己相知，而你，便求無愧于心，北陽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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