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神識回到世界樹那里，馬芝看到世界樹無風自動，通過枝條的搖擺在傳達命令。

    一棵樹的厲兵秣馬，馬芝內心情感復雜，很想告訴世界樹，只有保存了自己，才有所謂的家，困守在這一方世界里，必然面臨失敗，家將不家。

    可是他遲遲說不出口，就如當年是否要拆解百花谷，他也猶豫、不舍，甚至無望過。

    世界樹也不等馬芝說話，似乎感知到馬芝內心的說法，不高興地說：“馬道友，雖然你對我有再生之恩，但是我們的關系僅限于此。你的大恩，我也會通過其他方式回報你。你請回吧。”

    直接下逐客令，馬芝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世界樹之前用樹語表達，只能只言片語、零零碎碎，而現在竟然可以完整地陳述。顯然此時的世界樹比之前有了更為慎密的邏輯思維能力。

    況且稱馬芝為馬道友，加上冷冰冰的言語，顯然對馬芝沒有了之前的親昵，那時候世界樹像依賴親人一樣信任著馬芝，視馬芝為再生父母。

    馬芝大失所望。寄身的老樹開解馬芝，說：“家，需要家。沒有家，就沒我們。”

    家？這殘舊的世界是家，承載萬物。三清山占領了這里，卻只會掠奪，等資源掠奪完畢，必然會放棄這里，讓世界在星域間飄飄蕩蕩，被黑洞俘獲，或是消失在時空風暴中。

    馬芝一時變得無力，所有的勸解、忠告，不過是自私自利。他只好讓神識回去。

    寧恒之一直關注馬芝，聽到馬芝幽幽地嘆口氣，便知道沒能勸說世界樹，戰爭必然會爆發。

    他想得更遠，如果戰爭持續下去，世界樹被發現是遲早的，那時候，不知道三清山能不能保住世界樹。又會是怎樣的殘局？神界大戰？

    一棵世界樹，意味著血腥風雨，所謂的神界大劫難道應在這棵樹上？

    “師兄，你說我們現在所處神界，會不會也是別人凝造的世界？”

    “不排除。只不過師弟何來此問？”

    “我在想，我們在凝造自己的小世界，在里面培植萬物，直至承載蕓蕓眾生，讓自己成為眾生之主，主宰他們。那么我們自己，又是誰在主宰我們呢？神界，抑或眼前這殘舊世界、甚至之前九維九重的凡人世界，都是某位神凝造的。但在神界之上，又該是哪個主宰這萬界呢？”馬芝第一次將內心的困惑說給外人聽。

    即便成了神，依然看不到食物鏈的頂端是什么。萬物來了，又滅失在浩渺宇宙，所謂的意義又是什么？

    “或許是道尊、道君吧。就如三清道尊，他們的道則傳播就有許多個大世界，信眾數萬億。”只不過，寧恒之內心也是茫然，成為外門弟子，對太乙門和三清山有所了解，但更高層次涉及到道則的，還不是他這個洞天之主所能接觸。

    馬芝吟哦深思。神王之上是道尊，直至道君，他們并不是遙不可及，就如三清道尊經常會顯靈，甚至還可以借用他們法身來戰斗。但是他們之上就沒有主宰嗎？大道三千，又是從哪里源遠流長呢？

    “師弟，它還是堅持戰斗嗎？”

    “嗯，它厲兵秣馬，摩拳擦掌，戰爭即將發生。師兄，你也需要將你的小世界與這個殘舊世界分割了。洛長老已經在打包世界。”馬芝并沒有因為世界樹的背叛而喪氣，卻在為必將失敗的戰局而憂心。

    “我的小世界僅僅是雛形，容易分割。只是可惜，我還想著多找點殘舊世界的資源來完善我的世界，卻不想這就要分割。”寧恒之不無遺憾。

    馬芝沒有接話，締造世界，需要海量的資源，當初葬神谷由洞府轉為洞天，所需要的資源就不是一己之力所能承受。

    師兄要完善自己的世界，如果能夠借助殘舊世界的資源，必然事半功倍。而今，一旦和殘舊世界分割了，再想尋找資源就沒那么容易了。

    一個世界的新生，而另一個世界隕落。三清山不惜通過戰爭來侵占殘舊世界，何嘗不是為了資源的掠奪。

    “師弟，真的不能把它重新煉化了？”寧恒之也在為失去世界樹感到遺憾，世界樹的價值可不是海量資源所能衡量的。

    馬芝皺起眉頭，說：“靜觀其變，看看還有無機會。”

    “也好，等到徹底失敗，它應該會認清形勢的。”寧恒之預見世界樹必然會失敗，等到走投無路時，馬芝應該還有機會。

    這時，寧恒之得到清風揚的召喚，便匆匆離去。清風揚召集小隊長們開會，商討戰爭布局。

    馬芝也出了行宮，站在外面。時不時有人從傳輸法陣上出來，基地越發熱鬧。薄小小一直在關注馬芝，見他出來，人就過來，喊馬芝去逛逛。馬芝閑來沒事，就答應了。

    基地上有許多商店，有藥店、補給店、武器店，也有酒館、旅店。還有人擺地攤，賣的東西五花八門，甚至還有神奴買賣。遺跡考核中，允許個人神奴參戰，所以神奴一下子成了緊俏貨。

    薄小小帶著馬芝去藥店買了許多療傷藥，就出來逛地攤。薄家雖然是家奴，但是跟著清家共榮了悠久歲月，家族積累深厚，薄小小作為嫡系子孫，家學淵博，逛地攤時，時不時對那些在售的商品品頭論足一番，馬芝跟著也長了見識。

    逛到一販賣靈獸的攤位時，馬芝看到一條長角的小蛇，一時想起了趙珠、趙媚，當初兩個小公主飼養的奇蛇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長兩根珊瑚般紅艷的角，身子則是金黃色。只不過眼前這只，身子是白色，此時精神萎靡地蜷縮在籠子里。

    當初太古蒼龍跟師傅一起來了神界，后面還從葬神谷里撈人，想來他們飛升順利。只是為什么到了神界，竟然感應不到師傅，甚至也沒有聽聞師傅的訊息？馬芝有點擔憂師傅，怕他被無量山捉了，畢竟師傅吵著要殺上無量山呢。

    薄小小看到馬芝在看那條奇蛇，頓時解釋道：“這是角蝰，太古異種，只不過隨著那些原始神墮落后，這些太古異種都成了雞肋，買來只能做寵物。”

    攤主頓時不高興了，說：“你胡說什么，不懂裝懂。這可不是什么寵物，它可是帶有一點龍的血脈，是能夠進化為龍的異種。一旦培養出四只腳，就可以叱咤風云，如果能夠培養出羽翼，還能夠呼風喚雨。”

    薄小小頓時瞪大眼睛，搶白道：“你糊弄誰啊，你以為培養出四只腳和羽翼容易啊，況且你這個明明是幼蛇，想讓它們長出腿腳要到猴年馬月去，上萬年都未必能長出一只腳來。”

    馬芝心里嘀咕，那趙珠趙媚都是凡人，壽命沒有多長，卻想著把奇蛇培養出四腳，難道是白日做夢？還有太子俊，戰斗時可以化身為龍，看相非常不錯，舉手投足都是云霧繚繞。或許是趙家人有特別的培植方法吧，馬芝想起趙珠、趙媚以身飼蛇。趙家有著太古蒼龍的血脈，估計用自身血脈才可以加速奇蛇進化吧。

    哎，太子俊到了神界去了哪里？馬芝一時懷念這個昔日的敵人來。

    靈獸攤本來就有幾個人圍觀，他們聽到薄小小的搶白，連連附和。那攤主見被懂行的說中，表情難堪，也就蹲在攤位前不再搭理薄小小。

    “我聞到一點熟悉的氣息，還真的帶有龍的血脈，你買下它，正好可以培養成道芯。如果將來它真的進化為龍，你的道則就有望擠進三千大道。”一直在沉睡的打神石竟然主動跟馬芝說，當然，他們是用神識交流。

    “道心？”馬芝一時沒能明白。

    “不是道心，是道芯，道則之芯。構造世界，需要世界雛形，將來你的道則衍化成大道，就需要道芯。這條異蛇如果真的進化為龍，以它為道芯，擠進三千大道差不多鐵定了。”打神石稍作解釋。

    馬芝一怔著，道則要衍化大道，而大道需要道芯，聞所未聞。只不過他現在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洞天之主，修為沒到那個層次，不知道也是正常。

    “這蛇多錢？”馬芝問道，只要價格合適，那就買下吧。至于怎樣將其培養為道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要它做啥？一想起它是冷血怪物，摸起來冷冰冰的，做寵物也讓人毛骨悚然？”薄小小一旁插言，不讓馬芝買。

    馬芝沒有回答，繼續問價。

    那攤主賭氣，說：“只要你買過去有心將它培養成龍，我免費送你，并賠上靈獸袋給你。”

    馬芝遲疑了一下，奇蛇能不能進化為龍還是兩說，如果將來進化不成龍，答應下來，豈不是不能放棄它了。雖然只是一個靈寵，但是答應下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馬芝變得猶豫，怎么讓這奇蛇成為龍他心中沒底。

    “不要白不要，說不得真的養成龍了。”有人起哄。

    “別，送也不要。”薄小小看攤主不順眼。

    “要不要隨你，我這蛇也不賣了。只要是誰承諾將它培養成龍，我就送給他。”攤主知道馬芝和薄小小一伙的，心里也不太樂意送給馬芝。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馬芝也是果斷的人，唯恐別人貪圖奇蛇，而要走了。

    那攤主一直氣鼓鼓，見馬芝真要，人也不多說，直接用靈獸袋裝了奇蛇，遞給馬芝。

    馬芝不客氣地接過袋子。薄小小見馬芝真的把蛇要了，一旁就嚼舌頭，說你還真的想把它養成龍啊。馬芝微笑不語，轉身離去。

    薄小小犯賤地沖攤主做個鬼臉，便得意洋洋、陰謀得逞一般跟著馬芝離去。那攤主馬上恨得牙齒咬緊，感覺上當了，覺得這兩個合伙來玩他，騙他的靈獸。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反悔，只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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