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薄小小開始給馬芝計算豢養靈獸所需要的成本。

    “如果只是買來當寵物，還好說，每天用一些殘羹剩飯就可以打發了。但是想把它培養成打手，那就要每日里對它進行調教、訓練，非常耗時耗力；而要讓它進化，那可要用金錢堆出來才行，靈丹、靈草、靈肉，哪樣不要錢？而且靈獸進化過程中，有許多劫難，尤其是化人時的雷劫，稍不小心，就可能身死道消，那么一切投入都化為烏有。”

    馬芝停下腳步，扭頭問：“為啥讓它化人呢？讓它做一條龍不是更好？”

    薄小小一愣，便狡辯說：“人奪天地造化，是萬物至尊，它只有化為人，才可能有更高的修為和發展空間。”

    馬芝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反駁問：“你說，有沒有幼年期的靈獸、靈植已有了非常高的智慧？”

    薄小小眼睛咕嚕嚕轉了半天，最后沮喪地說道：“我家雖然有專門的捕獸隊，為三清山捉拿的靈獸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其中不乏即將化形成人的老怪物，但是它們的智慧跟人相對，還是差了很遠。至于幼年期的靈獸、靈植，除了天賦神通外，該有什么智慧？據我所知，所有的精怪想要有人類那樣高的智慧，都需要慢慢修煉出來。”

    馬芝不問了，他自己何嘗不是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年月，成為了芝馬精，開了靈智，那時候才有了避險趨利的能力，卻依然懵懵懂懂。又不知道多少年月，遇到了師傅，才化了形，成了人，可是至今馬芝都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處理事情沒有師兄寧恒之那樣成熟，即便待人接物，也沒有薄小小這種自來熟的情商。

    但是，世界樹之前表現的智慧，絕非一般，顯然它已經有了獨立的思維能力了。這才多少年，幾十年的光景世界樹就有了智慧？馬芝總覺得有點詭異。

    只不過，世界樹的秘密不能透漏出去，即便是薄小小，也不能透露。馬芝也就不往下再問，兩個人又逛了一陣子街，馬芝買了一些秘籍，什么五行遁術、馭靈術、隱身術、幻術，畢竟師傅從沒有教過他這些。而這些法術，看似匪夷所思，但說到底不過是對規則的掌控和利用，學會這些法術，必要時可以救命。

    遇到飯店時，薄小小就請大餐。基地的物資大多從三清山運來，價格比外面的飯店稍貴，但貴得并不是很離譜。況且隨行有薄小小這個財主在，馬芝毫不客氣。看到有土龍肉，特意點一份，好給小蛇吃，小家伙病怏怏的，讓人感到可憐，怕養不活。

    薄小小本來就對馬芝豢養靈獸頗有微辭，見沒得就要喂養龍肉，就唧唧歪歪，怪馬芝不把他的錢當錢看了，竟然給靈寵買靈肉。要讓馬芝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別人的錢來之不易，更應該省著花。

    說得馬芝都不好意思了，他忙從戒指里掏出幾個三清幣，一個個排在桌面上。

    薄小小就是犯賤的家伙，又一臉鄙夷地說：“喂，是不是兄弟啊，有無把我當哥看啊？我又不差這點錢。趕緊給我收了去？還一個個擺給我看，你這是埋汰我。”

    馬芝有點喜歡薄小小的口是心非，心里有什么話就直說，不藏著掖著，和他交往輕松。也不跟薄小小客氣，把錢收了，問：“小小，剛才你說三觀，我想問問你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又是什么？”

    薄小小頓時瞪眼睛看馬芝，說：“不是跟你說了，別小小，小小的。小小這個只有我那沒過門的妻子才這樣叫我。”

    馬芝有意逗他，說：“你的名字就是小小，不喊你小小喊什么？”

    薄小小頓時一臉笑容說：“小小是還是奴仆時的賤名，現在我自由了，要改名字，叫什么好呢？”

    薄小小陷入沉思，眉頭緊皺，想起個好聽、響亮又大氣的名字。

    “我看改名叫大大吧，薄大大，又大氣，又順口，而且還跟以前徹底分割。”馬芝逗薄小小開心，揶揄地說道。

    “大大？薄大大？嗯，這名字大氣，我喜歡，以后你喊我大大，這便宜我占了。”薄小小無心無肺，讓馬芝喊他大大。

    馬芝覺得薄小小真愣，眨眨眼，說：“給你一個桿子你就爬。”

    薄小小笑逐顏開，說：“只不過，對于你來說，還是喊我師兄，或者干脆喊我哥。”

    馬芝頓時露出鄙夷的眼神，嗝對他：“年齡你未必比我大，修為雖然高一點，但過幾年我超過你，你不回過頭來要喊我師兄？”

    “那你說說你的年齡？”薄小小不甘心。

    “我的年齡？說出來怕嚇住你，我還是一棵芝草的時候，在谷里活了不知多少年月，少說幾萬年有吧。”

    薄小小一聽頓時泄氣了，轉而耍無奈：“不行，我修為比你高，怎么也該是師兄來。求你了，你就喊我師兄唄。”

    馬芝自從出了百花谷，從九維九重世界到神界，也沒有遇到如此無賴的人，只好服氣地喊了一聲“師兄”，就言歸正傳，讓薄小小談三觀。

    “我瞎掰的，別搞如此深奧的問題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文化科考試。”

    “說正經的，做人也罷，做神也罷，總該有點夢想吧？”馬芝一本正經，他的困惑太多，而這些困惑都無答案。

    薄小小看著馬芝鄭重其事，就歪著腦袋想了想，好一會才說：“要說夢想啊，以前呢，就想著考進宗門，由神奴變成神民，不再做奴才。現在終于如愿以償，才發覺也就那樣。而且成了神民，我就必須脫離家族，以后許多事都要靠自己，說不得哪一天為了生計又成了別人的神仆神奴呢。對于未來呢，我沒有底，自然是多認識幾個朋友，多娶幾個媳婦，把日子過得滋滋潤潤。”

    馬芝只差笑出聲來，這夢想，與他在凡人世界里看到的大多數凡人一樣，都希望現世安穩，快快樂樂。可是，他再一想，能夠簡簡單單過，何嘗不好呢？

    對于他來說，如果沒有那么多想法，簡簡單單就好了。只不過，他還要見師傅，戒指里的生命珠里還有著師娘的魂魄，還有阮細柳，算不算女兒呢？百花谷的小伙伴，就那樣沒了影蹤。就連那個淘氣的小狐貍，為啥進了神界，恢復了本體，就變得盛氣凌人，不惹人喜歡呢？

    就連眼前，考試也罷，試煉也罷，三清山各門各派的宗門大比也罷，還有世界樹要捍衛家園，說到底都是不同的立場。戰爭不可避免，最終只會生靈涂炭。

    馬芝學薄小小，大口大口地吃肉，一個人想那么多干啥？一個人就該胡吃海喝，今朝有酒今朝醉。

    想著，馬芝說吃肉要有酒，就招手小二，拿法酒。法酒很貴，薄小小肉疼不已，只不過知道馬芝心思重，也就沒有犯賤說什么。

    馬芝頻頻舉杯，與薄小小碰杯。

    薄小小也好酒，兩人很快一壺酒喝光，又點酒肉。薄小小開始還沒在意，后面感覺到馬芝不對勁，關心地問：“師弟，有心事？給老哥說說唄，說不得老哥我給你支支招。”

    馬芝聳聳肩，仰頭一杯酒下肚，不置可否地對薄小小笑。他的笑很是勉強，笑中有悲楚。

    “師弟，你這是不把我當兄弟！”薄小小不開心，覺得馬芝跟他沒有交心。

    “師弟我，由一棵芝草化人，在這世間孤孤單單一個人，可以四海皆為兄弟。可那又怎樣？我沒有多大的追求，就想看看未來，想知道成人后最終的樣子。可是，未來是一團迷霧，我看不透啊。”馬芝又滿上酒，舉杯一口喝了。

    酒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法酒，能夠增加神的法力，但也可以醉人。只不過馬芝喝再多也沒有醉，芝草化人，他自身的藥性可以化解酒勁。可清醒只會加重他的悵惘，加深他的空虛無力。

    “未來嗎？今天是什么樣子，明天跟今天也差不多，就這樣延續下去，就是遙遠的將來，倒也沒什么大變化吧。”薄小小遲遲疑疑，嘀咕幾句。對于他來說，未來就如眼前，有肉吃，有酒喝，豈不快哉。

    馬芝也不糾結，把龍肉用餐刀切成一條條，放進靈獸袋子里，想看看那奇蛇會不會吃。說是龍肉，卻不是真的龍肉，是捕獸隊前往異世界獵殺的土龍，只是這土龍沾了龍的一點血脈而已。但這肉對修者有大補作用，同樣，對靈獸也一樣。不然，凡人世界里，趙珠、趙媚也就不會想著尋找千年、萬年的大妖促奇蛇進化了。

    “奢侈，奢侈。拿龍肉喂蛇，本末倒置，我可是第一次見。”薄小小在一邊嘖嘖，裝出很心疼的樣子。

    “雖是奇蛇，也不過是普通的靈獸，與龍根本不沾邊，但我就想看看它會不會真的化為龍。”馬芝看到小蛇小口小口吞食龍肉，緊繃繃的神經驟然放松。

    “不會吧，你還來真的啊。”薄小小睜大眼睛，原以為馬芝只是玩玩。

    “自然來真的，所以還請小小師兄，以后多多贊助、幫襯，有好吃的給我家小蛇留著點。”馬芝兩眼迷醉中閃出堅毅的目光。

    薄小小連忙擺手，說：“看來以后我見了你要繞著走，不能被你和這條蛇纏上了。”

    馬芝說了句“真小氣”，就把神識沉入靈獸袋。龍肉被吃完，小蛇有了點生氣。人就一個念頭，便把小蛇拿了出來，只有二尺長的小蛇纏在馬芝的手腕上，小嘴微張，蛇信子伸著，發出嘶嘶的聲音。

    “當心咬了你。”薄小小提醒。

    還不等馬芝回話，那小蛇張口就一咬，把馬芝的中指咬了一口，且咬著不放，吮吸馬芝的血。

    薄小小噗嗤笑出聲來，幸災樂禍，看笑話地說：“我就說嘛，我就說嘛，你看看，它還真的咬了你。”

    馬芝見奇蛇貪喝他的血，索性讓它多喝幾口，看看自己的血對小蛇是否有催化作用。當初那趙珠、趙媚，凡人之身，就拿來飼蛇。奇蛇有毒，但這點毒對馬芝的藥體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小蛇也只是喝了三滴血，就松了口，一副心滿意足的迷醉樣子。

    馬芝對著手指頭吹口氣，傷口就愈合了，看著小蛇說：“我有心讓你進化為龍，你又長了一對赤角，就叫你赤小龍吧。”

    “還吃小龍，好難聽哦。”薄小小在一旁不以為然。

    “小小師兄，你聽說過道芯沒有？”馬芝想薄小小見多識廣。

    “道芯？承載道則的道芯？那可是神王們的事，對我們來說還遙不可及呢。”薄小小作為神奴家族的嫡系，自然知道一些秘聞。

    馬芝就不再說什么，眼睛注視著小蛇，另一只手還輕輕觸碰小蛇的兩角，嘴里念叨著“赤小龍，赤小龍，現在吃了我的血，可是認主了哦，以后你就做我的乖寶寶，吃了睡，睡了吃，趕緊進化成龍哦”。

    薄小小只差笑岔氣，但忽然打住，看著小蛇，好一會強不準地問：“馬師弟，難不成你想將這小蛇煉化成道芯？”

    赤小龍喝了三點血，昏昏沉沉，沒一會竟然睡著。馬芝就把它重新收進靈獸袋，也不回答薄小小的問話，招手喊服務員，說再來十斤土龍肉。

    薄小小不干了，說結賬結賬，沒有你這樣明著宰人的。馬芝只笑，他也不是真買龍肉，只不過逗薄小小，有點喜歡和薄小小相處，覺得他單純，處著舒服。

    薄小小起身去結賬，結完賬回來氣鼓鼓地看著馬芝。馬芝知道花了大筆的錢，這廝心疼不已。也就嘻嘻笑著，招呼薄小小一起走。

    這時，服務員過來，提著一袋東西遞給薄小小。薄小小沒接，使眼色讓給馬芝。馬芝接過一看，竟然用保鮮水晶盒打包了10斤的地龍肉，一時感動，向薄小小連連道謝。薄小小臉上才有了笑容。

    等兩人出來，沒走幾步路，就接到寧恒之的傳訊，探險要開始了，讓盡快回歸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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