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事，流光明眸中泛起氤氳之氣。
那聲音道：“若非大人，日后的你只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者。”
流光無言，再次閉上雙眸。
那聲音接著道：“你可知大人因何讓你修煉道法？我又是因何而生？”
流光靜默著，等待著另一個他繼續(xù)往下說。
“大人心知無法根除你身上魔性，但修道卻有利于控制魔性。而我，便是你修道后，并長期受大人教化而衍生出的一絲善念。
日積月累，我逐漸壯大。
其實，早在千年前，我便在大人的教化之下，壯大到足以取代你……”
聽到此，流光陡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嗤笑道：
“不可能！你妄想！若你千年前便可取代我，為何不為之？為何千年來你一直處于被動與下風(fēng)？”
“你可還記得，十九歲那年，你曾失去三日記憶？后醒來，大人是否對你說，那是因你高燒不退而造成記憶丟失？”
那聲音說完，流光皺眉細(xì)細(xì)回想，想起十九歲那年，確實有幾日陷入沉睡，醒來后看到一臉擔(dān)憂之色的大人，正守于他的床前。
彼時，見他醒來，大人臉上才舒展出他最愛看的笑容。
當(dāng)他茫然地拍拍頭問大人，自己是怎么了？大人告知他，他只是病了，高燒導(dǎo)致他昏迷整整三日。
那時的他，雖奇怪自己一向身強體健，打小便鮮少有頭疼腦熱的小毛病，怎會突然病倒而自己竟全然不知？
但大人的話，他并無懷疑。
“那三日，并非是你病了。而是我取代了你！”那聲音悠悠響起，打斷了流光的回憶。
“胡說……”流光辯駁著，可卻辯得那般無力：“你若取代我，為何還會放我出來？”
“因為大人！”那聲音嘆息道：
“在那之前，我一直努力壯大自己，努力想著能取代你。而且我自認(rèn)為，我比你更適合與大人和兄長們在一起。
所以當(dāng)年，當(dāng)我有了足夠能力取代你時，我便那般做了。
大人很快瞧出了端倪，她對我說，你雖不完美，但正因著你的不完美，才成就了獨一無二的你。
大人還說，她一直看到你的努力，努力修道，努力與兄長們相處，努力克制魔性，努力做一個普通人。
即便這個普通人，仍有著諸多缺陷，諸如邪惡、善妒、狂躁，但她與兄長們愿意包容你，慢慢改變你。
大人說，她希望看到一個有血有肉，懂得為彌補自身不足而不斷努力改變的流光，而非直接被完美所取代的流光……
大人希望從此以后，你為主我為輔，共生共存。”
那聲音娓娓講著這段流光所不知的過往，直聽得流光淚流滿面。
“大人……大人真是如此說的？”他哽咽著問。
那聲音道：“不然還能如何？若非大人阻攔，你當(dāng)我愿意放棄主動權(quán)，再次放你這個有缺陷的人出來嗎？
若非當(dāng)初大人那番話，你當(dāng)我愿意千年蟄伏甘居下風(fēng)嗎？偏偏你還不自知我對你的謙讓，還口口聲聲稱我為‘傻子’！
誰真傻，你現(xiàn)在可知道了吧？”
流光卻沒在意，傷心地哭了半晌，卻又似突地想到什么，破涕而笑道：
“在大人心中，還是偏向于我的！你可比不上我在大人心中重要！”
“切！你竟然連這個都要爭？幼稚！”
那聲音聽得此言，發(fā)出不屑的嘲諷，可隨即又有些失落地道：
“誰讓我原本便是你衍生出來的呢？我想大人是更希望，存于這世間的是一個真實的你吧……”
那聲音的這句，令得流光又帶著淚得意地笑起來，誰知才笑起，那聲音卻道：
“只是如今，我不能再任由你恣意妄為下去。
大人已因你的缺陷而喪命，我本指望著你千年悔過能自知，卻不曾想如今你又控制不了自己，濫殺無辜！
所以，從此往后，我收回當(dāng)初對大人的承諾，由我來控制這具身體。
你放心！你所想做的一切，也是我所想做的。我定會竭盡全力去尋那藍(lán)靈仙草，待大人回歸后，再由大人定奪你我之間何去何從！”
“不！你休想！”
流光聽得此言，驚恐得睜大雙眼。
似意識到強硬并不能嚇退另一個自己，流光語氣軟了幾分道：
“你如何能對大人出爾反爾？大人若歸來，得知你對我所作所為，定會怪罪！”
“我寧可被大人怪罪，也總比放任你濫殺無辜強。待大人歸來，我自會向她謝罪。”
“不不不……使不得！我不同意！”
流光猛地從地上坐起，被拉痛了受傷的左肩也渾然不覺，而是雙臂抱緊自己，似乎想以此阻止另一個自己侵襲。
“此事無需你同意！力量為王！我的力量千年前便勝你一籌，如今千年蟄伏，更加強大，分分鐘可將你取代！”那聲音冷冷地道。
流光聽言，更是驚恐得不住往后退縮，直縮坐至洞牢角落，背靠著冰涼的石壁才不得已停下。
他無助地?fù)u著頭，嘴里一個勁地說著不。
很快，他似想到了什么，開口道：“你不是完美的嗎？你不是善良的嗎？若你剝奪了我存在的權(quán)利，你豈非變得如我一般邪惡？”
“呀！原來你還是能分辨善良與邪惡的呀？”那聲音譏笑道：
“方才給你治傷的孩子，那般年幼，尚且知善惡辨是非，你活了千年，若連那孩子都不如，真是丟盡我的臉，白活了！”
流光聽言思索片刻，猛然醒悟道：“我明白了！你只是嚇我對不對？你若真想取代我，直接做了便是，怎會與我說這么多？”
那聲音沉默，片刻后答非所問悠悠道：“畢竟是我，真是一點不傻……”
隨即，那聲音又道：“此次我的確是嚇唬于你，只是不希望你再入歧途越走越遠(yuǎn)，辜負(fù)了大人一番苦心……
但日后你若再肆意妄為為非作歹，我定毫無商量徹底取代你！
另外，我決定了，在大人復(fù)活再生之前，我便與你共存隨時約束著你。”
“我反對！”流光梗起脖子道。
“反對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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