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行止又連著嘶嘶嘶了幾聲。
沈薰衣也覺得實在驚悚，這其中卻又夾雜著幾分不解。
不語僧人除卻最開始的驚訝，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了。
只是臉色更加冷淡了些。
言語之間也沒了先前的委婉。
“師妹，我只當(dāng)你是我的師妹。”
“喜歡一個人，不是你那樣的。”
斷水女僧被他這頭一句說得愣了神，停止了笑。
她覺得臉上有些濕濕的，不知什么時候，伸手一摸，已經(jīng)淚流滿面。
“為什么”
不語略一蹙眉，沒有回答她。
“師兄…不，你是在騙我，你就是不想讓我找到你！你放心，我就算翻遍這大洲，也會找到你的！”
不論她說什么，不語僧人卻都只是用那種明亮而睿智的目光看著她。
隨著她情緒更加時失控，無法接受現(xiàn)實。
那目光中已經(jīng)帶上了憐憫。
沈薰衣不解，感情怎么會讓人變成如此。
一番動靜過后，斷水女僧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卻是突然轉(zhuǎn)身朝向了沈薰衣和羅行止。
她那張臉，面容清麗，哭后也本應(yīng)該是動人的，但是配上她的神情，此刻卻顯得有些猙獰。
此刻頂著一張別人的臉陰測測地看著他們，沈薰衣和羅行止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兩人往后退了一步，覷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斷水女僧卻并不放在心上，她并不擔(dān)心這兩人能破她的結(jié)界，雖然好像看起來這兩個道士比之前修為高了好些。
她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那漂浮于半空中的不語僧人的殘像。
她道，“師兄，你若是不告訴我你在哪里，我就先殺了他們，再殺了這莊中所有人，殺了夢縈島的島民……”
沈薰衣：……
“你瘋了！”，羅行止聞言再忍不住。
“瘋……啊哈哈哈哈哈哈”，斷水女僧仰頭大笑。
“將死之人，也只能逞一時口舌之快了。”
羅行止：“哎我”
沈薰衣拉住了他。
只是把目光投向不語僧人。
不語僧人臉上看不出怒色，他嘆息一聲。
閉了閉眼道一句“阿彌陀佛”。
“師妹，回頭是岸，你已犯下無數(shù)罪過，切勿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
斷水女僧回頭看了他一眼，她愛這個人。
從小便如此。
即便他少時就像個師門老和尚一般念念叨叨。
那時她總是反駁道，“師兄就會說這些，哎呀怎么跟大師傅一樣，吵死了。”
雖然這么說，可她卻也愛他這種正經(jīng)與呆愣。
但是現(xiàn)在聽著，卻覺得有些刺耳。
她沒有反駁他這話，“所以，你會告訴我你在何處嗎”
不語僧人一頓，看著她眼中的猩紅以及袈裟上籠罩的黑色霧氣。
強(qiáng)者墮魔，往往比低階者更讓人忌憚。
斷水的業(yè)障已經(jīng)很深了，他無法同意她的要求，因為他已經(jīng)不在了。
但卻不能不阻止她。
斷水輕笑了一聲，卻是已經(jīng)向沈薰衣和羅行止發(fā)動了攻擊。
斷水女僧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一掌而來，兩人身后的柱子全都瞬間斷塌，轟隆的聲音響起，屋頂橫架往下?lián)鋼湓伊诉^來。
羅行止和沈薰衣?lián)糸_砸過來的柱子。
“真塌了！”
沈薰衣聽他道。
明明很緊張卻也被他說得覺得有些好笑。
方才斷了兩根柱子在擔(dān)心房子會不會塌。
現(xiàn)在終于塌了。
不過主體結(jié)構(gòu)還沒有被斷水女僧攻擊到。
以她的實力，她不是不能。
沈薰衣抬手捂住嘴，透過降落的煙塵，望見她猙獰的神色。
她這是在逼不語僧人。
斷水女僧蹉跎多年夢縈島的少年少女，她修煉無情道，雖說吸用他們的怨念為修煉的養(yǎng)料，卻未免不是有一部分是希望他們能成為無情的人。
比如她對月逐……
微出神之際，沈薰衣被人一掌推開。
“小心！”
沈薰衣只覺一道大力拍在身上，推得她往一側(cè)飛去。
堪堪站穩(wěn)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那斷水女僧不知何時攻擊了過來。
此時卻是羅行止同斷水女僧打斗了起來。
不語僧人一直不說話，她進(jìn)一步緊逼。
沈薰衣自然不能讓羅行止獨自應(yīng)對，飛身正要上前。
一道黑霧團(tuán)住視線，再次散開。
斷水女僧卻是已經(jīng)掐住了羅行止的脖子。
沈薰衣眼睛微微一縮。
她厲聲喝道，“你不要過來！”
沈薰衣身形戛然而止。
見她不動了，她便朝不語僧人道，“師兄，你想好了嗎”
羅行止掙扎了下，他剛剛被這斷水女僧魔氣迷住了眼。
一時不察，讓她得了手。
不語僧人凝視著斷水女僧，片刻，他嘆息了一聲。
像是妥協(xié)。
“你先放了這位小友。”
他道。
斷水僧人略一猶豫，確定反正沈薰衣和羅行止都在她掌控之內(nèi)。
算是跑不了的。
隨即便將羅行止甩開了。
她極力控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面部保持平穩(wěn)，眉心那一點朱砂殷紅似血。
沈薰衣忙過去接住羅行止，扶住他的手臂，“沒事吧”
羅行止摸了摸脖子，“沒事。”
不語僧人道，“不若這兩位小友先行離開。”
“不，你告訴了我，我自然不會傷他們，讓他們離開。”
“師妹想讓旁人也知道我在何處”
不語僧人看了一眼沈薰衣和羅行止。
沈薰衣和羅行止對視了一眼。
雖然但是，他們早就知道了。
那蓮花池是不語僧人最后封存佛力的地方，不語僧人如今，已經(jīng)不存于世了。
他這般說辭，又是為何呢
“你若是騙我，我還是會殺盡這些人的。”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斷水女僧回頭深深地看了沈薰衣和羅行止一眼。
隨即袖口一揮，門口金光一閃，結(jié)界已破。
沈薰衣和羅行止沒有猶豫，只向不語僧人行了一禮。
便提步往外走了。
兩人還能聽到斷水女僧迫不及待地追問。
“你現(xiàn)在就說。”
在兩人到達(dá)門口的一瞬。
不語僧人的聲音平穩(wěn)，像是在說一件普通的事。
“斷水，我早已不在。”
“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
不語僧人的神識引出另一幅畫面。
她陡然怔住。
“不！”，一聲哭喊。
沈薰衣和羅行止身形驀地一僵。
不由得偏頭回望。
卻見斷水女僧噴出一口血來。兩眼亦有血淚流下。
她蜷縮蹲下，瘋狂地?fù)u著頭。
那身影看上去瘦削且脆弱。
她心神已經(jīng)全然大亂。
趁此機(jī)會，那空中的，垂目看著她的不語僧人殘像，卻一瞬化作了一道濃郁的金光朝她心口擊去。
在斷水女僧倒下的一剎，兩人聽得一句。
“師妹，我不該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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