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風塵仆仆趕回了王府，還未走近，便遠遠看見了門口小廝正牽著馬去馬棚，那小廝看見從街角而來的趙高沐，嚇得連忙跪下請安。

    趙高沐見那小廝手里牽著兩匹馬，當下便問：“可是郡主回來了？”

    那小廝急忙答道：“郡主和靜姝姑娘都回來了，已經進王府了。”

    話音剛落，眼前那些人便已經打馬而過。

    厚重的朱門被推開，王府之中立刻有丫頭驚喜沖府內喊著：“世子殿下回來了！”

    仿佛隨著那一聲叫喊，王府之中的燈火依次亮起，顧華杉見趙高沐直直往趙高陽的院子里走，當下拉扯到他的衣袖，“你不會真的要把她雙腿給打斷吧？”

    趙高沐臉色稍霽，停下腳步，轉過身道：“她身上還有傷，總要看看才安心。你先不要跟著去，此刻她正在氣頭上，若是再看見你，只怕再生出事端來。你先回房去吧。”

    顧華杉急忙點頭，關心歸關心，她才不敢去惹那個混世魔王。

    王府的家事，就讓趙高沐自己去處理。她還是先走為妙。

    “那我先回房去了。”

    趙高沐應了一聲，目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長廊盡頭，這才轉身邁開步子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月色森森，落在一側的竹林之上，風過有聲，吹得那竹葉在寒風中沙沙作響。

    趙高沐腳下生風，走得極快，還未走近，便看見了趙高陽的落風苑的垂花門處站了一大堆人，最前面的正是南景王妃。

    趙高沐急忙抱拳行禮，“母妃。”

    王妃回頭見是他回來，道：“你們兩兄妹怎么一前一后回來了。前幾日你的書信里不是說要在山莊多休養一段時間嗎？你身體可無礙了？事情辦好了？”

    趙高沐微微一笑，“母妃一時問兒子這么多問題，兒子倒是不知怎么作答了。”

    “其他不說，先說說趙高陽這又是鬧哪一出？”王妃狠狠瞪了里面一眼，剛要往前兩步，便聽見里面傳來杯盞碎裂噼里啪啦的聲音，王妃心疼得不得了，捂住心口道，“我新買的青釉描金陶瓷杯啊！”

    趙高沐擋在王妃跟前，忙道：“母妃小心！”

    王妃怒火中燒，她也是身在虎門之家，比不得京城里的大家閨秀溫柔賢淑，當下挽起袖子往前道：“這趙高陽還真是翻了天了，這王府的房頂都快被她給掀翻了。你說，她又鬧什么？”

    趙高沐面有難色，隨后壓低聲音沖王妃低語了幾句，王妃眉頭一皺，臉色稍霽，最后竟忍不住笑出聲來，“我道是什么，原來竟是一出誤會。”

    趙高沐也笑道：“本也是一場誤會。兒子只是怕高陽性子急，一時想不開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情來。”

    “無妨，我去勸解她幾句，你妹妹一根筋，又固執，你還是不要插手。”王妃一揮手，隨后轉過頭來，那人眼睛里閃動著洞察人心的精明，“你竟為了一個顧華杉不惜擔下斷袖的罪過。你二人之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事關南景王府聲明，我兒還是需多加思慮。”

    趙高沐見王妃難得正色，當下抱拳道：“母妃教訓的是，是兒子太縱容她了些。”

    王妃面色不改，聲音卻不怒自威，“縱容少許是情趣，可若是她將這縱容當做理所當然，日后過了門，你可還有半分威嚴，又如何管理后院？”

    趙高沐一愣，過門二字，竟好似在心底深處長出了飄蕩的蘆葦，在他心頭飄啊蕩啊，撩撥得他心頭發癢。

    男人雙目灼灼，唇邊似有一絲淡得難以察覺的弧度，“兒子明白了。那這里便交給母妃了，等高陽冷靜了之后，我再來看她。”

    王妃應了一聲，眼見趙高沐走遠了之后，這才往前一步，沖屋內人道：“趙高陽我進來了，你若是再敢往外面摔東西砸到了我，看你爹會不會把你皮給剝下來。”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李霜霜見趙高陽氣也使完了，當下命丫頭推門。

    趙高陽伏在貴妃椅上，將頭埋在臂彎之中，也不搭話。

    李霜霜走進屋內，看見這滿目瘡痍，地上全是碎裂的瓷器，桌椅亂七糟八躺著，當下連連嘆氣，沖身邊丫頭道：“錦繡，明日一早便告訴錢管家，就說郡主屋里這些被砸壞的東西，想必她以后也用不著，不用再另行采購了。”

    那錦繡立刻心領神會，接口道：“那郡主房內不是什么都沒有了嗎，這空蕩蕩的，看著哪兒像是堂堂郡主的閨房啊？”

    趙高陽聽到這話，抬起頭來，委屈嗔道：“娘！！”

    王妃聽到那聲輕喚，終究是于心不忍，隨后揮手屏退了眾人，這才緩緩走向了趙高陽。

    趙高陽一把抱住她，娘親的身子又軟又香，像是記憶深處的柔軟，趙高陽再也忍不住了，哭得稀里嘩啦，“娘，我要出家！”

    李霜霜摸著她的腦袋，笑道：“小小年紀，出什么家？”

    “明明那廟里還有比我小的姑子呢，他們都可以出家，我怎么就不可以？”

    “那好，想要出家你就出家吧，就是可惜你這精心保養了十幾年的頭發，去了廟里，你這大把的頭發可是要一根不留。”

    趙高陽想到那光溜溜的腦袋，當下止住眼淚，想了想道：“我可以代發修行嗎？”

    李霜霜輕笑一聲，隨后坐在貴妃椅上，掏出錦帕替趙高陽輕柔的擦去眼淚，“高陽，你年紀小，尚不懂情之一字。情這個東西，不受控制，不受理智，讓你明知是錯卻還執迷不悟，顧華杉這個人，不是你的良配。你就算在他身上耗費你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趙高陽不服道：“難道我哥便是他的良配了嗎？他們兩都是男人，難道我哥會愿意為了一個顧華杉放棄大好前途，甚至他南境世子的名聲嗎？”

    李霜霜欲言又止，思來想去，見高陽哭得傷心，隨后沉沉嘆出一口氣來。

    終究是于心不忍，她摟住高陽，輕聲細語道：“高陽，顧華杉是個女人。”

    懷中的人兒身子一僵，隨后仰起頭，她眼中尚有眼淚，滿臉卻是不可置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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