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空間里，陰冷而潮濕。
陽光漸漸西斜，光影越拉越長，落日余暉過后，便是漫天的星斗。江上的風格外冷，入了夜還能聽見那風吹過河面，浪花打在船身沉悶的聲響。
眾人已經漸漸睡下了，除了船帆獵獵，打在空中，嗤啦作響。便是巡邏的腳步之聲。
四下里是一片死寂。
顧華杉心頭煩躁，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言又生一直不肯同她講話，在甲板上晃到她睡覺的時候，才輕手輕腳的回到房間。
言又生以為她睡了，黑夜之中盯著那人罵了一句：“這天底下哪個倒霉的皇帝才能娶了你當皇后？”
顧華杉裝作睡著，聽見那人悉悉索索的上了床和衣而睡，許久那人發出鼾聲，她驀地睜開了眼睛。
今夜卻始終無法入睡。
也不知綠瑤到底在哪里？
李茗禾既然問起，便證明她也并不知道綠瑤的下落。
那一夜京城大亂，李家等人自顧不暇，又有誰會注意到一個丫頭的消失。
若綠瑤當真在白蓮教手里，那她也許還活著。畢竟有個籌碼在手上，總比手上什么都沒有的好。
顧華杉隱隱覺得一切都是朝著她手里的驚夢而來。
可當時娘親又是如何有這本秘籍的呢？
想起娘親臨死前讓她發下的毒誓，顧華杉心頭似乎有凜凜的寒意略過。
或許娘親早已料到今日之結局，才在三年前突然從江湖上銷聲匿跡，躲到了尚書府之中。
誰人又會想得到，當初威名赫赫的冷面三娘會藏身在朝廷官員的府邸之中？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顧華杉翻來覆去，想起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綠瑤，她只覺得心口發悶，前路茫茫，不由得連連嘆息了幾聲。
微涼漆黑的空氣之中，似乎有一聲淺淺的呻吟傳來。
那聲音很細微，若非華杉習武，只怕分辨不了。
呻吟之聲有一下沒一下的傳來，像是從喉嚨間硬生生的擠出來的，又像是小動物發出的嗚咽，帶著壓抑的痛苦和絕望。
華杉心里一沉，當下坐了起來，輕手輕腳的推開了窗戶。
那聲音漸漸有些清楚了，聽著竟像是從底下小廚房內傳來的。
李茗禾？！
華杉眉毛跳了一下，再不遲疑，當下起身隨手抓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又順手取出藏在枕頭之下的匕首放在長靴之中。
隨后她起身走出了船艙，借著那微弱的燭火往前走去。
甲板上只有兩人留守站崗，說是巡邏，實則也在打著盹兒。
兩盞燈籠血紅，在江風之中搖搖晃晃，看著竟莫名生出一種肅殺。其余的人都在各自房間內呼呼大睡著。
華杉如過無人之境一般，腳下不停，直接朝著聲音來源方向走去。
廚房之中，似乎有微弱的燈光亮著，照得人臉慘白慘白。
屋內一陣桌椅碰撞之聲，以及夾雜著女孩子的哭聲和求饒聲。
華杉臉色已是大變，心上猶如重鼓敲擊，她沉沉呼出一口氣來，貼著墻角慢慢靠近。
還未走近，便聞見了一陣刺鼻的酒氣。
窗戶大開著，廚房里有一盞搖晃的油燈，里面有一口大灶，屋內簡單擺放著桌椅板凳。
而那油亮的木桌之上，李茗禾渾身被捆綁著，身上本來就嫩白的皮膚被勒出一道道的血痕。
那人口里塞著布條。
馬三嘿嘿笑著，滿臉通紅，眼睛像是禽獸一般發出綠光。
李茗禾的哭喊聲像是被人碾碎，沉默而壓抑。
大顆大顆淚珠滾滾而下，她尖叫著，捶打著，掙扎著，嘴唇上被咬得全是凜凜的鮮血。
他死死壓住了她的雙腿道：“小美人，你可讓哥哥等了好幾天哪，別害怕，哥哥疼你……”
馬三的身體瘋狂扭動著，渾身的肉止不住的顫抖。
一側的油燈晃動了一下，墻面上人影閃動，馬三慌了手腳，厲喝一聲：“誰？！”
該死，這具破身體，動作竟然如此遲鈍，讓對方如此輕易察覺！
刀鋒泠泠，至那人耳旁落下，帶起一陣勁風，殺機迎面而來！
馬三反應極快，當下以蠻力抓住那匕首。
轉頭一看，竟是白日里遇見的那白衣少年。
馬三單，怒喝道：“是你！”
馬三抓住匕首，后退半步，利落的抓住顧華杉的手腕。
顧華杉心里叫了一聲，整個人便被摔飛了出去，狠狠墜在了地上，顧華杉吐出一口血來。
剛回過神來，那人迎面而來，抓住顧華杉的脖子，像是拎小雞仔一樣將她整個人拎起。
華杉腳下騰空，雙手死死扣住對方的手腕，這一動之下，傷口撕裂開來，鮮血自胸前源源不斷的涌出，在黑夜之中顯出幾分刺目驚心來。
“敢壞我好事！我殺了你！”馬三被人壞了好事，當下大怒，操起一側的砍刀，誰知膝蓋上一痛，那人一個利落的飛踢，馬三“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只這剎那功夫，電光火石之間，已是來不及多想。
顧華杉空中一翻，順勢操起桌上的繩子繞到馬三背后，狠狠套住了馬三的脖子！
顧華杉背對馬三，雙手拽住繩子，狠狠勒住那人。
那人瘋狂的扭動著，一雙手撲騰著，反手便抓住了顧華杉的脖子。
沒有內力，沒有驚夢，只有一副殘破的身子，顧華杉靠的便是硬碰硬的實力，以及想要活下去的決心！
顧華杉翻身一扭，沖一側正嚇得魂飛魄散的李茗禾大喝道：“愣著做什么，幫忙啊——”
李茗禾這才手忙腳亂的一起來拽著那繩子一頭，顧華杉和馬三扭打在了一起，顧華杉手上不松，死死咬住下唇，牙齒發顫，試圖以蠻力控制馬三。
誰知那馬三力氣極大，兩個人順勢“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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