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卻見那人狠狠一揚馬鞭，那馬兒吃痛，嗖的一聲竄了出去。
那少年清脆的笑聲回響在林間，驚得那停在樹枝上的冬鳥簌簌的驚慌逃竄。
梧心急忙打馬追了上去。
顧華杉歸來時已是黃昏，最倒霉的是半路上下起了雪。
都說大楚今年禍患連連，前個月里明州一帶才受了雪災，今個兒晴了好幾日的青州卻也下起了雪。
起初還是細如鹽的雪花，后面竟變成了鵝毛大雪，道路濕滑，還掩蓋了路上的草叢樹干。
顧華杉走了一圈，竟再也沒有看見綠瑤留下的印記。
她心頭又急又惱，只恨不得一把火把這林子給燒了個干凈。
從得知綠瑤被困已經快二十天了，只除了上次在姚平與白蓮教的人接觸過一次，便再也沒有他們的蹤跡。
白蓮教很少踏足外地，據說其本部設立在荒無人煙的山林之中。
雖說白蓮教的名聲響亮，但江湖上打過交道的人是少之又少。
而究其原因，無非是這白蓮教近年來相當神秘。據傳白蓮教的人最善使毒和巫蠱，只這兩樣，便讓江湖上的人聞風喪膽不敢靠近。
她要怎么才能到白蓮教的老巢？
難道真有借助燕離之力？可是燕離目前的局勢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顧華杉有氣無力的回了軍營。
剛將馬歸還了馬廄，便看見大王哥和胡精等人走了過來，連連抱拳沖她道喜，“華老大，你要飛黃騰達了！”
“恭喜恭喜啊……”
顧華杉抖落了滿身的雪，利落翻身下馬，連忙迎了上去，“我有什么可喜的？”
大王哥笑瞇瞇道：“剛才下午些時候，離王殿下跟前的人將您的東西都給搬了出去，還給您撥了個專人帳子，據說還配了貼身小廝呢。”
胡精也道：“華老大，想不到您竟然認識離王殿下，看現在這架勢，您這是要一飛沖天啊！咱們兄弟幾個可都要跟著你了……”
顧華杉覺得好笑，心中自然不當回事，當下也笑著領了，“好說好說，咱們可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后咱們一心跟著離王打天下，到時候還怕少了大家的好處？”
“就是啊！”眾人也樂呵呵的應和著，顧華杉道，“這里天寒地凍的，大家快些回去吧。”
顧華杉徑直去了燕離的帳子，誰知燕離卻不在帳中，她只得先回了自己帳里，剛掀開風簾，迎面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那女孩子似乎更高了一些，一張素凈嬌俏的臉，沖她大大一笑，盈盈拜過：“阿華公子！”
顧華杉笑道：“沐蘭姑娘，許久未見，長得是越發漂亮了。”
沐蘭嗔道：“公子真會打趣奴婢。若說漂亮，誰又比得上公子。三月未見，公子才是出落得愈發動人了。”
顧華杉故作怒道：“我堂堂一七尺男兒，你竟敢說本公子漂亮。該打！”
沐蘭配合的打了幾下嘴巴子，“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公子是風華絕代貌比潘安的人物，怎能說是漂亮呢。”
顧華杉笑瞇瞇的問道：“你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我家殿下說了，以前在離王府里便是奴婢伺候公子，到了這大營里也是如此。說是您也習慣一些。”
顧華杉悠悠嘆道，“離王殿下真是心細如塵。”
“我家殿下可很少對別人上心呢。“連翹捂嘴笑道，這才看見顧華杉肩上都是雪花，當下輕輕彈去了，“公子您渾身都是泥，奴婢讓人打點水來，您先沐浴換衣吧。”
沐蘭這么一說，華杉倒是想起來了。
自己仿佛很久很久沒有洗過澡了。
出門在外，一天到晚要么便是風餐露宿，要么便是亡命天涯，要么就是打打殺殺，哪里還顧得了這許多。
她抬起手來聞了聞，只聞見各種奇奇怪怪的味道，她皺了皺眉，卻聽見沐蘭的笑聲。
“奴婢這就去打水來。”
外面風雪突來，寒意料峭，吹得那帳簾不住撲騰。
屋內燃燒著炭火，滋啦啦的火星子外濺，猶如一腳踏入了三月暖春之中，身體皮膚的每一寸毛孔都舒展開來。
沐蘭放好了熱水，又拿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些細鹽、木梳、精油等物件，見華杉盯著她，沐蘭沖她微微一笑道：“公子，軍營條件不好，您就將就些吧。”
“無妨。”顧華杉作勢要脫去外套，沐蘭卻已經繞到了背后要接手，顧華杉哪里習慣別人伺候，“沐蘭，你出去吧，我沐浴不需要人伺候。”
沐蘭面露疑惑，卻仍舊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后退了出去。
顧華杉翻身進了浴桶之中，那一瞬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嚶嚀之聲。熱水沖擊著身上每一寸肌膚，只叫她心頭是說不出的舒服和歡愉。她像是魚兒一般，潛進了桶底，又浮了出來。
顧華杉終于覺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個女人了。
她用木槿葉洗了頭發，長長的頭發拿在手里搓啊搓，空氣中隱隱浮起一股淡淡的清爽香氣。擰干了頭發，順在一側，隱隱聽見似乎有壓低的腳步聲而來。
顧華杉身子一沉，使整個身子壓在水下，她往后靠在浴桶邊緣，轉過頭去。只見那朦朦朧朧的屏風后面，似有一人影立在那里。
“誰？！”顧華杉喝了一聲。
房間之中安靜了半晌，才聽得一道低咳聲，“是我。”
燕離？
顧華杉心頭一凜，生怕他再往前一步，可是更怕他疑心自己女子身份，一時之間默然無語，只顧瞪著他那高大的身影。
也不知為何，仿佛一瞬間這狹小的空間里的氛圍變得可疑的安靜。
燕離在屏風之外踟躕了半晌，終是打破了沉寂，“聽梧心說你回來了，料想你到我帳中沒有等到我，我便親自過來了。”
顧華杉一時慌亂，但是腦子一轉，便想著以進為退。當下爽朗一笑，“殿下站在門口作甚，你我都是男人，莫不是你還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那屏風之后的人似乎身子一僵，隔著那紗帳都可以看見那人的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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