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一旦找到了小公主的墳冢，那她和綠瑤也離死期不遠了。

    這一點顧華杉和元清皇后皆心照不宣，而顧華杉向來就不認命，這此去大楚邊境路途遙遙，只怕要走上十天半個月，這中間會發生什么，誰都說不準。

    顧華杉眼波一轉，落在一側的清淺臉上。

    那清淺正閉著眼睛養精蓄銳，饒是如此，卻仍是感覺到一道熾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她警覺的睜開厲眸，卻只看見對面的顧華杉臉色淡淡，看著外面一閃而過的景致。

    此刻跟在后面的馬車，元清皇后扮成尋常婦女模樣，只穿一件青色云織錦做成的羅裙，她不施粉黛，頭上斜插一根樣式簡單的銀簪，看上去便像是臨安城中最不起眼的婦女。

    只獨獨那眼神之中多了兩份銳利和清冽。

    馬車顛簸，身側的扶歡便拿了軟枕墊在元清皇后身后，她看了看前面那輛馬車，似仍有些不放心，“夫人，老奴覺得那顧華杉太過配合，倒有些異常。”

    元清皇后坐在馬車之中，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白皙如玉，不見半點皺紋。

    她薄唇輕啟，緩緩開口道：“不愧是朔風的女兒，這幾分聰明，倒是像極了她爹。”

    “娘娘這話是何意？”

    “顧華杉知道自己在深宮里翻不出花樣來，所以才假意答應跟我合作。這此去大楚邊境路途遙遙，她大約是想趁著這機會逃出我的手掌心。”

    “娘娘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跟她合作？”

    “凡事有舍方能有得，險中求富貴。就看誰運氣更好。”元清皇后微微一笑，眼中有一抹不動聲色的篤定，“而我元清，向來運氣便好。”

    扶歡嘆口氣，似有些不安道：“那娘娘可有法子應對？”

    “那綠瑤不是還在我們手里嗎？”元清皇后勾唇，“軟的吃夠了，總要有硬菜才行。顧華杉那般看重她的婢女，我不信她會眼睜睜的看著綠瑤死。”

    扶歡眼中光芒閃動了一下，蠕動了雙唇，似欲言又止。

    元清皇后看了她一眼，隨后眼神黯淡了幾許，低低嘆出一口氣來，“奶娘，你不用再勸我了。”

    扶歡靠近了一分元清皇后，雙眸灼灼，“娘娘，顧華杉若是不死，這世上便多一人知道娘娘的秘密。這元家現在看著如日中天，可實則內有元姓分支內斗嚴重，外有太子殿下虎視眈眈，眼下這節骨眼上，娘娘，您可一步都錯不得呀。”

    元清皇后聽到這里，神思略有一絲恍惚，這個道理，她又何嘗不知？

    她眼中似乎有萬千情緒翻滾，風起之后，便是一派平靜和決絕：“顧華杉…畢竟是朔風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我…不能讓朔風從此無后。我只怕是到了地下，也無法和他交代。”

    “娘娘……”扶歡還欲再勸，元清皇后卻已經抬手阻止了她，“奶娘，我元清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我雖然不會殺了顧華杉，但是我也絕對不可能讓她有機會說出我和朔風的事情。”

    扶歡疑道：“那娘娘打算怎么辦？”

    元清皇后眼神黯淡，隱有一抹狠辣，“等找到華南的墳墓，再讓清淺一劑毒藥，讓顧華杉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這樣我也算是對得起朔風了。”

    “娘年是想讓顧華杉智力如同三五歲孩童一般？”

    元清皇后眼睛一瞇，似乎不再愿意多談這件事，轉而道：“讓清淺多留個心眼，注意顧華杉和她那個婢女說了些什么。每日撿些要緊的東西來報。”

    “是。”

    元清皇后不再言語，她似乎疲累至極，靠著馬車一角，一雙美眸望著窗外那一閃而過的景致。

    二月萬物開始漸漸回春，空氣之中不再料峭，那風一吹，萬物蘇醒，爭相冒出新芽來。

    又是一年冬去春來。

    而此刻遠在天邊的明州刺史府內，有一青衣劍客步履匆忙，目不斜視，腳下一路略過丫鬟小廝，直接朝著燕離書房而去。

    那人風塵仆仆，頭上還帶著斗笠，一看便是日夜兼程趕來。

    書房之內，刁得水和那道光和尚去明州青州境內的寺廟和道觀講經論道了一個月。

    借著講經論道的由頭，這一個月內，二人順便將整個青州明州的邊境、土地、河流、山川以及各地情況詳細的報給燕離聽。

    屋內燃燒著炭火，暖意洋洋，然燕離身上卻仍裹著狐裘。

    那狐裘顏色純白，毛質柔軟，更襯得那人雙目灼灼。

    不多時，燕離微微抬眼，便看見門口梧心身影一閃而過。

    梧心快步走了進來，抱拳道：“殿下，邊境帶了消息過來。”

    燕離挑了挑眉，邊境的人都被他散去保護阿華了。

    梧心這樣急匆匆而來，此事定然和阿華有關。

    他放下了卷宗，抬眼看了一眼刁得水和道光，那刁得水和道光都是人精，一看這架勢，立刻抱了抱拳，“殿下既然有事，那卑職們就先行告退了。”

    燕離起身，“那我送二位先生出去。”

    燕離送走了那二人，方才看見門外有一青衣劍客立在那兒。

    他頭戴斗笠，背上一柄長劍，默然如竹。

    燕離轉身，那人便跟了上來，梧心則候在門外。

    那青衣劍客話不多說，行了禮便道：“殿下，卑職自從將信交到顧小姐手上之后，便一直跟蹤著他們。我們的人一路追到了大夏臨安城內。按照殿下的吩咐，不靠近顧小姐，只是遠遠的跟著。她和南境的趙世子到了臨安城內一座青樓內，青樓發生了火災，混亂之中，來了一群身份不明的殺手，將顧小姐給帶走了。”

    見燕離臉色一變，那劍客急忙道：“殿下莫急，卑職后來跟著趙世子，一路從太子府追到了皇宮之內。那皇宮戒備森嚴，小人們雖然進去不了，但是后來發現趙世子從宮內走了出來。想必是得到了顧小姐的消息。”

    燕離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微微轉動，太子府？大夏皇宮？

    難道當真如上次在白蓮教內那納蘭祁身邊小丫頭說的那話，綠瑤被皇宮之中的人抓走了？

    可那人想要的阿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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