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瑤本來還想問顧華杉是什么時候又和離王殿下扯上了關系。

    可一看到顧華杉那臉色，便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她只能壓下心底的疑惑，一直往前走去。

    四個人各自心懷鬼胎，走了大約幾百米的路程，果然看見不遠處的吊橋上站著幾個人。

    領頭的人一襲月牙白的錦袍，上面滿是血污，已經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冷月升起，月色凄迷，落在趙高沐肩頭。

    那人站在那里，巋然不動，滿身卻是風塵仆仆之氣。

    趙高沐看見了顧華杉的臉，先是一愣，隨后方才反應過來，沉聲道：“這白蓮教真是好手段。怪不得尋了幾日都沒有找到你的蹤影。”

    顧華杉迎了上去，周圍的人都退到吊橋以外的地方，這橋上一時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底下小河潺潺，月色猶如銀輝，滿河星燈。

    顧華杉道：“趙高沐，我來了。有什么話快說吧。”

    趙高沐卻突然上前來，他雙眸如鷹一般銳利，只讓人無處可逃，“顧華杉，跟我去南境。”

    顧華杉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后退半步，“我不會跟你走的，燕離還在等我。”

    趙高沐心底百轉千回，似被人高高捧起，隨后卻又重重拋下。

    他雙目灼灼，眼底炸開寒芒，“顧華杉，給我一個理由。”

    “趙高沐，我很久之前就告訴過你，不要喜歡我。因為我顧華杉，永遠都不會喜歡你。你更不應該找我要理由，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趙高沐冷笑一聲，“為什么不能有理由？”

    顧華杉仰頭，目光不避不讓，迎上那人的視線。

    “趙高沐，在南境的時候，你將我困在南境王府，讓我錯失尋找綠瑤的時機。你明明有綠瑤的消息，你卻不肯告訴我。你明知綠瑤對我有多重要，卻仍然一聲不吭，還用盡各種手段把我留在你身邊。我對你只有恨，沒有愛。后面種種，只能抹平我對你的恨。你我再見，亦是朋友，此生卻絕無其他可能。”

    皓皓夜風吹來，吹得那樹葉嘩嘩作響，吹得趙高沐心口發涼。

    他突然想起在邊陲小鎮的那一晚，如果他當時推開了那扇門，是不是今天便也不會這樣。

    可是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所謂陰差陽錯，難道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便全錯了？

    良久，趙高沐勾唇一笑，聲音徐徐回蕩在夜空之中，“顧華杉，你可真是我見過最絕情的女人。”

    顧華杉別過臉去，“你既然知道我絕情，就不應在我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精力。”

    趙高沐眼中似乎有寒光閃爍，他頓了半晌，腦子里想的卻是初見時的顧華杉。

    那女子穿著青樓女子的裝扮，笑得像是只狐貍，眼中閃動著猶如男兒一般的意氣風發。

    大約是第一眼就覺得她與眾不同吧。

    所以才會越走越偏，回不了頭。

    趙高沐盯著顧華杉，許久，笑出聲來。

    那笑聲含著壓抑的凄楚和絕望，卻似隱隱有種孤傲。

    “顧華杉，我亦不是非你不可。就當我趙高沐瞎了眼，被狗咬了一口吧。”趙高沐冷聲笑著，眼底卻是孤絕，他眉眼如霜，冰冷異常，“你聽清楚了顧華杉，從此以后我與你互不相欠，山高水長，后會無期。”

    趙高沐衣袖一拂，轉身而去。

    那人背影凄冷，速度極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吊橋一頭。

    顧華杉怔怔的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蠕了蠕唇，卻什么都沒說。

    既然做了決定，那么拖泥帶水絕不是她顧華杉的風格。

    綠瑤看著那些人遠遠而去，又看了一眼顧華杉的臉色，湊上前來，悠悠道：“小姐，當真就讓他這么走了？”

    顧華杉收回視線，“我既然對他沒有感情，便不應該拖著他。”

    當真沒有感情嗎？

    綠瑤卻沒有問出聲來，只是眼睜睜看著趙高沐等人打馬而去。

    顧華杉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主仆兩誰都沒有說話，月色冷冷，四下里只有風吹草動之聲。

    顧華杉想起臨別時趙高沐那決絕的眼神，心頭沉悶，一時竟不知是錯是對。

    她好像天生就對男女之事缺根筋一樣，總是那么后知后覺。

    喜歡燕離嗎？是喜歡的吧？畢竟他們有婚約在身，而燕離，又總是讓她心安。

    她只需要茫茫然的跟在他身后，便能往前走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心底卻有一絲朦朦朧朧的詭異的情緒。

    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糾纏著她，讓她心口發悶。

    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程，卻聽見身邊綠瑤壓低聲音道：“小姐，離王殿下來了。”

    她一抬眼，果然看見燕離已經來了。

    他在月色之下打馬而來，朝著她的方向狂奔，顧華杉瞪大了眼睛，眼見那人快要沖到了跟前，馬上的燕離伸出手來，顧華杉幾乎是下意識的抓住了那只手，足下一點，身子一輕，靈巧的騰空，顧華杉已經穩穩坐在了燕離懷中。

    燕離似乎心情極好的樣子，手中長鞭不停，策馬狂奔。

    那速度極快，很快便將眾人遠遠甩在了身后。

    晚風吹打在顧華杉臉上，有一絲絲生疼。燕

    離的懷抱有些冷，他的身子像是一塊捂不熱的寒冰。

    他那清冷如玉的聲音響在耳側，溫熱的唇瓣若有若無的擦過她的耳垂，“阿華，我今天很開心。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

    顧華杉只壓下那心底涌出來的酸澀情緒，微微一笑道，“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帶你回家。”燕離情動不已，在她發間落下輕輕一吻，他聲音之中似乎有壓抑的情感，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誓一般，“從今以后，我的身邊便是你的家。再多等等，終有一日，我會將大楚萬里山河送到你面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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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此處偏遠，離明州大營還有一段距離，燕離等人便暫居劉知府家。

    劉夫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上下打點，府里各處房間收拾了個干干凈凈，又命人換上了新的被褥，就連那窗臺之上的白瓷瓶里，都插著幾株新摘的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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