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我龐家何處得罪了你，你要血洗我月華莊，還要嫁禍給我?guī)熋茫俊弊灾F(xiàn)在拿座上之人沒有半點(diǎn)辦法，龐曄擦了一把嘴角被結(jié)界震出的鮮血，不甘心地問道。
座上之人，他從未見過，而且，這里明明是錢家，此刻錢鐸卻反而像是傭人一般立于那黑衣人的身側(cè)，那人卻大喇喇坐在高臺正座。
此問一出，旁邊那群摸不著頭腦的也才紛紛反應(yīng)過來。沖著高臺叫罵質(zhì)問。
有人看見黑衣人身邊的錢鐸，朗聲道：“錢家主你這是何意？你錢家將我們請來，究竟對我們做了什么？讓我們靈力盡失？你今日在此，一定要給我們一個(gè)交代！”
那人聲音洪亮，腦子卻不太好，這種時(shí)候居然還理直氣壯要什么“交代”。已是甕中之鱉，能不叫人給燉了就謝天謝地吧！是之前捉拿倪修之時(shí)，叫得最歡的嶺域夏家老頭，錢鐸抬眸看了一眼，未答，心底壓不住的嫌惡像開水中的氣泡一般往上翻騰。
鳳天馭估計(jì)也是最討厭這般攪屎棍一樣的人物，眉宇間一絲狠戾驟然浮現(xiàn)，下一秒，一根木枝如箭矢一般，劃破空氣，伴隨著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將那夏家家主穿口而過，狠狠釘死在他身后自家門生的面上。
那一截短枝，是前幾日倪修不知從哪里摸來偷襲他用的。
場上眾人中，只有少數(shù)靈力高強(qiáng)的修士看見他是如何出手，其余人，連那箭矢的影子都未瞧見，就見夏家家主還要叫囂的話語卡在喉間，像是與他自己一同被釘在了后頭那門生面上一樣，戛然而止。
在場不少人上回也來了，思及上次少年捉拿倪修的畫面，都明白了這人是隱藏了實(shí)力的。
一時(shí)間，人人噤若寒蟬。
鳳天馭睥睨下方，半晌，滿意地笑了。隨即將目光轉(zhuǎn)職龐曄處抬手一撫面龐，露出一張平凡無奇，就算放在人堆里也不能一眼看出的面龐，森然道：“這樣，你可認(rèn)得？”
臺下頓時(shí)抽氣聲起伏，龐曄更是不可置信地失聲尖叫：“鳳天馭！”
聽見這個(gè)名字，就哪怕是近幾年加入仙門之人都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誰。二十余年之前，鳳家一事鬧得頗大，畢竟是仙門之首，就算是一夜覆滅，那也是人們口中轟轟烈烈的一夜覆滅。不過才去了二十余年，哪里就能這么快忘記！別說他們了，就連街邊的說書先生，在香山埋骨一事之前，講的最多的也是鳳家。仙門風(fēng)云不知吸引了多少眼球，于世人而言，哪怕嚼上千遍、萬遍也是精彩依舊，余味無窮。
當(dāng)年的鳳家家主鳳如和鳳家失蹤獨(dú)子鳳天馭的名字，也隨著鳳家的消亡深深刻在了人們心中。
鳳天馭不在意眾人的吃驚，悠閑地拂了拂因?yàn)槁N著二郎腿而皺褶的下擺，竟似破有興致地開始講起了故事：
五百年前，太倉山上有一散修道士，道士有徒三五，日日聚在一處聽學(xué)、修煉，圣光沐浴之下，一只白狐開了靈識，成了靈狐。
靈狐本是覺得有趣，不時(shí)偷偷潛在道觀聽人講話，后來覺得神圣，便潛心修行，一修便是五百年。這五百年間，靈狐從未殺生，只食山間野素，后來得以化成人形，偶爾還會去人多處逛上一圈，一路救人無數(shù)。
本來日子過得平平淡淡，靈狐也以為她此生就要這般平淡無波地過下去，直到天劫降臨，在雷電中死去或是飛升，誰知一次修習(xí)竟然遇上了一位仙人。二人一同斬妖除魔歲余，待到發(fā)覺不妥之時(shí)靈狐卻已情根深種。情之一事本就無奈，再加上兩情相悅，便愈發(fā)難舍難分了。
掙扎許久，二人終是決定不顧世俗約束，相守終身，喜結(jié)良緣，不久，誕下一男嬰。靈狐知道，經(jīng)此一事，飛升恐怕就此成了奢望，但是閑暇之時(shí)仍然會四處游歷修習(xí)，斬妖除魔。她小心翼翼隱藏身份，為了得之不易的感情與家庭，每日提心吊膽，可是……怕什么來什么。
一日，丈夫的昔日舊友帶著一匣子冤魂來到她家尋求幫助。那冤魂時(shí)日已久，隱隱有化虛為實(shí)、化冤成厲之勢，打不散、清不了。那封著冤魂的匣子甫一被二人打開，就在滿屋亂撞，將二人撞傷。靈狐心系丈夫及其友人安危，前去助力，許是因其非人之緣故，鎮(zhèn)壓怨魂要比丈夫與其友人容易上許多，三人合力終是合力將怨魂打散，但靈狐卻在此過程中不幸重傷，暴露原型。
夫婦二人對那友人萬般懇求，那友人也滿口應(yīng)了絕不將此事外泄。丈夫本就信任那友人，何況靈狐是為了助力友人才身受重傷？
可誰知人心難測，那友人竟是言而無信！還未回去，就在途中給幾大世家傳信說與此事，不過幾日，帶著一大幫人集結(jié)在她家，要她性命！
“鶴毓龐家，蓬萊之境，與仙島上與仙臺，二人祭祖成婚之地，最后竟成了靈狐魂飛魄散的黃泉臺！你們說，好不好笑？”鳳天馭輕笑一聲，眉目間盡是嘲諷，“靈狐，終究是狐，開了靈識也還是狐。因?yàn)椤欢诵模 ?br />
深愛，又怎樣？她的丈夫——那個(gè)仙門家主！曾經(jīng)是這樣說的：他說“不用怕，我有萬年家業(yè)，足以護(hù)你此生無虞”。可最后，他卻說：“對不起，我萬年家業(yè)不能因我毀于一旦。”
“所以，你們猜，這仙門家主，是哪一位仙門家主？這友人，又是哪一位友人？這夫人又是哪一位夫人？”鳳天馭冷笑著問道。
一派靜默無語，真相昭然若揭——家主就是昔日的鳳家家主鳳如；友人則是二十年前滅門的陸家家主陸宏朗；而夫人，則是鳳天馭的生母，也就是那只靈狐。
一時(shí)間眾人面色各異，就連鳳天馭身后的錢鐸也是滿面震驚。為靈狐扼腕嘆息的有之，覺得靈狐不顧倫理綱常、人妖殊途，咎由自取的亦有之。
大多數(shù)恐怕是偏于后者，但在鳳天馭此時(shí)的壓制之下，無人敢冒頭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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