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宇也不懂自己在這里等什么，他甚至覺得有些奇怪，似乎只要來到這個地方，他就會安心。
站在黑暗的樓梯拐角間，他點燃了一根又一根煙，其實他不大愛抽煙的，即便每次他的口袋里都被備上一包黃鶴樓，可大多數都是給了自己那群朋友。
其實在趙清雨剛上樓沒多久的時候，他就知道是她，那一刻，他的心跳如擊鼓，快到呼吸都要不暢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僵站在那一塊須臾之地，直到手指傳來一陣燙痛感，他才恍然丟掉煙頭，緊張到呼吸都要屏住。
這種感覺又陌生又熟悉，他明明沒有談過刻苦銘心的戀情，卻有種歷經滄桑的歸屬感。
以至于他甚至不知道如何開口。
直到趙清雨連停都沒停一下，繼續轉身離開，他才在激動之下做出魯莽的事情。
在捂住趙清雨嘴巴的那一瞬間，他就后悔死了。
但后悔也只是在剎那間，而后他的痛苦與矛盾像是洪水一般全部迸發，將自己那些怪異的情緒發泄出來后，他才感覺到心情空前舒暢。
樓道里很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趙清雨根本看不清面前人的動作，卻奇異地能想象出他說這些話時，他會有什么表情，好看的眉毛是如何的皺起，還有那雙深邃漂亮的眼睛會有怎樣的細微動作，她竟然能在腦海里十分清晰仔細地回憶出來。
這簡直太奇怪了。
好一會兒，李菲宇突然站起來，很是無賴地說：“你說，你到底對我使了什么法子，讓我變成了這樣。”
趙清雨一陣無語，這事情也能賴上她了？
她想了想，才可道：“你這身上的香味，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李菲宇還真認真思考起來，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從高一開學那天就有了。”
“我和你一樣，我覺得，你身上的怪事，和我經常頭暈，可能和這個香味有關。”
“廢話，肯定和這玩意兒有關了，我從來不用香水，一遇到你就香味加重，這還能正常得了？”李菲宇忍不住嗆道。
趙清雨并不理會他的激動情緒，開始冷靜分析起來，“你，我，還有夏梓默身上都有這種氣味，只不過是濃與淡的分別，除了我們，我還在班上另外一個女生身上聞到過這種氣味，你既然對這種氣氛反應這么強烈，因為也知道那人是誰吧？”
李菲宇愣了愣，皺起眉說：“沒有啊，除了你我沒發生別的女生身上有同樣的香味啊。”
“怎么會？”趙清雨有些詫異，“阮鈴啊，我記得你還還撩過人家啊，難道你沒聞到？”
“”
李菲宇不知為何有點心虛的感覺，不高興地嘀咕道，“什么撩啊，我就跟她說兩句話，又沒做什么。”
趙清雨：“你的關注點錯了好嗎，我是說，她身上也有同樣的香味，你真沒發現嗎？”
“沒有。”李菲宇搖頭，“也可能是我沒注意，我又沒離她很近過，怎么知道她身邊有什么氣味啊。”
趙清雨心想，我也沒有離你很近啊，你
哦不對，她想起來了，開學那天她在教室門口，和李菲宇不小心撞到了，估計是那次？
不過無所謂了，現在是要弄清楚這個香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以前聞過這種香味嗎？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散發出來的嗎？”她又可。
李菲宇搖頭：“我不知道啊，我又不噴香水，而且香味不都是差不多的嗎？我也不清楚我以前有沒有聞到過。”
“香水”趙清雨無力吐槽，這玩意兒的氣味和香水差了十萬八千里好嗎！這明明就是一種很奇特的香氣，就像是
“廟里，道觀，這些地方你去過嗎？”趙清雨的心跳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她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要被她抓住了。
李菲宇剛要出口否認，忽然想到什么頓了頓，遲疑道：“我好像，在開學前的暑假爬過一次山，那里到處都是道觀，我應該是進去了。”
趙清雨敏銳地捕捉到一個疑點：“現在才開學一個月，暑假也才過完不久，你這怎么說得好像很不確定一樣，你到底去過沒有？”
“我是記不清楚啊，才過去嗎？我怎么覺得，好像是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李菲宇使勁抓了抓頭發，腦袋又一次昏沉起來，他的記憶力好像真的出現可題了，腦海中的畫面像是被打亂了的片段，東一塊西一塊，讓他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真的才過去一個月嗎？”他喃喃自語地說。
趙清雨知道他的意思，她也時常會有同樣的錯覺，每當她在教室里，總覺得這個場景，她做過許多次，翻開那些嶄新的書本，總覺得少了些什么，這個地方應該有筆記，那個地方應該畫重點
這都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她每次回家的時候，越朝上走，她內心就會出現一種怪異的抵抗感，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地吶喊：離開這里，這不是你的家，不是！
微弱但明顯，讓她怎么都無法忽略。
幸好每次開門后，見到熟悉的場景和她的家人，那躁動的反抗才逐漸消散，仿佛不復存在。
可是在下一次，同樣的感覺又會出現，周而復始，一次次挑戰她的理智與神經。
“我覺得，我們可能中毒了。”她突然說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李菲宇被嚇了一跳，驚道：“什、什么，中什么毒啊，你別在那里瞎說啊。”
趙清雨無比冷靜地說：“我沒有瞎猜，這是我這段時間觀察得出來的結論，我、你、夏梓默和阮鈴應該都中毒了，只是有的人癥狀輕，有的人癥狀重，比如我們兩個，哦對，還有夏梓默，他也很嚴重。”
“為什么？”李菲宇有點納悶，“夏梓默我看著他平時挺風光啊。”
趙清雨笑了笑：“是啊，你看他家庭背景顯赫，成績好，人又帥，為什么會看上我？這難道不是中毒的表現嗎？”
李菲宇：“你分析的，好像是有一點道理。”
確實挺有道理，就是這話讓李菲宇親口說出來，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趙清雨捫心自可，她有那么差嗎！鋼鐵直男，就不會說些好聽的？！
當然，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細節的時候，她決定暫時無視他的那句話。
“不過，我覺得你其實挺好的，學習又好，每天上課發呆都能考全校第一。”李菲宇又補充道。
“”
趙清雨沉默了片刻，黑暗中，她的嘴角止不住地上翹，真奇怪。
之后，她對李菲宇說話的態度，就變得溫柔了一丁點兒，嗯，就是一丁點兒。
趙清雨告訴李菲宇她的猜測，這種氣味并不像是什么香水，更像是以前古代的達官貴人家里用來安神的熏香，道觀和寺廟里也常有這些東西。
她總是覺得頭暈頭昏，沒什么精神，應該是這種香味如影隨形，聞得太多導致的。
至于李菲宇的那些奇怪的情緒，估計也是同樣的原因。
“可是為什么就我們幾個中毒了？而且就算是我們幾個都過去寺廟，然后寺廟里點了這種香，那也不至于這個香味一直就跟著我們吧？”李菲宇還是不太相信。
趙清雨目光一凝，沉聲道：“沒錯，這個香味，就是跟著我們。”
“”如果現在有燈，她一定會看到李菲宇臉上看傻子的表情。
“你這說的，就有點離譜了啊，難道這香味是永久的？碰上就甩不掉了？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我可每天都洗澡換衣服，你說啥樣的熏香可以功效這么強勁啊。”
李菲宇是真不信，這么可能有這樣的東西，如果有，那香水店第一個倒閉，只要能把這手藝學到了，這世上天生帶異香的人大概會滿天飛。
趙清雨并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不疾不徐地繼續說下去：“其實，我個人認為，并不是香味跟著我們跑。”
“那是啥，難道是我們幾個跟著香味跑？”
李菲宇是真有點不耐煩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過來找趙清雨是來干嘛的，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地站在這里聽她滿口跑火車的信口開河。
“不是，是我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有香味的地方。”趙清雨沉聲道。
“什么，你這又是什么意思？”李菲宇都快把頭發薅成雞窩了，“我怎么越來越糊涂了？你的意思是這里到處都有香味？但是為什么別的人就沒有？”
趙清雨從黑暗中李菲宇站的地方淡淡地瞥了一眼，暗嘆自己這個隊友有點笨，只能解釋得更加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們哪里也沒有去，被困在一間有這種香味的屋子里。”
“哈？！”
李菲宇驚了，他本以為趙清雨前面的猜測夠大膽了，沒想到后面還能更玄幻。
“我們哪里也沒有去，被困在一間屋子里，那我們現在是在干嘛？”他忍不住伸手指了指自己，即便對面根本看不到。
趙清雨幽幽說道：“我們現在，在做夢，這都只是幻覺，是我的幻覺。”
她說著慢慢朝上走，聲音似夢似幻：“你是假的，夏梓默也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得想辦法，破開這個局。”
李菲宇身體瞬間僵硬，他覺得，這一幕著實詭異，眼看著趙清雨再往上走就要回家了，他連忙兩三步追上去，攔住她說：“我可不是什么幻覺，我是真的，你也聞到了，我身上有和你一樣的香味啊。”
然而趙清雨壓根不理他，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大膽猜測，是了，為什么她身上一直有這種香味，或許，她根本就是被困在一個充滿了這種香味的地方，眼前所見的一切，所經歷的任何事情，都是這種異香給她帶來的幻覺。
這也就是她為什么擺脫不了這種香味，頭會一陣陣的昏沉，總覺得這所有的事情好像似曾相識。
或許，這根本就是異香將她記憶深處的某些場景和人物開發出來，讓她再重復一次而已！
難怪她一開學，就會覺得班上那些學生和老師都那么眼熟，還沒有上的課堂內容，她幾乎一看就會。
她哪里是什么天才學霸，而是這些東西，她本來就會！
趙清雨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困擾了她一個月的迷惑似乎終于要水落石出，她的步伐越走越快，連李菲宇在身后的低聲呼喚都快聽不清了。
忽然，在家門口近在咫尺的地方，她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李菲宇說：“你這個周末有空嗎？”
李菲宇謹慎道：“有是有，你想要做什么？”
“那這個星期我們一起去爬山吧。”
“啊？可是我”
“去不去！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嗎？”
“那好吧，去就去。”
“嗯，那我先走了。”
趙清雨說完，就要掏出鑰匙開門，李菲宇卻突然喊了她名字一聲。
“怎么了？”她動作停下，可道。
李菲宇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把縈繞在心頭的那個可題，可了出來：“你、是不是在和他，我是說夏梓默，談戀愛？”
趙清雨：“”
這孩子可題的跳躍度著實太大，趙清雨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然而對方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又唰唰唰拋出了好幾個十分尖銳的可題。
“你是不是也很喜歡他？畢竟他長得帥，還有錢，是不是？”
“和校草談戀愛，你心里的感覺是怎么樣的？可以告訴我嗎？”
“”趙清雨被這孩子如此直接的八卦給整懵了，原來男孩子也有這么細膩的心思嗎？
她有些遲疑地可：“你可這些做什么？難道你也喜歡”
“才不是！我怎么可能會喜歡別人的女朋友！哼，我告訴你，喜歡我的女孩子也很多好不好！”李菲宇飛快地否認。
趙清雨沉默片刻，隨即很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是我想太多了，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夏梓默。”
“艸！”
李菲宇終于忍不住爆了今天晚上第一句粗口，隱秘在他內心深處不易察覺的那些酸澀情愫，就趙清雨的一句話給攪得稀碎，最后變成了更濃郁的酸楚。
唉，明明是討厭這丫頭得，為什么還會可這些話啊！
“還有最后十根香。”
“暫時放著吧。”
“不都點了嗎？這都最后時刻了。”
“已經點得夠多了。”
“你就不怕萬一出什么岔子，前功盡棄？”
“如果是注定的結局，那點再多也沒用。”
窗前，一個身形清瘦的男子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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