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高中離南崖山差不多有四十里路，前五里的路都是省道，平坦好走，到了后面就全是山路。

    山路也分兩條，一條是當地旅游局修建的盤山公路，另外一條就是只有當地人才會偶爾途徑的小路。

    盤山公路好走，可盤盤繞繞，路線被延長了許多，小路屬于捷徑，可卻陡峭難爬，又是夜晚，兩人情急之下除了棍子，沒有帶任何照明工具。

    思考到那跟貓一樣大的老鼠，兩人權宜之下還是決定順著盤山公路走，安全省力，走快點也有希望在十二點之前趕往南崖。

    一路上，為了省力，兩人都是埋頭走路，盡量少說話。

    李菲宇長得高，腿也長，一步跨出去比趙清雨多出二三十厘米，后者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

    到了山門口，李菲宇扭頭對趙清雨說：“如果你累了告訴我，我背著你走。”

    趙清雨點點頭，其實心里卻想著自己絕對不會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往前走了幾分鐘，兩人發現山門口還是和以前一樣，到處都停滿了面包車，只是拉客的司機卻不在了。

    “你說，這些車里會不會有車鑰匙？”趙清雨忽然開口。

    李菲宇腳步一頓，反應過來后立即跑到最近處的一輛面包車旁，拉開車門，隨即狂喜地扭頭對身后的趙清雨喊：“有鑰匙！有鑰匙！”

    趙清雨也很激動，催促道：“快試試，能不能開！”

    “好，你上來！”

    兩人一左一右鉆進了駕駛室，李菲宇很是熟練地啟動車子，“轟嗡”，車子動了！

    不過兩個人沒有高興太久，就發現在這種濃霧中，就算打開了遠光燈，也看不清兩米外的路況。

    “別灰心，慢點開，肯定比咱們走路快。”趙清雨鼓勵道。

    李菲宇點頭，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開離山門口的這片平闊的停車場地，一段百米長的路，因為周圍到處都是車子，他們硬是開了兩分鐘。

    出了這塊地方，后面的障礙物就少多了，車子的速度稍微提升，至少比走路要快多了，不過比跑步還是慢一點。

    不過能夠這樣，兩人已經很滿足了，如果單純的靠人力走上去，一開始大概速度會很快，不過支撐不了一小時，后面的速度就會逐漸降低。

    如今有了車子，速度雖然不快，但能夠保持勻速，而且還不累，簡直是不要太好運。

    趙清雨坐在副駕駛上，她也沒有閑著，一雙眼睛十分警惕地盯著外面的路況，盤山公路一邊是山體崖壁，另外一邊就是懸崖，在這種能見度低到可憐的情況下，必須保持高度警惕。

    “如果你開累了就換我。”她抽空對李菲宇交代了一聲。

    后者有些意外地快速掃了她一眼：“你也會開車？”

    趙清雨哼哼：“看不起誰呢！”

    李菲宇忍不住笑出來：“沒有沒有，看來咱們倆果真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要不然咋一個個都身懷絕技呢。”

    趙清雨撇嘴，就會開個車，也算身懷絕技了？

    不過想想，這個年代里，會開車的人好像還真不多，高中生就更別提了。

    山下的路還算好走，坡度也很平緩，再加上這條盤山公路修建得挺寬敞，一路上只有他們這輛車在路上行駛，李菲宇將車速稍微提升了一些。

    “小心點，我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趙清雨有些不安地說。

    李菲宇在專心開車，聞言隨口回了一句：“有嗎？”

    話音未落，只聽外面嘩啦一聲，成片的樹葉紛紛落在了面包車的車頂和擋風玻璃上。

    李菲宇嚇了一跳，趕緊踩了剎車，趙清雨眼皮一跳，叫道：“別停下！快走！”

    來不及詢問和解釋，李菲宇立刻重新踩上油門，車子再次朝前行駛。

    趙清雨扭頭朝后面看去，濃濃的黑霧中，隱約有奇怪的腳步聲在緊隨其后。

    “后面有東西跟著我們嗎？”

    注意到趙清雨的動作，李菲宇百忙之中緊張問道。

    趙清雨輕輕“嗯”了一聲，說：“看體型和我們差不多。”

    “那會不會是其他人啊？”

    “不，不是。”

    這奇怪的腳步聲，絕對不是人發出來的，像是軟軟的肉墊地拍打著地面，其中又夾雜著尖銳的指甲刮過水泥地的刺耳聲音。

    就算是人，那也是野人。

    趙清雨叮囑道：“你別管這些，千萬別停車，這些東西不大可能是人，也許是變異了的動物。”

    正在開車的李菲宇身體都要僵硬了，他想起了那只變異大老鼠，慶幸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沉著冷靜又理智的女孩子。

    要不然，他可能第一時間就下車查看是怎么回事了。

    現在想來，剛才那些樹葉，大概就是那個“生物”專門過來迷惑和嚇唬他的。

    “他還跟在后面嗎？”他有些緊張地問，“我們要不要加快速度？”

    趙清雨：“還在后面，不用加快速度，好像甩得有些遠了，你小心前面，這山里奇奇怪怪的，保不齊不止這一只。”

    這話提醒了李菲宇，他不再往后面分心，開始全心全意地注意著前面的情況。

    趙清雨沒猜錯，往前開了差不多十幾分鐘，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就算是李菲宇，也輕易地察覺到了。

    那些東西，似乎都躲在樹上，將樹枝搖得嘩啦作響，樹枝樹葉簌簌往下落，還經常有小石塊砸向車子，玻璃和車頂上經常發出“咚咚”聲。

    每當這時，車里的兩個人就無比慶幸，幸好他們弄了輛車子，要不然就憑他們兩個，估計是交代在這半路上了。

    只是

    外面的這群東西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再這么下去，他們這輛破面包車估計也支撐不了多久。

    趙清雨有些頭疼地看著車子兩旁出現條條裂紋的玻璃窗。

    李菲宇忍不住咬牙切齒：“怎么辦？干脆開快點沖過去得了。”

    “那不行！”趙清雨立即阻止他這個危險的想法，“后面的路轉彎度都很大，幾乎屬于九十度的盤山彎道，別說現在有這么濃的大霧了，就算沒有，平時也沒有老司機敢放開速度。”

    李菲宇知道她說得是對的，如果他真一腳油門沖過去，可能不等那些東西追上來，他們自己就先把希望斷送了。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是太煎熬了。

    “你別焦慮，好好開你的車，我記得再往前面有一個休息場，咱們盡量快點趕往那邊，換一輛車。”趙清雨安撫道。

    李菲宇點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車子繼續前行，可是周圍那鬼祟的怪聲一直沒有離去。

    “它們還跟著我們！”李菲宇低聲驚呼。

    趙清雨沉聲道：“我知道。”

    這群東西，可以像人類一樣直立行走，但速度卻很慢也不協調，于是它們改變策略，開始四肢伏地快速奔跑起來。

    它們在車子的四周緊追不舍，可是因為身高和霧氣原因，趙清雨看不清楚它們的真正模樣。

    忽然，一聲尖銳刺耳的厲叫在趙清雨耳邊響起，她眼珠微動，就看到右手邊的窗戶上，有道黑影從斜后方飛撲過來，一下子扒在了窗戶上。

    趙清雨將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聲硬生生憋回去，李菲宇還在開車，如果她先驚慌失措地叫出聲，不僅沒有任何作用，還會嚇到旁邊的司機。

    李菲宇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這邊的動靜，不過趙清雨仿佛一點也不慌張，他雖然心里咯噔嚇了好一大跳，但總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崩了面子，于是也盡量保持冷靜地繼續開車。

    不過嘴上還是不忘詢問道：“怎么回事？要不要幫忙？”

    “不用了，你開好車就行，其他的都交給我。”趙清雨撿起放在椅子旁邊縫隙里的棍子，放在手上掂了掂。

    旁邊趴在窗戶上的那玩意兒把一張咧牙咧嘴的臉貼在玻璃上，趙清雨終于看清楚了這東西的長相。

    “原來是變異了的猴子。”趙清雨解釋道。

    李菲宇一聽是猴子，雖然變異了，但好歹不是什么山野怪物，他提著的一顆心稍稍往下放了放。

    只是再一想到這些猴子跟成年婦女的體型差不多大，又開始憂愁起來。

    猴群的戰斗力，還是有點猛的啊。

    “你小心點。”李菲宇忍不住提醒道。

    趙清雨笑笑：“放心吧，我會很謹慎的，你身上的打火機借我用用。”

    李菲宇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機遞給她，趙清雨接過來，她并沒有立刻做什么東西，而是轉身將座椅放倒下來，翻到后面的空間里，在座椅下還真讓她翻出了一圈撕裂帶和一小箱汽油，她把后面座椅上的椅套扯下來一只，綁在了棍子上，再用撕裂帶纏了幾十圈。

    一個簡易火把制造好了，做工雖然很粗糙，但現在也沒有功夫精雕細琢了。

    趙清雨把汽油打開，在簡易火把上倒了少量汽油，車廂里瞬間充滿了汽油獨特的味道，她立刻將蓋子重新蓋好。

    做好這一切，她又小心地爬到前面，對依然掛在車窗外囂張尖叫的猴子怪咧嘴一笑，那猴子怪認定趙清雨是在挑釁它，更加憤怒地用腦袋撞擊搖搖欲墜的車玻璃。

    “抓好了呀，待會兒給你一個驚喜。”趙清雨開窗前，還不忘調侃一句，旁邊的李菲宇聽她還有心思調笑，緊張的心情也不自覺地疏散不少。

    趙清雨先是把窗戶搖出一條細縫，那猴子察覺到后，立即把一條細長的胳膊伸進來。

    趙清雨躲在靠后面的地方，猴子胳膊雖長，可是卻被玻璃阻止，只能在空氣中瞎抓一氣。

    李菲宇抽空扭頭看了一眼，差點沒叫出聲。

    “你好好開車！”趙清雨厲喝一聲。

    “”

    李菲宇成功地咽下了自己的接下來的尖叫。

    趙清雨喊完，立刻點燃手里的火把，只聽到輕微的“嗤嗤”聲，火把瞬間燃起了紅藍色的火焰。

    猴子怪察覺到不對勁，想要抽回胳膊，然而已經晚了，趙清雨早已不動聲色地將玻璃給重新搖上，將它的那條胳膊給生生夾在縫隙中。

    半分鐘后，趙清雨才重新打開窗戶，猴子怪瞬間脫落，抱著自己的那條冒著火焰的胳膊在地上翻滾尖叫，周圍它的伙伴們被它的動靜吸引，想要圍過去又害怕火光，在旁邊急得跳腳。

    趙清雨又翻到后面，來到車子的左邊，這里還有幾只不怕死的猴子怪跟在后面，邊跑邊威脅地呲呲叫喚。

    趙清雨打開窗戶，把火把在外面用力揮舞，撕裂帶和布料一邊燃燒一邊落下星星點點的小火苗，嚇得猴子怪們往四周逃散，有些還驚慌失措地掉到了懸崖下面，發出嗷嗷的叫聲。

    直到她把棍子上的那些燃料都揮舞干凈，車子周圍已經沒有了那些東西跟上來。

    趙清雨收回棍子，關上窗戶，靠在后面的座椅上休息，因為汽油燃燒的氣味有些刺鼻，她在嚇退那些東西時吸入了不少，現在平靜下來，瞬間覺得鼻腔和喉嚨里火辣辣地難受。

    “咳咳”

    她使勁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前面開車的李菲宇雖然很擔憂，但也時刻謹記趙清雨的交代，好好開車，不要分心。

    直到嗓子沒有那么難受，她才試著把車窗打開一絲縫隙，讓車里的氣味慢慢消散，然后她才再次爬到前面，對李菲宇艱難地笑笑，聲音沙啞道：“好了，應該都甩掉了。”

    “你別說話了，休息一下。”李菲宇聽她聲音都心疼的不行，急忙說道。

    趙清雨點點頭，把副駕駛座椅的背后重新豎起來，然后癱在上面開始休息，時不時地捏捏自己的胳膊，剛才甩得太用力，她得肩膀處都有些發酸。

    越往上，濃霧開始變得稍微淡了許多，只不過夜色太深，車子還是不能開快。

    終于到了半山腰的停車場，兩人趁機換了一輛好一點的面包車，重新上路。

    再往上，山路會變得陡很多，速度會更慢，兩人依然全身心提高警惕。

    幸好后面沒有再遇到奇怪的猴子，兩人猜測大概是下面離猴子谷很近，才會出現之前的事。

    后面山的海拔越高，動物就少了許多，就算有也都是躲在深山里面，不會像猴子一樣喜歡成群結隊地攔在路上。

    期間，趙清雨還拿出小靈通想看看時間，結果看到上面依然是下午四點五十五之后，便想起所有時間都暫停了。

    她朝玻璃外面抬頭看，一片漆黑，看不見天空。

    顧里的話回蕩在耳邊到了夜晚十二點還沒有離開，她和李菲宇將會永遠留在這里。

    其實，時間還是在行走，只是以他們無法掌控的姿態。

    要不然，為什么還會有十二點這個概念呢。

    趙清雨暗暗握住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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