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人嗎？再不說話我掛了啊。”
樺博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非常不耐煩的說道：“我都還沒睡醒呢……”
“啊，你好，請問是樺博嗎？”樺博接連的抱怨不斷的從手機上傳來，歐陽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的回應道，他率先問了對方的身份，因為他又不敢說太多，對面的人是否真的是樺博？歐陽想著先確定一下他的身份……
歐陽雖然覺著聽聲音挺像的，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樺博的聲音本來就顯得非常沒有精神，本身就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困擾，而此刻更是接受了如此長時間精神摧殘，怎么可能還能正常的講話？更何況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再這樣恐怖的魔音灌腦之下，沒有任何人任何人有辦法，早上被手機吵醒之后，也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
無論怎樣，他都不覺得樺博是那種毅力超群的人，并不是他看不起樺博，實在是因為他自己可以深深的感覺到這種痛苦，在這樣一種痛苦下，究竟是怎樣堅毅的人才能夠保證自己不瘋掉啊……
樺博一時之間沒有聽出歐陽的聲音，畢竟他們總共說話也就說了那么幾句，歐陽此刻的聲音又顯得有些精神不振，和當時的鎮定自如有著很大的區別，樺博估計還以為是那個不太熟的朋友，慵懶的回應道：“是啊，你哪位？”
確定真的是他之后歐陽越發疑惑了，他怎么好像一點事都沒有？
“實驗體一切正常……”
歐陽的腦中一直不停的回放著那句話，他強忍著頭痛說道“哦，我姓歐陽，是個心理醫生，你還記得我嗎？你前幾天來我這里做過心理咨詢，還記得嗎？我有點事情要跟你咨詢一下……”
“歐陽？”電話那頭的樺博似乎被嚇了一跳，瞬間就清醒了，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后支支吾吾的問道：“歐……歐陽醫生？你……找我有事嗎？”
他的語氣似乎在隱瞞什么，似乎做賊心虛，樺博這遮遮掩掩的語氣讓歐陽越發覺得詭異，但是他現在頭實在是太疼了，完全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好好的仔細思考，他只說道：“你的病情現在怎么樣？有惡化嗎？”
歐陽并沒有直截了當的說自己也患上了這種疾病，一方面是為了房如果起不了作用的話至少不給樺博正常的生活添亂，另一方面是由于歐陽心中的確有一些疑惑，的確有一些不解……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隱形的線，把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一個又一個的疑點一一連起……
“實驗體一切正常……”
歐陽痛苦的揉了揉頭，現在就算是把這些擺在他面前恐怕他也很難以想清楚……他現在迫切的想著要知道，樺博為什么好像生活沒有受到任何一點影響？那慵懶的語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病人應該擁有，倒不如說他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因為被吵醒了睡覺，難道他解決了這個問題嗎？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能夠向他問清楚是不是也同樣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
歐陽的腦中不斷的冒出一個又一個全新的想法，但是現在他的頭太疼了，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精神思考，只能重重的呼吸，等待著電話那頭的回復……
他無比的期待，如果樺博等一下就告訴他他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那一切就好說了……
但是，兩人卻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喂？樺博你還在聽嗎？”對面遲疑了好久，一直都沒有回復，歐陽實在覺得奇怪，他一手撐住額頭一手拿著手機，喘著粗氣問道：“喂？還在嗎？樺博？你還在聽嗎？”
“樺博，實不相瞞，現在我可能非常需要你配合治療的數據。”
接著，就是滴的一聲……電話被掛斷的提示音……
……
他……掛斷了電話？
歐陽整個人蒙掉了，這算是什么回事？為什么？樺博掛斷了他的電話？
歐陽放下電話之后心里很亂，一個又一個的想法在他的心中一次又一次這樣炸響……
樺博怎么會就這樣不多說三言兩語就把他的電話給掛了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會掛掉自己的電話？為什么要掛掉自己的電話？
就算是真的很不喜歡自己好了，都已經說了，是因為他的病情所以需要兩方相互溝通一下，為什么他好像在逃避什？
“實驗體一切正常……”
“實驗體一切正常……”
“實驗體一切正常……”
聲音不斷的響起，他的腦中宛如傳來了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他痛苦的背靠著辦公桌滑倒了下來，跪坐在地上痛苦的捂著個額頭……
“停下，停下啊！”
“該死的……趕緊停下……”
歐陽不管不顧的突然沖出來，沖到了街道上瘋狂的奔跑……
他在宣泄自己的情緒，一邊奔跑，還有一邊瘋狂的大叫……雖然這個時間點街上的行人較少，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他們都奇怪的看著這個一邊尖叫一邊在街上狂奔的男人……
……
“走開啊！滾啊！”
歐陽瘋狂的奔跑著，他知道光靠跑步是不可能甩掉腦中的雜念的，雖然早知道這樣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但是如果讓他什么都不做，他肯定會真的瘋掉的，那個嘈雜的聲音就算是超人也受不住，這比蚊子還讓人感覺厭煩，至少蚊子你還能拍死他，這個聲音一直在腦海中響起，卻始終找不到他的發起人，而且太嚴重的干擾你的生活，你卻拿他無能為力，一定有一定的在你的腦海里想升起來，這種恐怖的折磨絕對可以超越滿清十大酷刑……
他瘋狂的在街上奔跑，他也略微有些跌跌撞撞，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好好的休息，在家時情緒有激動，他的身體早就已經跟他急促的步伐，一點點變得吃力，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他都早已不堪重擔，隨時有可能瞬間崩塌……
他并不是堅不可摧的……
是的，哪怕他是心理醫生也不例外，人類的心理總有弱點，他現在已經徹底喪失了他的理智，他現在只知道發泄自己的情緒，擁積在體內，一次又一次超越原本不斷的刷新的底線……
……
“媽媽媽媽，那個叔叔在干什么？”一個背著小書包的女孩問自己的家長：“為什么他要在外面跑步啊啊？而且還是那么孤單的一個……”
小女孩的母親遲疑了片刻之后說道：“那個大哥哥……應該是在晨跑吧……不過為什么跑得那么快？”
此時又不知道去哪里泡出一個好事之徒：“躲遠一點躲遠一點，沒準是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神經病！說不好還很危險……”
……
對于旁人任何的說法，歐陽聽到了也好，沒聽到也好，一律當做耳旁風……
他現在腦海里的聲音已經夠他自己苦惱了，不需要別人再來添堵了……
他就這樣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甚至沒有一點感覺到到處亂撞……他已經數不清自己究竟跑過了多少地方，路過了多少人，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向哪個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去哪里……
他只是想要不停的奔跑，想要盡力的把那個聲音甩在腦后，想要盡力的逃離那個恐怖的魔咒……
終于，他在馬路上……狠狠的摔了一跤……
沒有任何東西絆倒他，也沒有任何人推拉他，他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倒了下去，并且是臉先著地……
歐陽甚至不想爬起來，他想就這樣趴在地上趴一會，也能當成是一種休息吧……
疼痛只是一方面，嬌貴的臉蛋和堅硬的地板相互碰撞當然會疼，但是歐陽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種從內心深處生出的無力……
就像是被大人欺負了的小孩，感到委屈，感到傷心難過，但卻無人訴說，也沒有人會傾聽……
歐陽已經記不起上一次這么丟臉是在什么時候了，大概是還在上小學的時候吧……
那個時候也有過這樣的事，小時候的也沒有現在這般良好的心理素質，常常會因為任何一點小情緒失控，那個時候他就有這樣的習慣，只要心里一不舒服，就開始瘋狂的跑，跑到精疲力盡，跑到痛摔一次，似乎這樣就能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拋之腦后……
和小時候不同的，他不再可以像小時候那樣，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顧，心情不好了就趴在任何的地面大哭大鬧，不怕別人的目光，不管別人的想法，只顧自己，什么都不怕，等到發泄完了之后就可以再一次開懷大笑……
“實驗體一切正常……”
“實驗體一切正常……”
“實驗體一切正常……”
“停下！不要再繼續了……快停下！”
歐陽一個大男人竟然是這般坐在馬路中，一邊捶著自己的頭，一邊落下痛苦的淚水……
一個瘦高的男人路過他的身邊，投去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的瞇起了眼睛……
歐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似乎真的已經徹底神經失常了，他過得渾渾噩噩，一會清醒一會兒昏沉，偶爾還會繼續失控的摔東西……
就這樣渾渾噩噩，昏昏沉沉，以至于有人敲門的時候他都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還好聰明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時間掐的非常準確，每隔兩分鐘敲一下，持續了長達半小時，歐陽這才試探著把門打開……
一開門，歐陽就發現門外的人自己并不認識，那是一個體格纖瘦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醫生還是別的什么，明明不在工作場合，他卻穿著一身白大褂，鼻梁上駕照的金框眼鏡讓他的書生氣息更加顯露出來……
如果是在平時，歐陽看到這樣穿著得體，舉止謙和的人敲自己家的門，怎么都會問一下理由，但是現在他實在是分不出這份閑工夫來處理這樣的事情，皺著眉頭說道：“你找錯地方了……”
說完歐陽就打算把門帶上，還好那個男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門，阻止歐陽關上門，他也不生氣，非常有耐心的說：“你好，我叫季風，我沒有找錯人，也沒有找錯地方，我就是專門來找你的。”
“來找我干嘛？”歐陽的語氣很不善，畢竟誰又能在幾乎情緒崩潰的情況下，保證對別人友善呢？
“我知道你現在所面臨這種難纏的問題……”
季風的話讓歐陽愣住了，他說的……是他在想的這一件事嗎？是這么回事嗎？
很快，季風就證明了自己說的是真的：“我剛剛在外面碰到你了，你好像有一點點情緒失控，蹲在地上，我從你旁邊經過……”
聽說是這么回事，歐陽的臉色也很難好起來，畢竟他真的算不上什么光榮的事情，這么丟臉的事情偏偏就被別人撞見了……
季風雖然知道他很尷尬，但是當務之急還是向歐陽證明自己真的不是來騷擾他的，因此他就必須拿出更加準確的證據來：“之前我看你蹲在地上用手捶自己的頭，好像頭很疼的樣子，然后你當時有在哭的同時在喊，雖然聲音很小，但是我專心辨別了一下，你剛才是在‘走開，不要再說了’，還有‘你閉嘴啊，求你了，不要再說了’這一類的話……”
歐陽吞了吞口水，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在等季風繼續說下去，季風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出現了很嚴重的幻聽對不對？”
“是又怎么樣？”雖然內心早已掀起了萬丈波瀾，但是歐陽還是習慣在外表上保持刀槍不入的模樣，他說：“幻聽只是因為我沒有睡好，您別想著從這上面來敲詐我，我自己也是學心理出身的。至于您之前說看到我會在馬路上面哭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請問你有什么問題嗎？”
季風的眼神變了變，面對著歐陽的死要面子他似乎并不打算配合：“你一直聽到‘實驗體一切正常’的聲音對吧？”
這就真的像是一個重磅炸彈直接丟了下去，歐陽頓時就震驚的說不出話，他是怎么知道的？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能有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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