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歐陽下意識的回頭，卻看見一張慈祥而熟悉的笑臉，歐陽頓時一愣，忍不住熱淚盈眶……
“媽！”
歐陽一把撲進了這個熟悉的懷抱，卸下了所有的偽裝面具，不再拿起護盾防御這個世界，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會像現在這樣哭的像個孩子，只有家人的溫暖才能夠讓一個人放下所有的戒備……
“歐陽……”
歐陽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只知道以后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了……
歐陽猛的一驚，永遠也見不到了？
對了……他的母親多年之前就已經去世了……
等歐陽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好像在醫院里，因為他一睜眼就看到了明茫茫的白光在他頭上繞啊繞，讓他忍不住覺得自己是不是要飛向天堂的指引。
他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各大電視劇之中常常出現的手術臺，那巨大的補光燈不就是手術臺的標配嗎？
事實似乎也的確如此，他的身體被金屬儀器固定在在手術臺上，各式各樣的電線連接著儀器，不少都在他的身上安插著電極，針刺刺入他的皮膚，他現在能感覺到異物入侵的感覺，有些真還在他體內進行有規律的跳動，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但歐陽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周圍大部分都是一些看上去特別高級的儀器，各式各樣的信號燈讓歐陽眼花繚亂……
“你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旁傳來，歐陽吃力的扭頭去看，只見季風站在一旁記錄著各項數據。
歐陽微微偏頭，瞬間感覺頭痛欲裂，但他也瞬間發現了不對的地方，他怎么現在才覺得頭痛？他驚奇地發現他腦海之中詭異的聲音似乎終于消停了……
但與此同時，他現在似乎變得非常敏感，氣流拂過他身體的感覺，甚至是機器發出滴滴聲和嗡嗡的震動，任何一個細小的輕微的震動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歐陽知道這是長時間處于高壓狀態之后的后遺癥狀，聽起來很厲害，但實際上平時只要靜下心來這些東西也可以感知得到，只是人們太過于浮躁，往往會忘掉這些細小的聲音，換個方法想……不如說他現在是精神敏感，草木皆兵……
“你感覺還好嗎？如果覺得頭痛頭暈是正常的現象，我們給你進行了洗胃，同時你已經有一些營養不良了，所以我們在持續給你輸送營養液，你的嘴巴里面可能很苦，但是你這段時間只能忍耐了，至少在這一段時間之內你是不能喝水的……所以你還好嗎？”
歐陽深深地吸了口氣，說到：“除了有點頭暈，其他都還挺好的……”
“那就好，你在這段時間之內盡量保證自己不要有較大的情緒波動，最好是也別做什么劇烈運動，如果出現頭痛和耳鳴的癥狀需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季風如數家珍一般給歐陽報著一條又一條的注意事項，歐陽下意識的想要坐起來，季風連忙按住他，說到：“你先不要亂動，我剛剛給你做了手術。”
“手術？什么手術？”歐陽覺得有些奇怪，這么長一段時間他的腦中一直沒有清靜過，實驗體一切正常的聲音都已經快要變成了一個心理陰影，終于一次清靜下來，居然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一說起這個手術，剛剛還在侃侃而談的季風瞬間就不講話了，他低著頭咬著牙，似乎在做著劇烈的掙扎……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呢？如果告訴他的話他的情緒會崩潰嗎？要不就先瞞著他至少先讓他快樂的過段時間？可是他有知情權啊，擅自做決定就已經很過分了，至少要告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季風內心的糾結歐陽當然是看不到，但是他緊緊皺起博的眉頭只要不是個瞎子都能注意到，難不成他是做了手術治療了自己？歐陽忍不住這樣猜測。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有什么好不說的呢？這是好事啊！而且如果可以一個手術解決的事情，為什么之前不做呢？非要等到他又是吃藥又是昏倒，把自己折騰個半死之后才好意思進行？
而且就他對醫療水平的了解來說，這種級別的手術應該還沒有問世才對，設計大腦方面的東西都不敢隨意動刀子，哪怕季風他們的研究機構會稍微的比別的研究機構先進一些好了，如果能在大腦進行精確手術，解決這種涉及到生理和心理兩個方面的詭異疾病，恐怕會在第一時間獲得諾貝爾獎吧？那……他到底是給自己做了什么呢？
季風明顯也看得出來他心中的疑惑，淡淡的嘆了一口氣，覺得還是告訴歐陽比較好，說道：“你還記得你昏倒之前嗎？”
季風不提醒還好，一提醒，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瞬間又涌上心頭，那種眩暈，反胃，乏力，長時間的焦躁，不安，幾次瀕臨崩潰僅靠一絲頑強的抑制苦苦之稱的感覺……
直到現在他大腦的清明才讓他有了一絲茍延殘喘的機會，長時間的持續焦躁，加上吞服了過多的鎮定劑帶來的詭異眩暈感至今還一次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之中……歐陽吞了吞口水，默默的捏緊了雙拳：“我……好像是多吃了藥……真是抱歉……”
歐陽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季風之前就非常清楚的交代過他這種藥絕對不能吃多，但是他卻因為控制不好自己給所有人出了這么大的亂子，給別人聽了這么大的麻煩……
“這種事情你不必自責，更不需要道歉……”季風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這也怪我，你本來就已經忍受了那么久了，情緒崩潰也是必然的事情，是我太高估了人類的承受能力……”
季風的語氣是真的在自責，歐陽當然不知道他心里還有一層顧慮，只當是自己給人家添了麻煩之后人家還不好意思呢，在這種時候，歐陽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責任推薦給他？連忙也道歉起來：“不，這怎么能說是你的錯呢，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說來慚愧，我還是個心理醫生呢……”
說完，歐陽還自嘲的笑了笑，但是季風卻完全笑不出來，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目光之中充滿著擔憂，毫不避諱的直直看向歐陽，眼光之中充滿著自責，惋惜和悲傷，仿佛在因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而懺悔。
歐陽有些發毛，忍不住問道：“怎么了？我現在不是好了嗎？不過你們還真厲害，居然真的找到解決的辦法了……”
說完他自己也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向季風，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恐懼和慌亂伴隨著一個想法而誕生，如同一陣密布的陰云一般盤踞了他的所有感官……
“難道……”歐陽權衡了一下，比較含蓄的問道：“我現在這樣并不算是好了？”
求求你別同意，求求你千萬別說是，求求你告訴我只是我想多了，求你了……
季風垂下了雙眼，良久才聽見他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也很治記好你……”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仿佛就連空氣都在這高壓之下變得粘稠起來，歐陽感覺呼吸變得非常困難，渾身上下似乎都被一股寒氣所包裹，比從北極冰洋深處打撈上來還要更冷，這種寒冷發自內心，源自肺腑，穿透靈魂，直擊大腦……
歐陽慌亂的眼神暴露了他對于未來的恐懼，他很害怕，他是真的非常害怕，好不容易從煉獄之中逃脫出來，你現在告訴他他還必須要回去？
“真的很抱歉……”季風語氣之中包含著自責：“真的很抱歉，我自作主張的給你進行了手術，我也不想的，沒經過你的允許……我再一次道歉，我當時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失去意識了，我撞開你家門的時候你已經徹底陷入了昏迷，不單單只是藥的問題，如果只是藥物攝入過多還好，當時你的身體狀況如果再得不到良好的休息可能會直接猝死，所以我們只能鋌而走險，在你的大腦做了微型手術……”
歐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不久之前還沉浸在終于從黑暗之中逃離而出的喜悅，但是現在卻告訴他他并沒有從黑暗之中逃離出來，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仍然像甩不掉的魔鬼一般纏繞著他，輕輕的在他的耳旁哈氣，鮮紅而黏膩的舌頭時刻想要品嘗他血液的鮮美，哪怕僅剩下的一絲光明，也被長著尖牙利爪的惡魔沖出來堵住，他害怕，他絕望，但那些魔鬼漆黑而尖長的爪牙卻只想抓破它的胸膛，品嘗他鮮美的內臟…………
歐陽的心中布滿了絕望，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這種事情繼續發生下去……在他的人生歷程中從未像現在這般絕望，他已經不再懷疑人生，他現在開始后悔出生……
神啊你帶我來看到這個世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為了讓我知道這個世界有多么可怕嗎？
世界充滿黑暗，看不到一絲光明……
“呵，呵呵呵……”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歐陽竟然是笑了出來，沒錯，他笑了只是眼角也滾出了心酸的熱淚，他太累了，本以為已經游過了苦海到達彼岸，結果卻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度過了苦海旁邊的一個小水潭……
或許死亡已經不再可怕了，活著更可怕……他心如死灰的問季風：“那我還能活多久？”
“不，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并不是說這個手術會導致死亡，”季風連忙說道：“我們的研究成果顯示這句話之所以高頻率的反復出現是因為它正好處于某一個人體神經反射的反應區域，之前你吃的藥也就是針對這個區域的，我們只是通過手術阻斷了它，暫時停止了你的一部分神經反射罷了……”
“有什么區別嗎？”歐陽笑了一聲，臉上卻沒有任何笑的意思，如果要有，那也只有比藥還苦的笑……
他心里又怎么會不明白，這種手術雖然說的確可以在短時間之內解決他的問題，但是同時也會側面的刺激神經反射速度的加劇，人類的神經反射是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切斷的，要不然這個人就廢了，季風他們要么是通過藥物麻痹，要么是通過物理的隔絕，但絕對都不可能是永久的，哪怕是真的達到了納米級別的零誤差，切斷一根神經元之后也會再生長出新的神經元，阻礙一次神經反射之后也會出現新的神經反射……
現在他的大腦是清靜了，但這只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一定會在某個瞬間一次性爆發出來，而且那個時候頻率一定會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就像是把一整串鞭炮放進腦袋里面讓它在里面亂炸，到那個時候他的頭就會像是一顆炸彈一樣，直接將他早就已經殘破不堪的意志全部摧毀……
“你也不要太悲觀了，并不是說你現在就一定會死，我們只是用微創手術暫時阻斷了你大腦深處對應這方面的感知神經，換句話來說的話……其實你還是有救的，只有我們能夠在它在一次開始運動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
“呵，解決的辦法？”看著季風安慰自己的模樣，歐陽忍不住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在自嘲還是什么的，他搖了搖頭，眼中一片死灰，說道：“你們研究了那么久都沒有研究到的成果，我憑什么覺得我可以在短時間之內找到解決的方法？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我還有多少時間……”
季風張口還想說些什么，歐陽卻說到：“至少讓我死個清楚明白好嗎？這個手術的作用應該是有時間限制的吧？我想知道他還能維持多久……我想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季風頓時啞口無言，幾乎是從牙齒之中擠出兩個字：“兩天……”
“兩天啊……”
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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