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徹底愣住了，一次性用的死亡之劍在發揮它的功效之后就消失了，他后退了兩步，卻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不知所措……
樺博身上的暗黑氣流徹底消失了，露出了他原本的面貌，死亡之劍在他的身上如同繪畫一般勾勒出了無數的裂痕，他就像是一塊鏡子，到現在還在不停的破碎……
但是，他卻微笑著……
“對不起我應該讓你早一點殺掉我的……”
樺博率先開口，歐陽仍然不知所措，游戲應該結束了吧?他已經殺死了魔王，但是他最后殺死了究竟是魔王還是樺博?他現在說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歐陽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只是一個游戲啊……只是一個游戲……對吧?
忽然之間，眼前一片白光……
……
“喂，歐陽，來切磋吧！你不是要去村子外面嗎?要是連我都打不過的話在村子外面可只能受欺負哦！”樺博說著就先射出了一箭，他是新手村的最后一個 boss，打倒他之后就能開闊其他的地圖，但是想要打倒他并不容易，常常會被戲耍一番……
“真笨，你連釣魚又不會嗎?來，我教你……”不只是釣魚，打獵，戰斗，使用技能，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他教的……他們之間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記憶……
“我去！你居然拿我的弓來打獵?你自己沒有嗎?斷了就能用我的?”這大概是他觸發的第一個隱藏劇情吧，他也意外的發現，游戲人物的道具也是可以拿來用的……
……
一幕又一幕熟悉的記憶在他的面前上演，歐陽愣住了……這是……之前的存檔嗎?
“其實我完全可以讓你在一開始見到我的時候就殺了我，之前我也是打算這么做的。”也不管歐陽有沒有回應，樺博開始了自言自語般的陳述：“但是我猜這應該是最后一次了，恐怕這次之后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實在是有點舍不得……我知道你有重生之石，我怎么都不可能殺死你，我還是很懷念之前在村子里的時候，我們兩個過招的場景……”
“什……什么?”歐陽還沒有反應過來，很快就又給他來了一記暴擊，樺博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的日子?沒錯，以前在新手村的時候他們的關系是很好，的確是常常切磋，但是這不是一個存檔啊！這個樺博應該和那個樺博沒有任何關系才對啊！
歐陽已經徹底放棄思考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要是再努力思考就要炸開了，他根本就處理不了那么多的信息……
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剛剛豈不是親手殺掉了他的好朋友?
歐陽不止是感到恍惚了他甚至感到一陣又一陣的眩暈，他剛剛究竟殺死的是誰?樺博還是魔王?還是說他們本為一個人?
樺博似乎不打算給他任何一個點點喘息的機會，又放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你知道嗎，其實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游戲人物……”
！！！
“呵呵，有的時候我真的會忘記自己只是一堆數據堆積出來的東西……但是，我卻始終擺脫不了游戲設定的控制……”
“什么……怎么可能……你……”歐陽徹底驚呆了：“你剛剛說……你知道……自己是一個……”
“冷靜一點。”樺博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說了多么嚇人的話，解釋到：“應該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突然知道的，之前都是不知道的，一直都認為我們的世界是一個完全真實的世界，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一下知道了……大概是因為對于我的游戲設定更改了吧，可能是制作方直接把我的設定改成了‘知道自己只是游戲人物’，大概是覺得這樣會比較有趣吧……”
“不過現在想想還真是奇怪，以前怎么就沒有注意到呢，你常常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動不動一失蹤就大半個月，回來之后包括我在那所有人都不會覺得奇怪，全世界所有傳說中的東西都得往你身上靠……仔細想想，之前是怎么沒發現的呢，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歐陽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樺博在這時候居然還有閑工夫自嘲：“有的時候真的覺得以前像個智障一樣……大概是因為，游戲設定讓我們覺得自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吧……”
“你的每一次存檔我都記得，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人物做的可真逼真’，以前我是記不住的，只要你開始一個全新的存檔，我是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只是這一次不一樣了，你打開了地獄模式之后，所有的人物設定都重啟了，整個世界都變成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的所有記憶全部都撮合在了一起，我想起來了以前的所有事情，第一次見到你，第一次教你釣魚，所有的東西都撮合起來了……而且我發現，這一堆記憶里面，有一小部分很奇怪的東西……”
“我看見你拿著劍向我走過來，我看見你一次又一次的擊敗我，我也看見我一次又一次的殺死你，我還聽見你叫我‘魔王’，我看見你在我的手中痛苦的表情……”在叫到那兩個字的時候，樺博一直掛在賊叫的微笑終于是消失了……
他繼續喃喃自語的說到：“我的設定被徹底更改了……在地獄模式的設定中，魔王就是我喬張打扮出來的身份……畢竟以前的版本里魔王從來沒有以真面目示人，其實游戲的終極 boss就是新手村的引路人，這種俗套的劇情往往也更吸引人吧……”
歐陽說不出一句話來，一種強烈的內疚感從他的心中迸發出來……也就是說……樺博之所以會變成魔王，都是因為他覺得普通模式無聊，而打開了地獄模式……要不然的話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單純的新手引路人，仍然在那個綠水青山的小村子里做著他該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打開了地獄模式，現在新手村還是新手曾該有的樣子，原來游戲一直在暗示這件事……
如果不是他打開了地獄模式，那個小女孩就應該還是守在新手村里，請玩家幫她摘一朵小花，然后送給玩家兩顆甜甜的糖，仍然是如同知情那般，如同夏天的花朵一般絢爛，而不是被壓在新手村的廢墟之下，用最后的力氣抓住玩家的手……
“都是我的錯……”歐陽就連講話時嘴唇都在顫抖：“都是我打開的地獄模式……”
“這怎么能怪你呢？”樺博寬慰道：“其實仔細想想要不是因為你的話也許我根本就不會出現呢，我們只不過是游戲人物，現在我們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模式都是因為你而生的，世界上有多少個用戶端就有多少個我，但是我之所以和別人不同就是因為你啊，是因為你，我才成了我自己……”
“以前的版本……”歐陽說道：“其實以前的版本真的很好……”每個人都有他所信賴，所相信的東西，即便有些人的堅持是假的，但是所有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奮斗，游戲的最后也有一個完美的結局……為什么覺得這樣的故事不夠精彩呢……
樺博也點了點頭說道：“以前的版本真的很美好，在以前的版本里面我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引路人，我教會你如何打獵，如何戰斗，如何享受游戲，也就是我們帶給你的快樂，但是當你打開地獄模式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的世界整個扭曲了……發生了太多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這種東西，你們稱之為劇情……最可笑的一件事情莫過于，我居然變成了魔王……又或者說魔王變成了我?”
樺博喃喃自語，他身上發著光的裂痕仍然在擴散，他的指尖已經開始破碎，似乎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但是他自己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繼續說到：“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是魔王……我記得我們曾經做過什么，我記得我們一起在河邊釣魚，我記得我們一起上山打獵，但是我也記得你用劍穿透我的胸膛，你知道嗎，背景故事里的東西也塞進了我的記憶里……是我……親手毀滅了我們擁有那么多美好記憶的村莊記得是我親手把戰亂帶給了這片我深愛著的大陸……”
樺博終于開始顫抖起來：“你知道嗎，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誰……我究竟是魔王還是樺博?我究竟是游戲的最終boss還是新手村的引路人?我究竟是誰?我究竟是什么東西?”
“樺博，樺博，你冷靜一點……”歐陽喘著粗氣，其實他自己更不冷靜：“你先不要想那么多，我先幫你療傷……”
歐陽手忙腳亂的打開了背包，一頁接著一頁的翻著，瘋狂的尋找著可能有用的東西，可是怎么可能會有東西有用呢?死亡之劍名副其實，只要擊中目標誰都救不回來……
歐陽心里當然清楚，這是他親手插入的劍他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敢承認罷了……他是真的不敢承認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好朋友……
“沒用的……”樺博說到：“你殺死魔王是命中注定的，因為這是游戲已經設定好了的……在我的記憶中是我把戰火和災難帶給了世界，所以我死得也不冤吧……”
“那個是魔王！你不是！”歐陽紅著眼睛大吼道：“你是樺博！你只不過是新手村的引路人！你不是魔王！聽到沒有?你不是魔王！”
“其實也對，只能感謝魔王作為最后一關的 boss沒有太多的記憶吧，我更多的記憶還是關于在新手村一起帶著你學習一些基本技能的記憶，所以雖然有魔王的成分但我更大程度上是樺博……那……要不這樣吧?”樺博忽然之間笑了：“我們換個方向想一想，就這么說好了，我是樺博，被你打敗的魔王變成了怨靈霸占了我的身體，你為了解放我的身體不得不殺死我，這么想會不會舒服一點?”
“舒服你個頭啊！”歐陽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他方便了自己背包的每一頁，但又有什么東西是可能阻止死亡之劍的呢?樺博似乎也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倒在了地上，隨著這一摔，他的身體像是玻璃的碎片一般散落化作了漫天的光影……
在意識消失之前他還在喃喃自語：“你不喜歡這個故事嗎?我還挺喜歡的呢……憑什么就要讓游戲公司策劃好我的命運?我改變不了結局，改一改背景故事也不錯啊，至少也算是個自我安慰……就是不知道，我會有這個想法，會說這段話，會不會也是設定好了的……”
“不過……這個結局還真是垃圾，真不知道寫出這個結局的家伙是不是狗血劇情看多了……”樺博說話已經開始喘起了粗氣，歐陽一把他抱住，哭得像個孩子……
“歐陽……”樺博忽然叫到：“你以后……還打算……玩這個游戲嗎?”對于他來說，說話似乎已經極其的費力，每說兩三個字就要停下來喘口氣，但是他就像是臨終的托付一般死活要把這句話講完：“要是你還要……繼續玩下去的話……我猜我也應該……又什么都不記得了吧?這樣，你……帶上我……打一次魔王……好嗎?我可不想……輸給這個家伙啊，我要和你……一起打敗那個家伙，告訴他，我永遠是我自己，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他……”
終于，樺博化作了漫天的光影，消失在了這個漆黑的魔王城……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回蕩起來：“恭喜玩家打敗魔王，通關……”
……
歐陽一把推開了虛擬艙的門，冰冷的空氣撲在了他的臉上，他跪倒在地，抱頭痛哭……
這只是一個游戲啊，只是一個游戲吧?
只是……一個游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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