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湖面清澈如鏡,卻照不清泛舟人的心。
我望著泛起的粼粼波紋,不禁開口問道,“阿南,你說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
他詫異地側(cè)過頭,問道,“什么?”
那粼粼的波紋回歸平靜,我淡淡地垂眸笑了笑,道,“沒什么,這里倒是安靜。”
他緩緩地望向了平靜的湖面,面上帶著安靜祥和的笑容,輕聲道,“這里自然是安靜的,不然,我又怎么可能會帶你來到這個地方呢。”
可是阿南,你的心,是否與這湖面一樣平靜?
夜幕漸漸降臨,我靜靜地坐在南嘉宮里,望著窗外的月光,獨自發(fā)呆。
許之什手中捧了一冊書卷,一邊翻看著書卷,一邊喚道,“衣兒,怎么又坐在這個地方看月亮,你在想些什么?”
我緩緩一笑,望著他應(yīng)道,“沒什么,只是覺得沒有什么事情干。閑來無事,便坐在這里看看月亮。”
他眸光仍舊是緊緊地落在了書卷上,頭也不抬地應(yīng)了一聲,“夜深了,當(dāng)心不要著涼了。”
我淡淡笑道,“放心吧,我披著外衫呢。”
我溫和地起身,走到他身旁輕聲問道,“你在看什么?看的這么入神。”
他緊緊地望著那書卷,輕聲道,“前段時間我找到了一本書卷,似乎是馬翰墨留下來的。”
馬翰墨?
他說的是,許靈昀的老師馬翰墨。
我驚詫地望向了那書卷,輕聲道,“是他寫的?可是之前你說過的那個蒼然少師?不是說馬翰墨在世時所作的所有書卷,在那時全都被毀了嗎?”
許之什應(yīng)道,“這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尋找他的書有沒有遺留下來的遺本,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一本,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真跡。”
我大為驚詫,“這些年來,你一直在尋找著這些?”
按理說,馬翰墨是許靈昀的老師,怎么在許之什的心里,馬翰墨也那么重要?
他是因為許靈昀才這樣做的嗎?
他是不是想,為許靈昀尋找馬翰墨的書卷?
原來在他的心里,這些東西對他那么重要。
他應(yīng)道,“也并沒有刻意的去尋找這個東西,只是會留意一下。”
我問道,“那這一冊,可是真跡?”
他凝神盯著那本書卷許久許久,忽然,他握著那書卷的手更緊一些,眸里閃過一絲喜色。
我忙問道,“怎么了?”
他清然笑道,“這本,正是少師他的真跡。”
我大喜道,“太好了,快讓我看看。”
那書卷上,雖有些字跡因為時間過得太久太久,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但總體還算的上是完整的。
整本書冊上,有馬翰墨對蒼然的鴻鵠浩志,有他對人生的萬千感慨,從這個書卷之上,仿佛讓我看到了一個鮮活的馬翰墨。
書卷里,藏了一個愿意為了蒼然而奉獻(xiàn)出自己的全部的人。
書卷里,有一整個馬翰墨。
我不禁惋惜道,“當(dāng)初皇帝殺了他,還毀了他那些書卷,的確是對蒼然最大的損失。”
許之什道,“確實如此。”
我又問道,“那你打算將這一本書卷?”
許之什道,“我打算把這本書卷送給許靈昀,就在他走之前把這本書送到他的手上。或許他看到這本書卷,看到他從前的老師寫下來這些點點滴滴,或許當(dāng)他看到這書中的內(nèi)容的話,會對往昔感到一絲釋懷,他或許能夠放下那一份執(zhí)念。”
是啊,如果他看到這一切,或許真的會對往昔那些事情感到釋懷。
其實對于一個人來說,心結(jié)才是最難解開的。
我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希望他看到這些之后,能對那些事情釋懷。”
許之什嘆惋道,“其實如果當(dāng)年沒有發(fā)生那些事情的話,他的性格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罷了罷了,那事情已經(jīng)都發(fā)生了,誰也不能改變了。他已經(jīng)變成了這副樣子,誰也沒有辦法,只能看看,能不能會好過來了。”
他望向了我,忽然問道,“衣兒,倘若你是我,你會怎么樣做?”
我疑惑問道,“你指的是什么?”
“如果換你來當(dāng)蒼然的皇上的話……”他才說完這一句話,便垂眸苦澀一笑,又道,“我怎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我認(rèn)真道,“阿南,我想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可能做的,還沒有你做的那么好,其實如今你當(dāng)皇上已經(jīng)當(dāng)了很好了,你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很好很好的皇上。”
你如今已經(jīng)是一個好皇上了。
他垂下了眼眸,低頭不語。
我望到他眸里的無奈,忽然心里一酸,想要安慰他,抬起了手卻又緩緩放下,我低聲道,“阿南,其實有的時候你不用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完美,你如今做成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但許靈昀的事情如今已經(jīng)有了一個很好的了結(jié),他之后過成什么樣子,就只能看他自己了。更何況,離開本來就對他是最好的選擇。”
許之什點了點頭,道,“如今,只能如此了。我相信,他離開了這里之后,會真真正正地做回自己。”
“會的。”
夜里很靜。
黎明來的也很快。
阿南他派了穩(wěn)妥的人,把那書卷送到了許靈昀手里。
今日便是他離開的日子,世人都道三皇子是因為被貶而離,可我們幾個人都知道,他離開,才是真真正正的解脫。
我望到了許之什,問道,“良辰殿里有消息嗎?”
他應(yīng)道,“還沒有什么消息,你是不是想知道阿紀(jì)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有一些焦急道,“是啊,怎么都已經(jīng)過了一天了,別院那邊還沒有什么消息,牡丹也沒有再來過南嘉宮里,也不知道牡丹有沒有去找江逸行去醫(yī)治阿紀(jì)。”
許之什溫和道,“沒事的,你先別急,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面上的笑容如同這三月春風(fēng)一樣,那一陣溫和在我心里。
我輕聲道,“但愿如此吧,希望她們那邊一切都好。”
許之什道,“衣兒,你要是擔(dān)心她們那邊的話,為什么不去那邊兒去看一看呢。今天也沒有什么事情,要不然我陪你去良辰殿那邊兒看一看吧。去看看她們那邊情況到底怎么樣了,這樣你也好放下心來。”
可是這世界上很多的事情并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可是有一些就算是我很想去做的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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