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來說這與夜宿街做交易的一般都是些玄門修士修仙問道之人，而在這些大部分人中也都是奔著提高自身靈力修為去的，還沒聽說過這普通百姓與其做交易的。

    不是不能主要是不屑，這普通人不通靈性沒有修為自然也就沒有靈魄，一旦去世除了那副皮囊之外再無其他實在沒什么過多的妙用。最多也就是制造成為一些品階較低噬魂尸而已，但是也正是因為是低階噬魂尸其攻擊性甚至不如一個體格健碩的普通人因此夜宿街自然也不會花時間和精力去修煉了。

    而玄門修士則不同了，就算身死魂消但是靈魄卻是永世長存的，而且所有修士終其一生所修煉的全部修為都囊括在這一縷靈魂之中，得了靈魄便是得了這人畢生修為。

    這也就是為什么夜宿街會以修行之人的靈魄作為首選條件了。

    可是這店老板兒子的胸前的數道黑色紋理交織而成成的確實是一朵曼珠沙華，玄門之中唯有夜宿街是以曼珠沙華作為契約的唯一認證。

    而且那位世外高人臨行前與店老板說的幾句話確實也是夜宿街做事的一貫風格這一點決然不會出錯。

    玉修對忘憂道：“夜宿街有和普通人做契約的先例嗎？”

    忘憂蹙眉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笑道：“我，算不算啊？”

    她這話半真半假，剛一出口玉修就賞了她一個白眼，淡淡道：“自然不算。”

    忘憂沒認識玉修之前是以偷盜為生，這一點玉修從認識她第一天就知道了。

    一開始的時候小偷小摸的純粹是為了填飽肚子，盯上的目標也無非就是一些城中無良財主或是哪地的土匪惡霸，不義之財嘛他們自己舍不得那就忘憂自己來替他們散散了，也算是為他們積點陰德了。

    后來這偷竊的本事見長所盜取的東西自然也就不是之前的不義之財了，而她也就是那個時候搭上的夜宿街這條線的。

    夜宿街出街的地方就在這懷夜城內。忘憂至今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看到夜宿街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忘憂捧著一個半涼微熱的肉包子在夜宿街的街道上百無聊賴的邊走邊啃。白日里做生意的小商販因為下雪的關系也都早早的收了攤子，紛紛揚揚的雪花從數丈高的天空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落在忘憂濃密的發梢和睫毛時瞬間化作一滴晶瑩。

    躋身穿過一個巷子，巷子的邊口居然還有一個冒雪做生意的老頭。四根枯木柱子撐起一塊破舊的麻布，簡單的支起一個攤位。泥塑的爐灶上端著一口大鍋，灶下的爐火燒的正旺老人掀起鍋蓋時一股強烈的熱氣從鍋蓋底下翻涌而出瞬間遮住了老人那張歷經滄桑千辛萬苦的臉。

    剛剛吞下的幾口包子還在忘憂的肚子里打滾，現下倒是覺得喝口湯順順也是不錯，這么想著忘憂背著手朝那攤子走了過去。

    這是一家小面鋪子，案板上一團團切好的面條擺放的規規整整，遮在一方透明的白方絲巾下。老人彎腰駝背步履蹣跚，一身黑褐色的棉服上面打了一層又一層的補丁，袖口的邊角上也破了好幾個洞。一雙粗糙干裂的手倒是洗的很干凈，蹲在一旁摘著青菜。

    忘憂仔細瞅了瞅老人的臉，但凡是這懷夜城里做生意的不管是挑著扁擔走街串巷的賣貨郎還是沿街叫賣有商有鋪小商販沒有忘憂不認識的，但是這位老人卻是她第一次見。

    見有客人光顧老人連忙笑臉相迎，一張嘴便是一口的濃厚鄉音。忘憂自小在懷夜城長大對于自己的鄉談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這老人說話的口音卻不是懷夜話。

    忘憂心道：“怪不得覺得面生呢，原來不是懷夜人。”

    那老人慈眉善目很是平易近人，見忘憂一身薄衣二話沒說拎起鍋蓋就從鍋里盛了滿滿一碗湯遞給了忘憂。

    忘憂接過湯道了聲‘多謝’歪身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

    果然幾口熱湯下肚后一股微微的暖意順著腸胃在五臟六腑四散開來，舌尖上還隱隱掛著一層鮮甜之氣。

    此時的漫天飛雪也比之前下的更大更密了。

    擱下湯碗忘憂朝蹲在一旁老人道：“老人家，都這么晚了又下著雪您怎么還不回家啊？”

    老人低著頭繼續摘著手里的青菜道：“不著急不著急，再等等再等等。”他聲音輕柔的和這漫天雪花一樣輕飄飄的落在人的耳朵上，給人一種蜻蜓點水般的輕飄愜意。

    忘憂道：“您這是要等人嗎？”說著朝四周望了望，除了這老人這個攤位上還燃著一只蠟燭有點微光之外四圍早就一片漆黑了。除了這漫天的‘簌簌’飛雪甚至連一點其他的聲音都聽不到。

    她道：“老人家，天黑路滑您年紀又這么大了，實在不好太晚回去的。還是早些收攤子吧。”說著又端起湯碗喝了一口。

    老人抬起頭看了看已經見底的湯碗微笑道：“公子覺得我這湯味道如何啊？”

    忘憂脫口而出：“好喝啊！”又補充道：“比這懷夜城中的寒潭香還要好喝。”

    老人一聽哈哈大笑道：“公子貫會說笑，這湯如何與酒相比啊？再說了這寒潭香可是懷夜名釀，老頭子的湯怎可與之相較？”

    忘憂反駁道：“老人家過謙啦，沒喝您的湯之前啊我是覺得這天底下最好喝的之有這寒潭香了，可是剛剛喝了您給的湯后只覺得這才是天底下第一好喝的東西。”

    老人笑道：“那公子倒是說說看老頭子這湯好喝在何處啊？”

    忘憂想了想只覺得下腹那里微微轉著一股熱氣，即像是從胃里發出的又像是衣服外面捂著一個暖爐，于是道：“暖！”

    老人笑道：“公子果然是有趣之人老頭子過了這么大歲數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么夸贊我的湯呢。”擼擼胡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嗯，不錯不錯。”

    事實上寒冬臘月喝碗熱湯后周身覺得暖暖的是為正常實在沒有什么可夸之處，事實上這老人的湯雖然確實好喝但是忘憂實在也沒有想好措辭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才好，再加上一股又一股的暖流在她的腸胃里竄來竄去便脫口而出個‘暖’字來，不過看著老人神情似乎對忘憂這個答案很滿意。

    忘憂道：“老人家不是這懷夜城的人吧。”老人點點頭。忘憂道：“既如此怎會在這做生意呢？即是做生意該在白日里支攤子才好，這大晚上的又下著雪怕是沒人來照顧您的生意的。”

    老人悠悠道：“誰說沒人？公子這不是來照顧老頭子的生意來了嗎？”

    忘憂指了指自己：“我？就我一個人哪里夠啊？”

    老人擺手輕笑道：“夠了，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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