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湯曉曉坐了不打算長的時間，聽楚莉講佘單的事并不是一個愉快的過程，病床上那人闔眸正睡的香甜，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夢里，到底是在憶著哪一段不能忘卻的過去。

    至少，那個夢應該是美好的。

    湯曉曉看著淺淺露著一彎笑意的佘單，楚莉說他已經三十二歲了，而保持這樣的狀態，已經快要二十年。

    “真是一場很長的噩夢，”湯曉曉握著姜鳳林的手，是佘單的事總是讓湯曉曉不由得想起那些年一個人行走在這個世界的自己，她的夢不過三年，而對于佘單，已經渾渾噩噩了二十年之久。

    “既然是夢，終有一天會醒過來的。”把那緊緊抓著自己的小手包裹進掌心，總是來不及焐熱這泛著涼意的手，明明想抓著她一直一直的走下去，可她，好像已經不再滿足于呆在他的庇護之下。

    “回去準備準備該去車站了，”見湯曉曉望著那窗外的景色發呆，雖然知道她仍是放心不下這里未完的事，可姜鳳林覺得，比起其他的任何事，都沒有他想和她做的事來的重要。

    湯曉曉受著那輕輕拍在手上的力道，暖意從掌心一點點涌進心里，微癢的痛感讓湯曉曉忍不住縮了縮手掌，小小一個拳頭，不服輸的朝著姜鳳林揮舞了過去。

    一起回去了，離開這里。

    雖然在天海呆了好一陣子，可收拾東西時湯曉曉才發現她其實并沒買很多東西，除了姜鳳林給她置辦的那一身換洗衣物，來時帶來的一些小玩意，竟然還被用掉了不少。

    在這里呆的比想的還要長了很多，雖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如今真的算起日子，又讓人忍不住為辜負的那些日子感到懊悔。

    那本該多么絢爛的時刻，卻注定只能永遠的沉默在那無盡乏味的過去。

    “若是我們現在領了結婚證，是不是要比尚琦和威哥他們還要早一些。”坐在車上湯曉曉想起姜鳳林之前和她說的那話，回去拿了戶口本，然后一起組一個真正的家庭。

    很讓人期待的未來，就是……匆匆的結婚，真的不是為了搶先一步嗎？

    像是兄弟之間的賭約，湯曉曉不敢把自己心里胡亂想著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都問出口，感受著姜鳳林倚在自己肩膀上輕輕打呼的存在，湯曉曉心里竟隨著那平穩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這條并不會時常來往的路線，路上的風景短短幾日已經比來時更加盎然起來，綠色是不是的在飛速的掠過，讓人眼前一亮的美景，也在被飛速帶離的車上，來不及拿出手機好好的把這一刻留存下來。

    但外面無論怎么變，那個靠著自己的人竟一直睡得安穩，湯曉曉偶爾偷偷的碰一碰那在睡夢里變的乖巧的容顏，以前從沒發現的可愛，在偷偷摸摸的隱秘里，一下漲了滿心的愉然欣喜。

    這個人是屬于她的了，從此姜鳳林會和湯曉曉并列在同一個地方，那是他們心甘情愿為彼此背上的束縛。

    姜鳳林很少這么睡過去，湯曉曉清醒的算著時間，記著站點，四個小時的路里，姜鳳林靠著她足足睡了近三個小時。

    “沒睡好？”湯曉曉最近晚上睡得不錯，早上往往一睜眼就看見姜鳳林醒著，原先也以為他只是醒的比較早，可姜鳳林今天的貪睡，還是讓她開始懷疑，晚上的姜鳳林到底在做些什么？

    “沒事，”姜鳳林懶懶的倚在湯曉曉的身上撒著嬌，不習慣姜鳳林如此模樣的湯曉曉被逗得臉色通紅，抬手在那人壓出衣褶痕跡的額上不輕不重的推了一下，直到把人推開自己的肩膀，湯曉曉這才放松的動了動同樣保持了許久的身子。

    “酸了？”姜鳳林看著湯曉曉在他起身后迫不及待的松解著身子，知道這人一定是在他睡過去后就一直沒動，既心疼又好笑的伸手在湯曉曉的肩膀上慢慢的捏著。

    大手很是熟練的按摩讓酸麻去的很快，湯曉曉舒服的閉眼享受一會，午后的陽光在車間叫賣飯盒的話里灑在臉上，不合時宜的咕咕聲，讓湯曉曉頃刻從姜鳳林身邊躲到了邊角旁。

    “怕什么，”姜鳳林不解的看著蹦的如此快的湯曉曉，臉上未去的嫣紅還散散的掛在臉上，細膩的光影下，清晰地的那人微喘著的每一次律動都能輕易的被了解。

    “再忍一小會，一會下了車我們去吃好的。”姜鳳林把人帶進自己的懷里，離淇濱車站已經很近很近，看著窗外越加熟悉的景色，姜鳳林覺得自己離懷里的人好像越來越近。

    淇濱對姜鳳林來說并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尤其每次看著湯曉曉從一下車就忽然雀躍的心，那活潑的像在撒歡般的樣子，每一次都讓姜鳳林有想要永遠定居在這個城市的想法，只要在這，那個人好像總是那么開心的，對一切都充滿著信心。

    “紅姨不會不同我們吧，”姜鳳林坐在車里還是有些心虛，以前雖然讓湯萬紅承認了他們，可自己其實并不算完全遵守了和她的約定，就比如這場求婚，在湯曉曉看來有些快了，可只有姜鳳林和湯萬紅才知道，這一天他到底遲了多久。

    “你惹她了？”湯曉曉心情正好，眼睛不住地盯著外面自己熟悉的一切看著，見姜鳳林支支吾吾的提起，不由想起了自己和姜鳳林被湯萬紅大喊著趕出家門的凄慘景象。

    “你要是有早說啊，我可不想十五都沒過完就被趕出家門，”湯曉曉被姜鳳林嚇的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偷跑出來的那事，等姜鳳林和她說是怕湯萬紅覺得他們來晚了，湯曉曉這才想起，她的錯好像比姜鳳林的還要大上許多。

    時間還早，兩人直接奔著家里過去，一進門就看見了正忙里忙外的湯萬紅，屋里一個端著盆子的老爺子第一個看見進門的兩人，驚喜的一聲，叫醒了忙著其他事的湯萬紅。

    湯曉曉直到看見那背影都沒想好要怎么和她解釋之前的事，而且，吳迪借著她的事偷跑，湯萬紅肯定也是要算到她的頭上的，如此罪孽深重，湯曉曉想不到自己到了湯萬紅面前又會受到一番怎樣的懲處。

    她還沒吃飯，湯曉曉乖乖的叫了屋里的兩人一聲，見湯萬紅像是不打算離她，不由有些凄慘的對姜鳳林低聲抱怨一句，“我這還沒吃飯呢。”

    姜鳳林看著湯曉曉委屈不已的臉忍不住笑了，偷偷和湯曉曉說讓她先進屋，而自己，則繼續一慣在湯萬紅面前的厚臉皮，不等她招呼，便自發的在她眼前不住的晃著。

    湯萬紅大年初一被自己倆丫頭氣了個不清，尤其見到大過年找不痛快的姜鳳林又自動送上門來，更是怎么看都覺得姜鳳林欠罵的厲害。

    被盯了半天，姜鳳林看著也沒什么活還能在湯萬紅面前刷點存在感，尤其那一個個眼刀，想忍著繼續做自己的，其實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個，媽，您要想罵您隨便罵，別憋著，再憋壞了。”姜鳳林看著湯萬紅狠狠的宛了自己一眼，手下不停，仍然在處理著那一盆盆的原料。

    “誰是你媽，我可沒那個福分。”湯萬紅心里有氣，但是看著姜鳳林一來便知道幫忙，一聲媽雖然不倫不類，到底順了自己一口氣，原本的忍了許久的咒罵一下被施加了化學效應般，再出口立刻變得不倫不類起來。

    “別啊，您是我媽，我這不把人都給您領回來了嗎，而且，而且……”

    湯萬紅受不了姜鳳林支支吾吾的樣，把手里的東西一扔，瞪著姜鳳林問，“什么這個那個的，你和那臭丫頭回來又想做什么。”

    聽湯萬紅問了，姜鳳林笑著又往湯萬紅面前湊了湊，“媽，我是陪曉曉回來拿戶口本的，我們打算結婚了。”

    湯萬紅像是沒聽清姜鳳林剛才說了什么，一時間緊皺的眉頭，好像被人狠狠的捏在一起一般。

    “你們騙我呢？”湯萬紅看著姜鳳林，想要從這混小子臉上看出些破綻，可盯著那蹲在自己身邊的傻小子，又不知道該和他說什么，他竟然和她說他要和那臭丫頭結婚了，可之前，還以為他們已經分手了呢。

    “騙您干嗎，媽，我知道我比之前答應您的晚了些，但是我是真心想娶曉曉的，現在她也已經答應了，難道您不想看看您的小孫子？”

    姜鳳林蹲著仍比坐在矮凳上的湯萬紅高上一塊，微低著頭下手幫忙一起處理棚里的蔬菜，偶爾閑話的家常，好像兩人真是一對母子一樣。

    不能否認的姜鳳林的話確實有一定的吸引力，等了這么些年，別說看到小孫子了，連手里倆姑娘一個不安生的好好待在身邊，好好的找個人家。

    “你們以后什么打算啊。”湯萬紅收回搭在姜鳳林身上審視的目光，一邊撈著手里的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問著。

    “我們，現在在蘇揚過的還行，不過我看曉曉還是喜歡淇濱這邊的環境，若是她喜歡，我們也可以回來，那樣也挺方便照顧您。”

    未來的事姜鳳林心里并不太穩，從林振威背著他改變發展方向開始，那個地方對姜鳳林來說總覺得什么在慢慢脫軌，而姜鳳林說要回淇濱的話，也是好好想過的，畢竟那樣至少有人會開心。

    “哼，”聽完姜鳳林的話，湯萬紅忍不住啞著嗓子罵了一聲，一甩手上沾滿的水珠，眼睛銳利的盯著姜鳳林，“回來，你要當真聽那丫頭的早干嘛去了，我看那臭丫頭早被你迷得不知道該做什么了，聽她的，她要真想回來，你能放得下那邊你那些事？”

    “沒什么放不放的下的，”姜鳳林笑著正視著湯萬紅，“曉曉已經做得很好了，以前一直都是她跟著我，以后的事雖然預定不了，可我是想陪著她的，這世界太大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管在哪里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湯萬紅低聲罵了一句油嘴滑舌，這個男人湯萬紅并不排斥他作為女婿，可他身上總有種和湯曉曉不一樣的地方，這在現在即使還只是不起眼的一點，卻仍然讓湯萬紅擔心不已。

    湯曉曉癱在沙發上揉著肚子，四周到處都是讓人安心的味道，無比的舒適讓湯曉曉只覺得腹中更餓，微酸的痛意，讓湯曉曉迫不及待的在各處搜尋著能吃的東西。

    “這么餓，來的時候沒吃法？”白叔剛洗手，出來看見湯曉曉翻來找去，不由出聲調笑。

    “啊，剛下車就回來了，誰知道某人還不待見我們。”湯曉曉往嘴里填了一把花生一邊嚼著一邊無奈的朝門外翻了個白眼，瞧見湯曉曉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白叔嘿嘿一樂。

    “行了行了，你大年初一就往外跑，進來沒罵你已經該夸了，難道你還等她念叨你一頓才舒服啊。”

    “這不一樣，”湯曉曉皺著臉撓著頭把手里的花生往桌上一扔，看著笑嘻嘻的老頭子，湯曉曉一下想起和他說也沒用，畢竟他也講不過湯萬紅。

    “沒啥不一樣，這些天你這孩子連電話都不來一個，你知道你媽多擔心你嗎，”低聲的呵斥聽的湯曉曉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即使知道錯了，湯曉曉還是不喜歡看湯萬紅對自己冷著個臉，那樣子還不如罵她一頓來的好受些。

    “餓了別吃這些了，我一會給你下碗面去，”白叔抓過湯曉曉還不住往嘴里扔著的花生，小零食眼看就要被湯曉曉吃完了，只這完全不能當飯來吃。

    “有肉嗎？”湯曉曉咽了嘴里最后的一把花生，那花生并沒有多香，尤其比起白叔的手藝來，有面吃簡直再好不過。

    “有，過年新灌的腸，這日子正好吃呢，你媽還特意多做了些打算這些日子里給你寄過去。”白叔起身往廚房走去，悠悠飄遠的話引得湯曉曉忍不住往屋外瞧著。

    姜鳳林還沒有進來，湯萬紅也是。他們在說些什么，話里是不是會提起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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