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曉曉在個筆下的世界混了兩個月,從案前一抬頭時,外面的世界已經是炎炎夏季。街邊路角綻開著熾熱而絢爛的花,招搖的墜在枝,紅火的反倒讓人起了些厭怠。
對著怎么也落不下筆了屏幕,湯曉曉也不再和自己較勁,懶懶的走到床邊伸了伸腰肢,捏著無論如何也忽視不去的肚腩,湯曉曉幽幽的長嘆了口氣。
“我多久沒出門了?”湯曉曉癱在床撥弄手機,敲敲打打的問著這段日子里自己唯一接觸的一個活人,恍恍惚惚的日子過得急如驚燕,如今外面如何,湯曉曉一轉眼才知道自己過得如何荒唐。
“醒了啊,也沒多久,將將算四十三四天吧!
姜鳳林的回信比湯曉曉想的要快,看著這一句輕巧的“四十三四天”湯曉曉更覺得自己這段日子過得確實不太像一回事。
抵著枕頭迷迷糊糊的輾轉了半天,那卡住的地方仍然如魚刺一樣的梗在喉嚨里不不下讓人難受,淡漠的瞥了眼一旁老實待著的電腦,這家伙現在真是半點也激不起湯曉曉繼續下去的興趣。
懶散的在小區里兜兜轉轉的走了一圈散心,越來越熾熱的光曬的湯曉曉開始有些頭暈目眩。步至小廣場,兩個秋千架不聲不響的立在那,如同在等著誰來一般。湯曉曉稀罕的摸著早已經有些脫色的鏈子,銀色的鐵光縱入手不那么爽涼,但心卻仍如觸到了汪清泉。
“哩噠噠哩噠,嗒嘀嗒,嗒嘀嗒……”
無人的廣場像湯曉曉一個人的樂園,低低的歌聲隨著下擺動的秋千落在耳中也高高低低,飄忽不定。湯曉曉低著頭看著地面隨著秋千起伏忽大忽小的影團,心里那因著卡文而起的郁悒,翻覆中也消散了不少。
一番消遣一個人到底無趣,趁著日頭還沒大盛,湯曉曉便有些耐不住的匆匆跑回了家里。中午姜鳳林不回來,隨便翻找了些吃的湯曉曉便又坐在了電腦前面,看著半成文的殘篇,湯曉曉手指在鍵盤來回走了個遍,刪刪改改,增增減減,仍是怎么寫也都不合心意。
掙扎半天,湯曉曉看著總共沒添百十個字的屏幕,憤然的把屏幕一關,決定先封筆兩天回回神。
晚姜鳳林回來見湯曉曉竟然坐在沙發看電視,路過時笑著在湯曉曉的頭揉了一把,“難得啊,大作家今天心情不好?”
湯曉曉拍開姜鳳林的手茫然的抬頭看了眼姜鳳林,她心情不好嗎?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不知道多開心,你瞧電視里這段可真是樂死……”
“樂死,樂死了你苦著個臉跟看悲劇是的?”姜鳳林笑嘻嘻的往廚房里走去,湯曉曉瞧著電視確實沒意思,從沙發跳下來跟過去,眼睛跟著走走停停的姜鳳林一刻不松的看著。
“不認識了?”姜鳳林拿著兩根黃瓜放在板子用力一拍,“想說什么直接說!
“我……寫不下去了,我想出去,”湯曉曉坐在小吧臺后面期期艾艾的嘆過一聲,“你最近忙不忙?”
“忙,”姜鳳林手中不停,菜刀和案板碰撞著極有節奏的聲響。
“哦,那我自己去好了,”湯曉曉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她下午還想著要和姜鳳林去哪走走逛逛,可姜鳳林要是很忙的話,確實不好拉著他一起放肆。
“你想去哪?”姜鳳林半偏過頭看著一邊自娛自樂的玩著手邊幾個花生的湯曉曉,厭厭的神色看起來完全沒了前段日子沉迷電腦無可自拔的樣子。
湯曉曉看著姜鳳林搖了搖頭,她沒想好去哪,只是想把手邊的東西先放一放,隨便去哪的出去走走,看看不一樣的世界,或者去看看佘單,或者莊曉依她也想再見見,如今卡著的地方讓湯曉曉怎么寫都覺得不對勁。
這一段莊曉依沒給她留下線索,編造雖然不難,可湯曉曉還是對少了的那一段有著不一樣的執念。
“去見見莊曉依?”湯曉曉挑眉回了一句,指尖的花生咕嚕嚕的滾開,想起莊曉依不待見自己的樣子,湯曉曉又開始懷疑著到底是不是一個好決定。
“去是可以,”姜鳳林把拌好的一盤黃瓜放在湯曉曉面前示意她端到桌去,“不過你想好了要去多久?要去哪找她?而且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忘了?”
什么事忘了?
湯曉曉把黃瓜在餐桌放好,她有忘了什么事嗎?
“你……”見湯曉曉怎么也想不明白,姜鳳林古怪的在湯曉曉身打量半天,斟酌了片刻,【】卻一搖頭又把話頭收了回去。
湯曉曉低頭在自己身也看了兩眼,雖然說不板正,至少也是一身得體的家居服,除了剛才一邊的袖子好像掉了半個肩,不過這種事在姜鳳林眼里應該不是個事才對,肩膀而已,又不是沒見過。
“有話說唄,”湯曉曉皺著眉看著又開始不知道準備做什么菜的姜鳳林,從進來就沒停下過手,他倒也不覺得累。
這句話姜鳳林到底憋住了沒被湯曉曉給問出來,剛醒過神來的湯曉曉半是疑惑的在過去那些混亂的記憶里一點點擇著姜鳳林所說的她給忘了的事,只是湯曉曉覺得應該不會是一件大事才對,若是大事她不應該會像現在這樣忘得一干二凈。
至于去見見佘單的行程,姜鳳林很大方的準許了,答應的之輕巧,直到拎著箱子出門那刻湯曉曉都覺得她是不是問錯了人。
“你確定讓我去?我……我說不定會走到別的地方去看看的。”和姜鳳林說這話時湯曉曉一時間是不想走的,說要走也沒什么目的地的旅程,走的湯曉曉格外沒底。
“嗯,好好玩,一星期之內回來就行。”
這就是姜鳳林說的,一路湯曉曉也沒想明白讓姜鳳林唯一再三叮囑的這個一星期到底是什么鬼,何況她只是探望下佘單,就算轉道去莊曉依那,一星期怎么也會回去的,而且就算回不去,姜鳳林難道還會因為這個把她關在外面不讓進門了?
不可能吧,湯曉曉歪靠在座位打著盹,心里想著的事恍惚之間竟然全部成了真的一般。
姜鳳林拄著一個將及他腰高的一桿拖把站在門口,散亂在地的都是平常湯曉曉最喜歡和最常用的小物件,滿臉怒意的姜鳳林惡狠狠的一杵手里的那桿拖把,掐著腰張口就吼道,“死丫頭天天在外面浪吧,不知道回家那趁早帶著你東西趕緊滾蛋!
滾蛋的聲音太過近了些,湯曉曉輕抖了個哆嗦便睜開了眼睛,耳朵里正好捉住那還沒散去的一聲“滾!”凄厲的整個車箱應該都聽到了一聲不遜于河東獅的怒喊。
怎么這么像湯萬紅同志,湯曉曉收了收披在肩的一個外衫,車里放著的冷氣這會開始見了涼,蹙著眉又悄悄的往那聲音來處看了一眼,因再沒了聲響,倒讓人有些不確定剛才是誰喊了那么嘹亮的一嗓子出來。
從下了車到療養院這一路走的湯曉曉已經如回自己家一般的熟悉,路這些日子來并沒見到什么大的變化,朱老板的店仍然是湯曉曉在這一帶的首選,有些日子沒來看到什么都讓湯曉曉覺得格外親切。
“嗨!”湯曉曉拎著一包零食進到病房里時,佘單正坐在自己床擺弄著一堆各色各樣的紙片,一旁的桌地都散著些折好的小物件,以前雖然也是見過,再次摸到,仍然喜歡的湯曉曉一個個拿在手里不愿松開。
“送給你,”佘單不知從哪找出了一個方正的小盒子,里面認認真真的碼著一摞的紙鶴,數量之多,讓湯曉曉著實意外了一下。
“這些,都是我的?”湯曉曉從盒子里捏了一只出來出來把玩,不及巴掌大的小小一只展著翅膀趴在手心里。
佘單點了點頭,似乎覺得不夠,又從一旁的桌子捧了十幾只各式各樣的紙玩放進了小袋子里。
“他手倒是越來越巧了!睖珪詴詮拇幼チ艘恢或唑堰f給楚莉,“我第一回見這樣子的紙玩意,看著和真的一樣!
楚莉對這些像是已經習慣了,接過來看了兩眼便又給扔回了湯曉曉拿回來的包里,“這樣的每次見我都送我幾只,你收著吧,我那可不缺這些!
每次見都送,湯曉曉笑著看著似乎心情也格外不錯的楚莉忍不住笑了笑,每次都送,那豈不是賣都可以了,若是當真有買的,有了佘單連手工費都直接省了。
湯曉曉在療養院呆了三天,陪著楚莉做各種測試,沒事時就單純的陪著佘單坐一坐,所做的一切湯曉曉也說不是有什么用處,只是楚莉說了,湯曉曉便老老實實的應著,佘單越來越好的樣子一直被湯曉曉看在眼里,對楚莉的信任,更是漲了不知道多少。
掰算著姜鳳林給她定的日子也沒剩多久了,這天做完訓練后湯曉曉便和楚莉道了別,聽湯曉曉提起自己那寫不下去的文,楚莉更是直接的狠狠嘲笑了一番,如此鬧了一會,竟也讓湯曉曉覺得開壞了不少,晚趕車時,看著那被佘單裝了滿兜的紙玩意,亦不由有些想念起了那對就這樣走過了數年的老友。
楚莉總說莊曉依是佘單記憶里唯一的串聯,可一日日的走過來,楚莉這個名字,應該對佘單來說,早已經成了另一個忘不掉的名字。
尋芝蛋糕店到了夏天比往日瞧著更熱鬧了很多,米琳看見湯曉曉進來也只忙得點頭道了句歡迎光臨便再無暇顧及,因著也沒其他事,湯曉曉點了個蛋糕便一直坐到了中午才得以見到有空脫身米琳。
“生意不錯!”湯曉曉笑著朝米琳打了聲招呼,米琳疲憊的苦笑一聲,也不接茬,手里拿著的一個細長的杯子被單手握著,盈盈的半杯水光,襯的米琳的手指格外的漂亮。
“又是來見莊曉依的?”對湯曉曉米琳也自許了解幾分,雖然心里覺得多半是個爛好人的傻子,可這股子單純和傻氣,又總讓她不想去拒絕她。
湯曉曉臉紅著的點了點頭,莊曉依拒絕了她不知多少回,里面好多次還是擋著米琳的面講的,如此趕著再想想湯曉曉也覺得確實不好意思起來。
“她最近怎么樣,那個人有沒有……”唐瑱是個人物,雖然不一定多么有名,可也是一個大公司的當家人,那些見不得人的癖好湯曉曉也摸不準時多久犯一次,泛起來又該拿什么去攔一攔,只見莊曉依一個,想她碰到這樣一人,應算是命里的一段劫數了。
“唐老板啊,”米琳扭頭看著窗外輕嗯著想了會回道,“他最近倒是沒怎么樣,正不知道忙什么呢,見他的時候不多,他來的少了,莊小姐最近過的也還算不錯,前些時候還來店里玩了一趟,氣色看著不錯!
唐瑱不在,莊曉依確實應該輕松很多,雖然那個家里那些仆從也看去都藏著點什么,但莊曉依到底是主人,總不會在唐瑱不在的時候對莊曉依怎樣,如此似乎見見莊曉依也不是一個不可能的事。
“不好辦,”聽了湯曉曉的的話米琳還是皺了皺眉頭,讓莊曉依出來比讓湯曉曉進去難多了,而且次之后唐瑱像是對湯曉曉起了疑心,只那之后都不大愿意讓別的什么人去家里幫忙了。
這個不好辦湯曉曉總還是央著米琳同意了,給大宅那邊報了一聲,約好了明天去做新的蛋糕這才讓湯曉曉滿意的離開了。
晚湯曉曉把寫好的拿出來讀了又讀,要進去那個家,帶著電腦并不是一個好選擇,但現在這些湯曉曉還是想拿給莊曉依看看,這個關于她的故事,至少一開始是幸福的。
“你讓我自己去?”第二天和米琳會了合,正想著今天要做什么的湯曉曉沒想到米琳同她將的額第一句就先給她安了個不尋常的身份,“我不會被趕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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