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聞淵腦海里突然響起一些話語，浮現(xiàn)一些破碎的畫面。
“不要拒絕陰影，有光的地方必然會有影子，你都不喜歡自己，怎么會能成為一把厲害的武器？”
“你要接納自己本身，才能成長。”
眼底出現(xiàn)一位白袍人，正對著一個樸實(shí)無華的弓箭說話。這一幕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有點(diǎn)滑稽，可是放在那衣袍當(dāng)風(fēng)，姿態(tài)美好的人身上，一切又顯得極為合理。
就像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聞淵看著這一幕，心底也有些一言難盡。
他向來是知道名劍大多有靈，但也從未見過對著武器天天說話，循循善誘的人。
后來漸漸的，那弓箭便逐漸改變，上面的顏色越發(fā)深邃，氣息也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白袍人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有時候即使來了，眼底也有一絲抹不去的憂愁。這日，他照舊與弓箭交談后，兀自沉默會兒，看向遠(yuǎn)方輕輕道：“世間大亂，我要去尋找那傳聞中的神獸蒼穹神尾，希望對方能助我一臂之力。據(jù)說對方在東山處，路途極遠(yuǎn)，你愿意陪我么？”
那黑色攻擊聽后，身上竟然浮現(xiàn)起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它飄浮于空中，緩緩落在白袍人手中。
白袍人笑道：“以后，我便叫你冥吧。”
眼前的畫面逐漸模糊，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湖水，湖面蕩漾起水波，然后又逐漸恢復(fù)平靜。
眼前出現(xiàn)了另一副畫面，周圍的人都帶著一個詭異笑容的木質(zhì)面具，在其間穿梭，一道陰狠的聲音傳出：“將這弓箭放進(jìn)’炙魂池’中，磨掉它身上的精神烙印，終有一天它能為我們所用——”
接下來的畫面便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冥弓上面的光芒也逐漸黯淡。
……
“你是與圣者是什么關(guān)系？”
耳邊的話語，像一只無形的大手，將聞淵從那情景中脫離出來。
問這話的并非蒙面人，而是一旁的阿烈克。
聞淵握住手中的弓，心想，如果他說他也不知道，有人信么？
他唯一見過的，便是可能與白袍人有關(guān)聯(lián)的神獸——蒼穹神尾，也許是當(dāng)時他對自己做了什么，所以這冥弓才會接納自己。
不過眼前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
聞淵不再解釋什么，他手指覆上弓箭，心念一動，三只墨箭便在空氣中凝聚成型，向蒙面者激射出去！
它們在空中化作三道流光，所經(jīng)之處飛沙走石，巖石碎裂，直沖蒙面者面門！
或許是因?yàn)橼す母是樵傅木壒剩@力量比剛剛蒙面者使用的時候大得多。
蒙面者將周身的力量運(yùn)行到頂峰，他知道躲避沒用，這弓箭會隨著人的移動而改變放向，可以說，這是必中的箭。
“砰！”
血光迸射，鮮血灑在黝黑的地表。蒙面者只覺身體受到一股猛烈的沖擊，隨即便朝旁邊的巖壁砸去！
無數(shù)塵埃浮起，鮮血順著蒙面者嘴角留下，他眼底的神情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蒙面者視線有點(diǎn)模糊，他咳出一口鮮血，語氣惋惜道：“今天運(yùn)氣不太好，看來我是要死在這兒了？”
聞淵淡淡道：“是的，不用懷疑。”
蒙面者并沒有理會他的毒舌，他用奇異的目光看著聞淵，以及他手上的弓箭，平靜道：“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
例如，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這兒，又與圣者是什么關(guān)系。也許是圣者的后代？因?yàn)檠}相承所以弓箭選擇他？可是，一直到圣者死，都沒有任何風(fēng)流佳事傳出。
其實(shí)蒙面人并未見過那傳聞里的圣者，他也只能根據(jù)后世一些人的只言片語中，猜測他是個怎樣的人。
在他看來，對方的性格很古怪。拋開那慘烈的結(jié)局暫且不提，他聽過許多有關(guān)于他的光輝事跡。
例如，他在戰(zhàn)場上的殺戮果斷，宛如戰(zhàn)神現(xiàn)世，多次逆轉(zhuǎn)本已注定的結(jié)局。
他平日里并不冷酷，下了戰(zhàn)場后，他喜歡身著一身白袍曬太陽。他有時候會對一顆植物，或是一個武器喃喃著什么，要不是頂著圣者的身份，看起來就像一個精神有點(diǎn)問題的游手好閑者。據(jù)說對方還喜歡詩詞，有時候心中會有些風(fēng)花雪月的調(diào)調(diào)。
種種傳聞有很多，他那傳奇的一生，自然有很多人好奇，即使是身為對立方的蒙面者，也對他心底有一絲可惜的情緒。
當(dāng)然，這點(diǎn)情緒并不代表他會心慈手軟，在該狠戾的時候，他也是毫不留情。
可是如今的局面，似乎逆轉(zhuǎn)過來了，他平生還很少有這種狼狽的情況。
聞淵提劍，一步步走向他。
“我問你，之前在洞口，堵住出口的人是不是你？”
“哦，為何不是羅成做的？”蒙面者聽后，眼底閃過微光。
聞淵證實(shí)了自己的猜測，淡淡道：“羅成骨子里是個正直的人，他雖然對我們有所隱藏，但不會做這種事。”
“呵，真有趣，不過很快就不是了。”蒙面者露出一個嘲諷笑意。
“你什么意思？”聞淵皺眉。
蒙面者突然抬頭望他，那一刻他目光極亮，有一種狂熱的光芒閃爍。
他笑道：“你知道人是如何改變的么，一直堅持一種信念，是極難的，生活中總是會遇到無數(shù)變故與誘惑。往往都是積累到某個臨界點(diǎn)，然后突然爆發(fā)，所珍視的東西失去，信仰崩塌，山崩地裂。”
聞淵看著他，一種不安的感覺從心中悄然升起。
“不對勁兒！”阿烈克突然道。
“轟轟轟！”
像是整個地面被掀翻了一般，或大或小的巖石從上落下，震耳欲聾的響聲響徹天地。
一面墻沖聞淵壓下，他立即跳起躍開，身后的阿烈克道：“這地方快坍塌了！”
他話音未落，遠(yuǎn)處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聞淵兄……”
段千曉飛躍而來，見他安然無恙，心中松了口氣。
他本來在聞淵走后，一個人想了會兒，就跟著過來。結(jié)果沒走幾步卻遇到了之前在古城外見到的怪物，也不知哪兒冒出來的。還好數(shù)量較少，好不容易才掙脫它們才飛速前來。
“你手中的弓怎么回事兒？這地方……”段千曉話還沒說話，嘴里就被塞進(jìn)灰塵與細(xì)碎的石子。
混亂間，一股黑氣從蒙面者身邊升起。
他意味深長的望了前方幾人一眼，隨即從原地消失——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若有若無的聲音隨風(fēng)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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