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件事，關云天也多了個心眼，雖然魏處長的面子必須給，但對這家節源特種設備公司，該提出的嚴格要求，一點也不能少，將要把幾千萬的設備采購訂單交給他們，不僅給了魏處長好大的面子，也夠便宜這家企業了。

    現在是老魏反過來求人辦事，聽關云天解釋其中原因，即使再不情愿，她也得照辦。魏處長當然記得，每當關云天有求于她，無論什么條件，關云天都沒說半個不字。

    說實話，只要不是關云天拒絕她的請求，魏處長就放心多了，至于修改標書，那是企業的事，她只需將甲方要求向乙方轉告，對乙方而言，這件事魏處長就算給辦成了。

    “關總，你們需要節源特種設備公司修改標書，有沒有明確要求，修改哪些內容？”老魏道。

    “設備報價、墊資比例、售后服務、保質期和質量保證金等多項主要指標，節源特種設備公司沒有一項占優，你問問他們，在這些指標中，哪幾項還可以更具競爭力？”關云天想借此提高對節源特種設備公司的要求。

    “好，我這就轉告他們，讓他們考慮后，直接跟你聯系。”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關云天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請問是關總嗎？我們是節源特種設備公司，魏處長介紹的。”

    “哦，知道，請問你有什么事？”關云天明知故問。

    “魏處長轉告我們，她說你讓我們修改標書，我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關云天沒好氣地說：“你們找魏處長，請求我們在招標過程中給予關照，跟其他幾家投標企業相比，節源特種設備公司的主要指標沒有任何優勢，現在事情公開了，你們沒有優勢，讓我怎么關照？把其他優勢企業拒之門外，這話怎么說得出口？所以，我讓你們修改標書的內容，起碼得有一兩項主要指標比別的企業突出。”

    “關總，你覺得我們修改哪些指標比較合適？”

    “那就看你們的實力了，價格、墊資比例、設備保質期、質量保證金，還有售后服務，等等等等，究竟哪些方面能做得更好？你們看著辦吧。”

    “你的意思，我們必須提高競爭力才能獲勝？”

    “那還用說！如果節源特種設備公司的指標沒有任何競爭力，最終卻在競標中獲勝，那不成劣幣驅良幣了嗎？你們是開發新技術新設備的單位，如果容忍這樣的現象存在，技術還能進步？”關云天冷冷地說。

    “好吧，我們盡力而為。”

    “要想在最后勝出，光盡力而為還不夠，需要節源特種設備公司拿出你們的看家本領，至少要有一兩項指標比較亮眼，別辜負魏處長對你們的期望。”關云天想讓對方知道，作為招標方，能做到仁至義盡，全在于魏處長的面子。

    第二天上午，老徐收到節源特種設備公司用特快專遞寄來修改后的標書，他馬上做了一番對比，發現各項標書中的有關指標有所提高，但仍然沒有明顯優勢。

    關云天知道后，直接告訴節源公司，能否將售后服務時間延長兩年？

    “為什么要延長兩年？”對方不解其意。

    “你們修改后的指標跟其他五家競標企業比較，還是沒有明顯優勢，看來節源公司的實

    力也就這樣了。售后服務不需要企業有多強的實力，只需要一種理念和態度，這個相對容易做到，只要你們在售后服務時間上，比其他企業延長一大塊，我們的招標評審小組就好說話，其他企業也能輸的口服心服，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關云天解釋道。

    “嗯，還是關總有經驗，我們沒往這方面想，那就按你們的要求，把售后服務條款進一步細化，并把服務時間后延二年。”

    “在第二次標書的基礎上，盡快修改，抓緊時間送過來。”

    在五天后的競標會上，節源特種設備公司跟其他五家企業同臺競技，通過數輪競爭，再經招標評審小組評議，評委們以無記名投票的方式給每家競標企業打分，最終，節源特種設備公司以微弱優勢勝出。

    現場宣布競標結果后，一家有備而來的外省行業老大對結果很不滿意，他們當面向評委會提出異議，“收到邀請后，我們對這次投標很重視，不僅精心準備標書，而且對標書中的各項指標都做了認真研究，滿懷希望地參與這次投標，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說實話，我們感到非常失望。倒不是說非得我們勝出才算合理，但說句不客氣的話，除了售后服務這一條，最終勝出的節源特種設備公司乏善可陳。”

    關云天和老徐對這次招標的波折心知肚明，為了給魏處長面子，他們主動幫助節源特種設備公司想辦法，相當于采取了某種暗箱操作的方式讓其獲勝，在關云天十多年的企業管理生涯中，無論招標還是投標，都是第一次采用這種非己所愿的方式，說起來，關云天自己都感到慚愧。但是，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從未做過違心的事。

    提出異議的這家外省企業，在滴灌設備行業無論科研開發，還是產品的技術水平，都處于行業老大的地位，為了不讓對方過分失望，關云天做了解釋和安撫，“各位也許都知道，昌達集團的中草藥種植項目，第一次采購滴灌設備，由于我們此前從未接觸過這種系統，這次招標我們把重點放在售后服務這一塊，節源公司恰好在這一點比較突出，他們又地處本省，距離我們比較近，選擇他們，完全出于售后服務方便與否的考慮。”

    見對方的情緒平靜下來，關云天繼續道：“滴灌是一種新型節水灌溉技術，國內的設備生產商只有你們幾家做的比較大，今后，昌達集團還需要繼續采購這種設備，那時，我們考慮的側重點就不一樣了，我認為在座的各家企業都有機會。”

    關云天的身份在招標會開始前已經介紹過，見昌達集團董事長親自出面解釋這件事，其他競標代表基本消除了心中的怨氣，畢竟這是一家大型企業集團，誰知道以后還有沒有再次打交道的機會，作為職場和商場人士，都愿意給對方留個臺階，誰也不愿把關系搞僵。

    后面這些話，還真是發自關云天的內心，由于第一次使用滴灌設備，他看中的確實是售后服務的及時性和方便與否，至于設備價格、墊資比例和質保金的多少，雖然也要考慮，但不是第一因素。

    設備招標結束后，按照合同規定，在一個月后要付給節源特種設備公司一筆定金，據說市中醫藥管理局的扶持資金即將到位，總算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后續資金卻沒有著落。

    以昌達集團這塊金字招牌，要在各大金融機構臨時貸

    款幾千萬，可以說易如反掌，不過，在任何一家銀行貸款，即使關系再好，貸款利息總是要付的。關云天認為，放著政策扶持資金不用，非要從銀行貸款，每年白付出幾百萬利息，無論如何是不值得的。

    政策扶持資金就大不一樣了，為了鼓勵技術進步、科技創新和行業發展，國家每年都會給各行業各地方一定數量的扶持資金，隨著經濟的發展，據說扶持資金還在逐年增加，既然昌達集團的項目符合政策扶持條件，這種無償資金為何不去盡力爭取呢？

    想到這里，關云天撥通了老徐辦公室的電話，“這段時間你跟縣里發改局和科技局聯系過嗎？”

    “半個月前跟他們聯系過，這段時間忙于招標事務，就把事情放下了。”老徐道。

    “一會兒你再跟他們聯系，不行的話，這兩天約請他們吃飯，把政策扶持的事盡快落實下來。”

    “也好，以前在電話里總是讓等消息，這回跟他們面談，看他們還怎么推。”

    老徐放下手頭正在整理的資料，首先撥通了發改局有關科室的電話，“金科長，我是昌達集團老徐，我們那個中草藥滴灌項目的政策扶持，你們研究過了嗎？”

    “不用研究，從我們主管科室的角度看，用條件卡，你們那個項目是符合政策扶持的。”

    “但是，迄今為止一點消息也沒有，請問卡在哪一步？”

    “也不能說卡在哪一步，這種事要走程序，局領導們都要過目，一步步走下來，總得需要一些時間吧？”

    “嗯，今明兩天，你下班后有沒有空？”

    “怎么，有事嗎？”

    “現在把手頭要緊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我和關總想請你和你的上司們吃飯。”

    “這個----，我沒有問題，誰知道局領導們有沒有時間。”

    “哦，你要不便打聽的話，我另想辦法吧。”

    老徐把了解到的情況跟關云天匯報，“聽金科長那意思，決定權還是在局領導手里，他們職能科室只管卡條件。”

    關云天點點頭，“是啊，涉及到幾百上千萬扶持資金的使用，這么大的權利，怎么可能放到職能科室呢，說不定局里的副手們都無權染指，如此說來，咱們要跟發改局的一把手打交道了。可是，發改局我只跟一位管能源計劃的周副局長熟悉，跟他們的一把手，還從來沒見過面呢。”

    “怎么結識這位發改局的一把手呢？”放下電話，關云天自言自語地說。

    考慮了半天，關云天想起了宋副縣長，從去年開始，他已經從主管工業經濟的副縣長，成了常務副縣長，自從去年春節去他家拜年以后，半年多來，關云天一直沒跟他見過面。

    以前跟宋副縣長聯系，都是通過關云天從前在城關小學的老同事，也就是宋副縣長的外甥女楊倩老師當中間人，現在，楊倩已經是富源二中分管教學的副校長，關云天跟宋副縣長見過幾次面以后，楊倩建議他們直接聯系，一般情況她便不再參與了。

    關云天撥了一串號碼，電話接通了，“喂，宋縣長，我是關云天，請問你在辦公室嗎？”

    “我在外面辦事，一個小時后，往我辦公室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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