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終是被抬到養(yǎng)心殿,意識也逐漸清醒,只是手腳不便罷了。
她頭一回覺得太后做的比做后妃時還要憋屈,可她盡量挺直腰肢,保持著威儀。
宇文璟一揮手,連崔暕也退了下去,整個養(yǎng)心殿靜得只可聞韓氏微弱的呼吸聲。
“母后。”宇文璟對著韓氏仍算恭敬,可語氣已冷了三分,“朕許您在宮中開設(shè)佛堂,可您為何要做逆天之事?”
韓氏淡淡笑著,似乎答非所問:“皇帝,還記得你兒時曾落湖嗎?是哀家救了你。哀家為了嚴懲推你入湖之人,甚至得罪了太皇太后!”
宇文璟冷眉一橫:“母后”
可韓氏并不打算給他說話的機會:“當初太皇太后攝政,是哀家力保下你!哀家還記得那時你與太皇太后爭吵后訴苦的模樣,你說兒子會一輩子孝順您的二十多年了,時間真快,哀家老了。”
宇文璟最厭惡他人提起為質(zhì)晉國與太皇太后,韓氏一說起此事,他的臉又冷下幾分,只是沉默著不發(fā)作。
“哀家雖然老了,變了,可為你好的心沒有變!”韓氏暗暗握緊扶手,似與自己置氣,“哀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啊皇帝!”
“難道把宮女、民女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是為朕好嗎!”宇文璟帶上幾分怒意,他的如此反應(yīng)也在韓氏意料之中。
“皇帝,哀家且問你一句。你近幾個月睡著的日子是不是比往常多了?”
帝王一言一行皆有起居注記錄,宇文璟睡眠在這幾個月得確好了不少,有起居注為證,不可爭辯。
韓氏見他面色緩和,復(fù)道:“圓泰大師說了,有得必有失。哀家誠心為你祈福,代價便是提供些符合他要求的宮人,又辟了荒置的慈母御園。可哀家并不知曉他要了宮人做什么啊。”
反正圓泰死無對證,韓氏這樣說也符合常理。
“母后,金佛寺僧人不可信。”宇文璟嘆了口氣,看來這事還全要怪那個圓泰,“國師也說了,這僧人看不慣玄教一家獨大,起了想拉他下水之心。”
韓氏鄭重地點了點頭,如此縱然不能完全消除宇文璟心中的芥蒂,可他明面上也不能再責怪什么:“是哀家老了,糊涂了。只盼著你們好,卻看人看走了眼。”
宇文璟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扳指,此事可以暫且放在一邊,可惠妃之事呢?
他時常夢見惠妃說自己又冷又孤獨,周圍又是些蠻橫無理之人,想不到竟是真的:“有人發(fā)現(xiàn),惠妃尸身出現(xiàn)在宣平門外大道。”
宇文璟一頓,韓氏提前知道了也便面不改色:“怎么?皇帝想責備哀家什么?”
“汐兒與朕說,惠妃托夢給他,是您將她扔在了宣平門外大道,還以陣法鎮(zhèn)壓?”宇文璟的眼神中多了些許怨憤,“朕記得惠妃離世那會兒,您確實反常地接觸了一道士。”
韓氏表面云淡風輕,心卻被攪得風浪翻涌。她不知道宇文璟到底得到了哪些消息,還是說,此時只是試探一番?
“哀家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就連托夢這種無稽之談也信?”韓氏緩緩閉上眼,“哀家乏了,皇帝你問完了嗎?”
宇文璟顯然沒有放棄的意思:“母后,國師已經(jīng)說了,宣平門外大道確有陣法壓著惠妃!難道朕還要請他還原當初情形嗎?!”
“皇帝!”韓氏猛拍著扶手,面上浮出薄薄怒意,“哀家說過了,哀家做的任何決定都是為了你好!”
這是承認了?
宇文璟冷哼一聲,所謂鳳子隸說的話都是他編出來詐韓氏用的,鳳子隸壓根還沒回來!
“為了朕好?”宇文璟瞇起眼,那眼神看的韓氏也有些后怕。
鬧得惠妃魂魄不寧,鬧得宇文汐癡傻如幼兒,都是為了朕好?
宇文璟已經(jīng)聽夠了韓氏的這番說辭,難道一切事都能打上“為了你好”的旗號嗎?
韓氏深深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隱瞞什么:“哀家知道你怨恨太皇太后,惠妃又是太皇太后親近的侄孫女,哀家怎么能放任太皇太后之勢還殘存后宮?”
“當初那高人說,宇文汐有帝王之氣。難道你想辛苦從太皇太后手里拿來的江山又還給太皇太后之勢嗎!難道你覺得宇文汐在惠妃教導下,心還向著你嗎!”
將宇文汐魘得瘋傻還是她當初心慈手軟,早知如此,當初就應(yīng)該直接將他殺了。
宇文璟被韓氏的一番說辭震得說不話來。他也曾聽聞京都紫微二分的傳聞,也有些術(shù)士說宇文汐有帝王之氣,可他根本沒有理會。
為什么?
因為在他心中,唯有宇文洛可當太子!
惠妃何其無辜?宇文汐又何其無辜!
“母后,你病了。”所有怒意都化為深沉的平靜,宇文璟不再看韓氏一眼,“來人!”
崔暕立刻推門而入。
“太后韓氏思勞成疾,神志不清,著太醫(yī)院全力診治!”
“喏。”崔暕應(yīng)了聲,從他身后又涌入一隊太監(jiān),不由分說便將韓氏的轎椅抬起。
“你們做什么!”韓氏面色煞白,怒容幾乎扭曲了她的面貌,“哀家是太后,哀家沒有病!”
小太監(jiān)們沒有理會韓氏,他們只知曉聽命于君,宇文璟讓做什么,他們便做什么,宇文璟說韓氏瘋了,韓氏便是瘋了。
“皇帝!皇帝!哀家是為了你好!你怎么忍心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
韓氏的“據(jù)理力爭”一直隨著太監(jiān)們的步子傳出養(yǎng)心殿,最后逐漸消失在遠方,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響。
宇文璟掀起嘴角,憤憤擠出一句“瘋子”,重新坐回龍椅,單手輕輕按著太陽穴。
他累了。真的累了。
前半生他活在在晉國與太皇太后的掌控中,他不愿讓自己的后半生也落入一個謊稱用“愛”編織的牢籠之中。
靜默了半晌,宇文璟終是開口問道:“崔暕,汐兒怎么樣了?”
崔暕正要躬身回答,突然袁公公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從殿外而來,他被崔暕調(diào)教得穩(wěn)重,可這次語氣中不免夾雜著驚異:“陛下,國師帶著惠妃娘娘的魂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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