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的商談后，忘憂才從小院里走出來。宇文淵正站在門口，而韓珂正靠著樹干斜倚著。
“寒遠(yuǎn)，我有了新的想法。”忘憂如蜻蜓點水般望了韓珂一眼，在與他對視前又將目光收回，“關(guān)于惠妃之事，還需從通往古塔的密道里帶出來的壁畫。”
“都在我這兒。”韓珂起身走近，“我叫人臨摹著畫下壁畫圖騰，前日已經(jīng)完成。”
忘憂輕輕點頭：“韓少卿可否將壁畫轉(zhuǎn)交與我。”
韓珂扯起嘴角一笑：“你要做什么，帶我一個。”
忘憂的目光落在他腹部箭傷的位置，韓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嫌他負(fù)傷許是個拖累唄：“就在你入院子的時間里我已經(jīng)被顏懷揪著換藥、吃藥，好很多了，不信你問他啊。”
韓珂指著宇文淵，可他沒有任何表情變化。血淋淋的也算“好很多了”？可韓珂要逞強，他也不能攔著，便算默認(rèn)了此事。
忘憂細(xì)細(xì)想來，確實有用的到韓珂的地方：“我們找個安全之地，再細(xì)細(xì)聊聊。”
“什么！惠妃被鳳子隸控制了？！”韓珂幾乎拍案而起。
在親眼見識到妖魔鬼怪之前他從來不相信有這等事，可當(dāng)真相擺在眼前，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世上真的有妖魔存在。
忘憂暗暗嘆了口氣：“這是鳳子隸帶來的動蕩，這些東西原本不會現(xiàn)世。”
韓珂從驚訝變成了憂心，若杜老爺?shù)乃朗茄鶠椋沁@件案子要怎么結(jié)案，怎么公示？總不能和百姓說是妖魔所為，鐵定會引起爭議。
“陛下對此事極為重視，若與他說”
“父皇會接受的。”宇文淵打斷了韓珂的話，“他親眼見過鳳子隸施法，親眼見過惠妃魂魄。不好應(yīng)對的，是杜家人。”
杜夫人不好應(yīng)對，杜弘佑更不好應(yīng)對。
忘憂想起承舟的一句“杜老爺本不該死”。先前她一直將目光放在杜老爺?shù)乃罆o國家，給歷史進(jìn)程帶來什么影響，可卻遺漏了小的方面會給人帶來什么？
“在大理寺目前掌握的消息中，獲利最大，牽連最多的人分別是誰？”
韓珂細(xì)細(xì)回想了番看過的卷宗，就目前而言，受牽連最多的人還未出現(xiàn)：“杜老爺一死，獲利最大的人是他的長子杜弘佑。目前沒有對兇手作定論，僅憑這點來看，還沒人受牽連。”
杜弘佑。
又是這個名字。
“杜弘佑原本就是要接手杜家的，為何”忘憂說著說著，恍若明白了什么。
若假設(shè)是杜弘佑與鳳子隸進(jìn)行了交易，至杜老爺于死地，忘憂方才說的才是最大令人不解之處。可當(dāng)朝太子正如同杜弘佑一樣，明明帝位遲早是他的，他還是暗中有了逼宮之意。
杜弘佑無論是被什么勢力誘導(dǎo)，一旦覺得自己地位不穩(wěn)，也不是不可能痛下殺手。
“杜弘佑一旦接手杜家，首先會切斷與朝廷的合作。”宇文淵接道，“其人性情乖張，又與皇室中人接下梁子，更是遠(yuǎn)寧近晉。鳳子隸此舉，一箭雙雕。”
確切的來說，是三雕。還有一個背后默默承受歷史進(jìn)程變化著的云觀。
“杜弘佑與鳳子隸合作也只是猜測。”忘憂嘆了口氣，“可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寧國的短板也因此暴露。”
杜老爺一死，仿佛在京都這一大池水中驚起波瀾，先前不承認(rèn)是渾水的，也不得低頭。
京都不單單是簡單的渾水，其間暗潮洶涌，還有潛伏池底的巨獸，只要落入其中，便不可能輕易脫身，稍有不慎還會命喪其中。
宇文淵是，韓珂是，忘憂自己也是。
密室內(nèi)一下陷入死寂，每個人都在揣度自己在這一事件中的角色。忘憂揉了揉眉心，她的頭腦發(fā)脹。
罷了，遠(yuǎn)的事情不要多想，多想無用，還不如把精力放在眼前要度化惠妃的事上，走一步是一步。
“是我們。”密室外傳來無塵的聲音，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忘憂打開了門，無塵、鶴仙、圓慧三人小心抬著黏連在一塊兒的壁畫進(jìn)來。
壁畫被小心安置在桌面上，忘憂瞧著這是煥然一新，上頭的粘液與血漬全沒了。
“試了那么久，總算成功一次。”鶴仙的聲音中難掩欣喜之色。
“方才我們根據(jù)陣法不斷嘗試，這些壁畫需鎮(zhèn)在西北角才起效。”無塵一邊說著，一邊起陣，拂塵一揮，壁畫便飄落至西北方向。
他走著天罡步，念著心法，這一幕若是落在旁人眼里，無塵不被認(rèn)為是瘋子都難。
不過片刻工夫，無塵又坐了下來，一睜眼，微弱的金光一閃而過：“此陣果然玄妙，我施法后，沒有一點陣法痕跡吧？”
忘憂點了點頭，原來此陣不但落成沒有痕跡，連起陣也沒有痕跡。
韓珂看不懂這是在做什么，無塵不過是走了幾步，就落成陣法了？陣法的光芒呢？那些壁畫怎么也不見了？
鶴仙收到了無塵的眼神，手中捻訣，一道光亮直向無塵劈去。可光亮還沒觸及到無塵便自動四散，向外擴(kuò)散的法力化為了勁風(fēng)，這才讓眾人感受到它的威力。
“此陣可防外部一切法力。”無塵接著深吸一口氣，從他手中緩緩升騰起一股涌動的光，再想向外擴(kuò)展時卻越來越直至湮滅。
“陣內(nèi)的法力妖力也一概使不出。”無塵吐息間演示完畢，一揮手，好像憑空抓住了什么東西，收入葫蘆中。
“這是壁畫的作用？”韓珂想起眾人一入密室隱身術(shù)便失效的情形，壁畫與陣法合二為一，等于造出了一個隔絕法術(shù)的密室。
“是。”圓慧雙手合十向韓珂行禮，“老衲翻閱古籍，上頭的梵文與圖騰，有鎮(zhèn)妖之效。”
“道家的那部分也是同一個效果。”無塵補充道。
忘憂輕輕“嗯”了聲：“此陣只有一個弱點，那便是碰不得祥瑞之物。還要勞煩你們守在陣外。”
“沒問題。”韓珂一口應(yīng)下，他只對付過人，還沒對付過妖物，這次經(jīng)歷可是他人求之不得的，“我們什么時候行動？”
“不急。”忘憂在心里將過程排演了遍，似乎還缺什么，“我們還需一個人的幫助。”
“何人？”
忘憂笑著：“他不愿你們知道他的身份，若有緣，自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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