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珂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同意了!她竟同意了!
他身下黑馬四蹄翻騰,長鬃飛揚,不由得緊握韁繩,馭馬而上:“瞧見前面的湖泊了嗎!誰先到那兒,誰便勝!”
忘憂眺望著遠方入寶石般小片湖泊,當(dāng)即應(yīng)下:“好!”
她與韓珂齊平,兩匹馬不相上下,忽而前方一個高坡,踏雪一躍而上生生快了他半個馬身。
黑馬立即不甘示弱追上去,左右奔騰,一把黑亮馬尾隨風(fēng)而揚,簌簌狂飛。
忘憂笑著,知韓珂手下留情,便更加快速度。二馬前后沖馳間,周遭一切好像都已靜止,世間只剩他與她二人。耳邊唯余凜冽風(fēng)聲呼嘯而過,而眼前只有那塊不斷放大的湖泊,心中只有一個要到達彼岸的目標。
忘憂從未感受過如此酣暢淋漓,前方又是一小條細水流,剎那間,她駕著踏雪一躍而上,平穩(wěn)地騰到空中,飛過水流穩(wěn)穩(wěn)落在對岸,繼續(xù)前奔。
韓珂緊緊跟隨,黑馬踏起冰涼的水花濺在褲腳,也是格外的清新舒暢,熱意頓消。
許是策馬太快,忘憂只覺得渾身都被風(fēng)吹冷透,額上的汗珠也漸漸消散,徒余碎發(fā)胡亂貼在額前。頭上的發(fā)冠竟因太過顛簸而松動,她沒有理會的意思,任它不知掉到哪兒去,一頭長發(fā)便散落而下,飄逸在身后身側(cè)。
湖泊漸漸放大在眼前放大,目力所及,岱色山峰連綿一片,山腳下平靜的湖水倒映著橙黃高陽,宛若一面天鏡在高低不平的草原上嵌著。
京都竟有這種地方!
此刻的忘憂也不在乎是與韓珂相較,她只是想過去,想到湖泊那兒去瞧瞧。
韓珂望著她的側(cè)臉不由得揚起笑意。是啊,只要看著她開心,只要看著她的笑容,他就滿足了。
他知忘憂不喜相讓,遂臨近湖泊還是奮力一躍,堪堪比她先了一個馬頭到那兒。
“是我勝了!”韓珂收緊韁繩回旋過來,胸口劇烈起伏著。有多久沒有像這般與人賽馬?自接了丞相之職,便沒有一日清閑!
“甘拜下風(fēng)!”忘憂笑著應(yīng)道,雙手撐鞍。韓珂望著她的側(cè)臉,長發(fā)如瀑,騎裝之下雖是男子的妝容,可紅撲撲的臉又顯出幾分女子的嬌俏,更是難得一見的颯然。
他真想大喊一聲“有妻如此,夫復(fù)何求”,可還是默默忍下,順著她驚喜的目光向湖泊望去。
一洼清亮的湖水,水面映出太陽的浮光,猶如點點碎金,叫人挪不開眼。
忘憂緩緩下馬,來到草地前便坐下,敲了敲酸痛的腰:“好久沒有這般自在了。”
“是啊。”韓珂亦翻身下馬,尋了個她身側(cè)的位置坐下,“這個禮物,還喜歡嗎?”
“喜歡。”忘憂脫口而出,叫韓珂眼中多了幾道光亮。
喜歡就好……
他望著闊達的湖水只覺得胸中有浩氣流動,不禁大喊出聲:“喂!我叫韓珂!去他的丞相!小爺不干了!”
忘憂聽著他的話不由得笑了,這才是從前的韓珂。
“我叫宇忘憂!我要為自己而活!”她聽著韓珂喊罷,竟也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
為自己而活。
韓珂想為她撩一撩碎發(fā),卻還是收回手:“你一直在為自己而活。”
“帶著枷鎖。”忘憂補充著,笑意不減,好像并不忌諱談起此事。
韓珂卸力向草地上躺去,被陽光一照不由得閉上眼:“從前,我也經(jīng)常這樣騎馬。”
忘憂聽得出韓珂語氣中的追憶之意。她也向后躺去,周身繞著草地被陽光曬過的清香:“我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暢快地騎馬是什么時候了。大概,是十多年前?”她想起當(dāng)初的情況,還是彎起笑意,“那時候人矮,騎的還是小矮馬,跑得也沒這么快。”
韓珂在腦海中立即蹦出小忘憂騎著矮馬的模樣,要是能與她一同長大該有多好?
“一晃真是好多年。”他長長舒了口氣,身在自然,聽著鳥鳴,煩意頓消,“忘憂……”
“嗯。”忘憂張開五指對著陽光照著,浮光透過指縫,耀得她微微瞇眼。
“我愿浪跡江湖,你跟著我,如何?”
清風(fēng)徐徐而來,吹鼓他的圓袍她的束袖,掠過她的青絲他的發(fā)鬢。涼意一盛,叫人陡然清醒了些。
忘憂愣了愣不知該如何拒絕,韓珂突然輕笑著,收回自己的目光:“我開個玩笑,怎么可能還放我浪跡江湖呢?”
忘憂抿了抿唇:“是啊,陛下怎會放你歸隱?”
韓珂嘆了口氣,他在想什么,怎么就情不自禁說出這種話。
“若不為復(fù)仇,你會做什么?”他望著天空中云朵緩緩移過,心也隨之靜下來。
忘憂也曾思量過這問題,只因離大仇得報太過遙遠,想了也是白想。可韓珂此刻提出這個問題,她倒愿意再多思考一番。
當(dāng)時她對月芙說,若有來世,她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也許賣饅頭,也許賣早點。可來世虛無縹緲,她這輩子還能過得平平淡淡嗎?
“我……大概報完仇就沒時間了,哪還要想這么多事。”她說這句話是雖是笑著,可心中苦澀。
云觀到底還能堅持多久,她不知。還能不能真的能報仇,她也不知。
韓珂聽她這樣說有些不解:“怎么會沒時間?還有大把時光等著你揮霍。”
忘憂沒有回應(yīng),韓珂便不再追問,二人靜靜躺了會兒,再起身之時才發(fā)現(xiàn)身上騎裝皆被露水沾濕。韓珂笑著幫忘憂摘去發(fā)間雜草,又從袖上解下綁帶要為她束發(fā)。
她執(zhí)拗不過,只好半撐著下巴呆呆望著滿湖碎金,任他輕輕柔柔挽起頭發(fā)。
“為何你們皆與裴松相識?”她兀地問出一句,韓珂扎緊發(fā)帶便將她的身子扳回來:“五六年前,我曾去過一次梁州正碰見被打劫的延之,順手救下就認識了咯。”
“后來有過書信往來,再漸漸的就沒了音訊。”韓珂起身拍著全身碎草屑,“前日我就與他們會過,還以為他不認得我了。”
他翻身上馬,眺望遠方:“不過你說‘皆’?宇文淵如何認得他,我倒不知。”
忘憂跟著上馬,踏雪立即振奮精神:“他認得的是韓府幺兒韓珂,還是鬼衣侯,還是丞相韓大人呢?”
韓珂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聲“駕”便毫無征兆沖了出去:“等你追上我!我就告訴你!”
哪有這樣的人?
忘憂撇了撇嘴,立即駕著踏雪奔了過去:“喂!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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