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蓉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圓圓的，很可愛，也很好看，無論是誰見了她，都會覺得這個孩子一定很天真無邪，他們會有這感覺全虧了這雙眼睛。

    然而，此時，林青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可能從來沒有這么驚訝過。

    碧鯤真人說——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只能”啊！

    明明應(yīng)該是“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啊！

    無棱石這種石頭堅硬無比，只有武尊才能破開，像林青蓉這樣的武者，正常狀態(tài)下即使用盡全力也沒法在無棱石上留下哪怕一點點印子。即使是她全身的靈力都榨干，也做不到！

    更不要提，又有誰能把畢生靈力匯于一擊呢？

    可是，碧鯤真人做到了。

    而且是這樣輕描淡寫、不以為意地隨手做到了！

    用一個武者的畢生修為，換武尊強者的一擊，這筆交易太劃算了！林青蓉懷疑如果是讓世族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他們大概會瘋的吧！

    這世上最缺的就是頂尖戰(zhàn)力，最不缺的就是底層修士了。無論是那些即將跌落品階、走投無路的世族，還是急切地想要攀升等級的世族，甚至于地位穩(wěn)固的一等世族，都會為這一手瘋狂！

    然而，這樣不可思議的、會讓世族瘋狂的手段，在碧鯤真人的口中只是“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只是輕描淡寫、只是不以為然、只是遺憾不足？

    “真人，我什么時候能學(xué)新的功法啊？”林青蓉仰起頭，眼里是毫不掩飾、也無法掩飾的渴望。

    ***

    在林青蓉的帶頭、杜蘭真的“劍氣”表演下，六十個孩子的散功算是非常順利完成了。杜蘭真非常瀟灑地把他們交給了“武者巔峰修為、冷酷狂傲的霍師兄”和“散功重修、目前武徒巔峰、英氣親切的韓師姐”。

    她之前趁著三大武圣退去、幼童尚未送來時，特意把韓世華帶到了浮丘山，手把手教她引氣入體、習(xí)練法術(shù)，又把霍玄光抓到這群小孩面前，就是為了把這些瑣碎小事甩手的！

    如果連引氣入體、修煉法術(shù)還要她一個個親手教，那這個碧鯤真人是得多沒排面啊！

    她不是浮生小榭的江師叔，她是不忍心滄溟界蒙昧不知道法、匡世濟(jì)民的碧鯤真人，不可以這么沒排面！

    “小丫頭搞起怪來是真的很有一手。”杜蘭真甩甩手，把破事甩給拉來的壯丁，去“見”霍明玉的時候，雖然看不見后者，卻能從他的話語里聽到點意味不明的陰陽怪氣。

    “霍師弟根基扎實、修為穩(wěn)固，小小年紀(jì)，在前輩的教導(dǎo)下對道法理解也頗為深厚，給這群孩子一點指導(dǎo)綽綽有余。”杜蘭真知道霍明玉的陰陽怪氣從何而來——不就是支使他徒弟干活了嗎？

    有的人嘴上不承認(rèn)自己是誰的師父，其實心里護(hù)犢子得很，一點虧都不許徒弟吃。

    不過，杜蘭真自然有法子應(yīng)付霍明玉，“然而，這件事對霍師弟的好處，反倒比這群孩子還要大。”

    “怎么說？”霍明玉狐疑地問道。

    “霍師弟從小遠(yuǎn)離紅塵，在前輩門下修行，固然是有一顆無瑕的赤子心，能夠在道途上高歌猛進(jìn)，可從長遠(yuǎn)上來講，并非好事。”杜蘭真慢慢說道，“修道要修心，這道理前輩不會不懂。那過于復(fù)雜、掛礙過多的人，于道途上有所不利，需要修心，可過于純凈、不諳世事的，也要修心。”

    “純凈、心無旁騖并非就是好事。”杜蘭真的話語非常柔和——她對待霍明玉不需要像對待那群孩子一樣，以不容置疑的態(tài)度說話。霍明玉比她大了幾萬歲，這些道理只會比她更懂。杜蘭真需要做的，只是把關(guān)心則亂的霍明玉點醒而已。

    “有什么不好？”然而，出乎杜蘭真意料的是，霍明玉聽了她這番話，直愣愣地反問道。

    杜蘭真一時竟然噎住了。

    這……哪里都不好啊？這難道不是常識嗎？霍明玉這么一問，杜蘭真反而給問得有點懵了。

    “我們修道修心，修的是一顆通透至粹之心，為的是經(jīng)歷時不迷于當(dāng)局、經(jīng)歷后不拘于既往。”雖然霍明玉的話讓杜蘭真極為迷惑，但她并不認(rèn)為自己的話有錯。

    她堪稱坦蕩地說道，“若是赤子之心能千萬年不變，倒也無妨。然而，世事多半不能如此。”

    沒有經(jīng)歷、沒有體悟，這樣的純粹太脆弱了。

    “我就是赤子之心終不變，你看我也飛升了。”霍明玉話語里染上了笑意。

    杜蘭真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霍明玉之前的迷惑問題，完全就是為了這句話。他就等在這里呢！

    如果問她的真心，杜蘭真是非常想直接懟霍明玉一句“所以晚輩從戡梧界趕來幫您了”，然而，這就太不給霍明玉面子了，杜蘭真還指望著從霍明玉口中套出更多信息來，不想激怒他。

    也許飛升大能的度量不是杜蘭真可以揣測的，但謹(jǐn)慎不會出錯。

    更何況，看霍明玉這個性格，與她想象中深沉如海的大能也不一樣，還是不要給他擅自加上“度量大”的標(biāo)簽了。

    “前輩天賦異稟、道心堅定，晚輩自然是無比敬佩的。”杜蘭真面色不改，“不過，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前輩這般出眾，絕大多數(shù)人還是會動搖的。我們不能把霍師弟的未來全部搭在他天賦異稟上。”

    “況且，所謂溫故而知新，對他也大有裨益，前輩當(dāng)知這并不是我在胡攪蠻纏。”杜蘭真把“胡攪蠻纏”四個字稍微加重了一點語氣，希望霍明玉能有點自知之明。

    霍明玉不說話了。

    “前輩放心，霍師弟的修為，我會時刻掛心，絕不致使他耽誤了修行。”

    杜蘭真再三保證，終于穩(wěn)住了霍明玉、保住了她的壯丁和清凈。

    “前輩，晚輩來此，是有些問題要請教的。”杜蘭真心里早就盤算好了，引氣入體這些小事，大可由霍玄光和韓世華代勞，而她目前只需要把握好這群孩子的思想教育就夠了。

    趁著機會多薅點霍明玉的羊毛才是正事！

    “上次前輩跟晚輩說，咱們來日方長，慢慢來——”如果只看杜蘭真笑得漂漂亮亮的臉，大概沒人會意識到她的厚臉皮，“咳，晚輩是想問問成道、道祖道君的事。”

    慢慢來——總得來吧？

    不如現(xiàn)在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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