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抱寧江水,背靠勒馬川的這塊土地上,坐落著五個小國,世人多稱之為“西寧五國”。
往西北跨過勒馬川便是氣魄雄渾的風(fēng)國,大江以南是壯闊威嚴(yán)的雷國,而東北則是天子之國——古老而神秘的云國。作為三個大國之間的緩沖,五國之中最大的寧國也不過幾百里的土地,就算是抱成一團(tuán),也凝聚不出什么像樣的力量來,只能凡事仰人鼻息,小心翼翼地狹縫求生。
寧江發(fā)源于連云山脈,在五國境內(nèi)蜿蜒百里之后,向南傾瀉而下,匯入大江。雒國在五國之中大小中等,位于最東,沿著寧江像一個夾了餡的面餅,擠在云國和雷國之間。
云集鎮(zhèn)乃是雒國最東端的一個小鎮(zhèn),就掛在那面餅的皮上。這里是眾多東國小商小販為了躲避雷國的重稅,橫穿了地廣人稀的云國之后第一個可以歇腳的集市。在東國商人的努力和利益的驅(qū)使下,周圍諸國勢力都退出了這塊小地方,任其自由發(fā)展。雒國自然也不會不知好歹,對這的管理也就是做做樣子。因此云集鎮(zhèn)繁華自由,好似一個東國城鎮(zhèn)。周圍的百姓也跟著沾了光,每月初一、十五兩天都可以在此集會開市,賣掉手里的土產(chǎn),買些糧油米面,或是針線布匹回去。
這一天是秋市的大日子,鎮(zhèn)北的集市上更是人聲鼎沸。
“啊呀!好多人啊!……快快,石頭伯,那邊有個空!妹妹們,跟我沖!”
一路之上,阿原的興奮之意就一直在發(fā)酵,待到了云集鎮(zhèn),秋市上熱鬧火爆的場面更是將之瞬間點(diǎn)燃。船才剛靠岸,阿原便一個箭步跳下來,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大喊大叫著在集市中狂奔,揮舞著兩只巨大的籮筐,硬是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擠出一塊不小的空位來。
萌萌雖然兩靨緋紅,幾欲與此人劃清界限,但為了一家生計,還是不得不拉著小小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幫他把攤子鋪了起來。
年幼的兄妹三人和巨大的籮筐對比鮮明,頓時成了人群中一個小小的焦點(diǎn)。見無數(shù)道目光望過來,阿原興奮得滿臉通紅,把水果嘩啦一聲往攤子上一倒,捶胸大喊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們看好了,我這可不是普通的水果,而是仙山上剛摘下來的仙果,個個又大又甜,吃了之后延年益壽,百病不犯。先嘗后買,不買后悔了啊!……”
這番亂七八糟的叫賣從一個少年口中喊出,周圍人無不捧腹,紛紛涌上來嘗嘗他這“仙果”,而阿原慷慨豪邁,一概來者不拒,半賣半送。他的水果確實(shí)又大又甜,一時間竟搶手得很,把兄妹三人忙了個不亦樂乎。結(jié)果一個上午過去,阿原揮汗如雨,硬是把兩大筐水果賣掉了十之八九。
兄妹三人全無經(jīng)驗(yàn),也不知賣得是貴是賤,總之是得了一筆不小的意外之財,一個個都興高采烈。萌萌捂著鼓鼓的錢袋,已經(jīng)開始籌劃買幾塊布料給家人添置新衣了,阿原更是張羅趕緊收攤,去鎮(zhèn)上的酒樓大吃一頓。
可另一邊,石頭伯父子的生意就不怎么樣了。秋市上人們大多想買些能存的東西過冬,魚蟹之類倒少有人問津。眼看日已過午,集市里的人漸少,本就不茍言笑的石頭伯更是把眉毛都擰到一塊去了。無奈之下,石頭伯挑起兩簍魚去鎮(zhèn)上的酒樓碰碰運(yùn)氣,剩下小石頭一個人傻傻地守著攤,也不會吆喝,魚就更賣不動了。
“萌萌,差不多就收攤吧。石頭伯那邊還有那么多魚沒賣,咱們趕緊過去幫幫忙。”阿原望著不知所措的小石頭,一時也高興不起來了。
難得這個哥哥和自己想到一塊去,萌萌連忙點(diǎn)頭道:“嗯。你把剩下的水果隨便賣了吧,我和小小先過去幫忙。”
兩個妹妹一走,阿原這邊的吆喝便成了:“百年難得一見的仙果,就剩這么多了,留給有緣人了啊……”
許是想買水果的上午都買了,這會兒輪到阿原這邊的水果攤沒人理了,半天也不見一個人過來,送都送不出去。阿原忙活了一上午沒吃東西,一閑下來竟有點(diǎn)餓,索性翹起二郎腿,一手抓起一個蘋果悠閑地啃了起來。
兩個又甜又脆的蘋果下肚,阿原滿意地打了個飽嗝,心情大好。扭頭一看,和他一起“留守”的小七竟與他不謀而合,兩只小爪子正牢牢按在一個圓溜溜的大蘋果上,毛絨絨的小腦袋左搖右晃,啃得正香。
一見這場面,阿原心里頓時有點(diǎn)癢了。要知道小小沒來的時候,小七就一直是他的寵物。阿原從小就很喜歡小七,尤其是它那條大尾巴。只是喜歡的方式不是掐就是擰,可憐小七那時還幼小,如何逃得出阿原的魔爪?
小小的出現(xiàn)拯救了小七,但這拯救多少有點(diǎn)舍身飼虎的味道……好在小七現(xiàn)在長大了不少,跑得快了不說,還學(xué)會咬人了,讓阿原多少有了點(diǎn)忌憚。不過皮糙肉厚的阿原并不在乎被咬,他真正怕的是小小告狀,讓“老頭子”有借口不教他仙法。可如今……
“嘿嘿,反正你也不會告狀。”
阿原壞壞地一笑,向那條毛絨絨的大尾巴悄悄伸出了黑手……
“小兄弟,這只狐貍,是火狐吧?”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把正要作惡的阿原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眼前是一個俊雅的少年,峨冠博帶,一襲白衣,手搖一柄折扇,一副書生打扮。此人體態(tài)修長,皮膚白皙,一揖一禮,盡顯儒雅。
阿原第一次和這樣的人搭上話,忙站起身來,答道:“好像聽人這么說過,說它是靈種,能活上一百年呢。”
書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那便是了。在下姓風(fēng)名不求,風(fēng)國人士。生平最愛游歷天下,集些珍惜古怪之物。這火狐只是聽人說過,還從未一見,能否讓在下仔細(xì)一觀?”
阿原一笑道:“當(dāng)然行了,不過它愛咬人,你可小心點(diǎn)。”
風(fēng)不求再一拱手,低頭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這罕見的靈種。火紅的毛皮在日光的映射下,燦爛無比,著實(shí)是個美麗的異獸。它的身形較一般狐貍要小,可尾巴卻十分粗大,幾乎趕上半個身子。相傳尾巴是狐族智慧道行的根基,僅此一點(diǎn)便可知這只火狐的確靈異非凡。
小七終于有所覺察,抬頭看了看這個一直盯著它的奇怪男子。這讓風(fēng)不求猛然發(fā)現(xiàn),這只小狐貍的瞳仁里竟隱隱有一絲銀色,他頓時心中一顫,“瞳現(xiàn)銀色?那豈不是……”
風(fēng)不求情不自禁地伸手上前一抓,把小七嚇了一跳,猛地一閃竄到了阿原腳邊。這下卻是自投羅網(wǎng)了,阿原哪還忍得住,順手在它的大尾巴上狠狠擰了一下。小七吃痛,扭頭一口咬在阿原胳膊上,便抽身奔小小跑去。
“愛咬人的火狐?”風(fēng)不求一樂,對這小家伙更感興趣了,心中暗想:“這火狐靈異非凡,而且瞳現(xiàn)銀色,已有幾分靈性。更難得的是與人親近,若能訓(xùn)成奴獸,倒是個不大不小的寶貝……”
打定主意,風(fēng)不求拱手道:“小兄弟,我和這狐兒甚是有緣,一見之下就頗為喜愛。不知小兄弟可否割愛,將它轉(zhuǎn)賣于我?價錢么,呵呵,君子不言利,不過一定讓小兄弟滿意就是了。”
阿原萬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動這心思。要買小七?阿原直想笑,簡直就像問他妹妹賣多少錢一樣,于是順口說道:“那小家伙和我妹妹形影不離,你要是想買,最好連我妹妹一起買走。”
風(fēng)不求聞言一望,不遠(yuǎn)處抱著那只火狐的是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一雙眸子烏黑透亮有如玄玉,白嫩的小手小臉像蓮藕一般,正靠在一個清秀的少女身旁撒嬌。那少女身著一條水色長裙,秀發(fā)用一根鵝黃色的緞帶扎在腦后,雙手圈在嘴邊,清脆地吆喝著……
“這對姐妹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啊!長大了定然是勾魂的尤物。真沒想到,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竟能撿到這種寶貝……”風(fēng)不求心中驚喜不已,暗自盤算道:“那個大的歲數(shù)差不多了,就留在家里先養(yǎng)起來。那個小的就送給先生吧,那老家伙就喜歡這種小的,肯定能換來不少好處……”
風(fēng)不求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平靜地道:“如此也好,那個大些的女孩可也是你的妹妹?我想一并買了,好讓她們免受姐妹分離之苦。你們鄉(xiāng)下人求食不易,我愿意出兩倍的價格買這兩個女孩。你放心,他們跟了我,以后就再也不用吃苦了。只是,你家中可有父母?不知你是否做得了這個主……”
阿原聽得目瞪口呆,生生打了個冷戰(zhàn)。他怎么也想不到這種話居然會從如此儒雅的一個書生口中說出,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在說笑。阿原不由得帶著幾分怒氣道:“你瘋了不成?人也是能買的?”
風(fēng)不求一聽這才醒悟這小子說的是反話,心中種種如意算盤瞬間落空,不由得大怒道:“好你個賤種!你說的讓連你妹妹一起買走,想反悔么?!”
阿原一聽“賤種”二字,再看他突然變得猙獰的面孔,這才明白此君正是傳說中的人面獸心之輩。一想到他居然敢打自己妹妹的主意,更是心頭火氣,操起一根棒子大喝一聲,就要上前痛揍這無恥書生一頓。
風(fēng)不求卻只是一時怒火難抑,頃刻間便冷靜了下來,心中已轉(zhuǎn)了無數(shù)個念頭:“狗賤種,弄死你還不跟踩死只螞蟻一樣!……這云集鎮(zhèn)牽扯多方利益,看似沒人管,實(shí)際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我可不能輕易造次……還是出其不意先把那只狐貍搶來再說,盯上他們住處,兩個小妮子總逃不出我的手心……先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風(fēng)不求臉上的怒色一斂而盡,朗聲道:“小兄弟,不賣就不賣,何苦惡言相向?年紀(jì)輕輕當(dāng)多積點(diǎn)口德,我不與你一般見識。”說罷,拂袖而去。
周圍人這時紛紛看過來,只見一個鄉(xiāng)下少年拎個棒子,一臉怒色,再看一儒雅書生飄然而去,頓時明白了始末,都對著阿原指指點(diǎn)點(diǎn)。
阿原到底是個鄉(xiāng)下土包子,哪見過這等人物?僵立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一口氣堵在胸口,悶得讓人發(fā)狂。半晌,這才忍著氣,把攤上剩的水果隨便塞給一個路人,就奔萌萌她們?nèi)チ恕?br />
萌萌這邊魚正賣得不錯,剛才阿原二人的爭吵只是片刻之間,她壓根沒注意到。此時見阿原滿臉鐵青地走過來,頓時驚訝道:“哥,怎么啦?”
阿原沒好氣地道:“沒怎么!一個混蛋找揍,說要買你和小小。”
小小一聽瞪大了眼睛,忙上前扯著他的袖子,擔(dān)心地問道:“哥哥、哥哥,那你怎說的?”
看小小那天真的模樣,阿原心情略好了些,隨口道:“我說那個大的叫萌萌,你隨便給個價就行了。那個又漂亮又可愛的小女孩小小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任你拿金山銀山來換,我眼都不眨一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哥哥……哥哥真好……”小小滿臉幸福地?fù)涞桨⒃膽牙铮痔痤^,認(rèn)真地說道:“不過,姐姐也不能賣的。姐姐那么好,也是金山銀山都不換的……”
那雙含著淚的大眼睛,好似清泉之下映出的黑珍珠,阿原心中的憤懣頓時一掃而空,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小說不賣,咱就不賣……”
另一邊,風(fēng)不求很生氣。
他找了半個時辰,問了無數(shù)人,受盡了白眼,才找到一位“老大”。可眼前這貨呆頭呆腦的,一身土氣,怎么看都是個莊稼漢子,哪像是混黑道的?
“你的手下呢?”風(fēng)不求忍住氣,沉聲問道。
“老大”一聽這書生自報姓風(fēng),就知道惹不起,連忙答道:“本來有兩個弟兄的,但是今天他們家里有農(nóng)活,就沒來……”
風(fēng)不求氣得連拍腦袋,心想這到底不是風(fēng)國,竟連個像樣的流氓混混都找不出來。
風(fēng)不求想了一下,道:“那乞丐你們這總有吧,給我找?guī)讉精明敢干的,事成之后我給你們一人一兩金子!”
老大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不知道金子到底有多貴重,但總知道比銀子還值錢,一兩銀子給他那真是讓他干啥都行,忙道:“您老稍等,這鎮(zhèn)上一共有兩個小乞丐,我馬上都給您找來!”說著一溜煙地跑了。
“兩個小乞丐!”風(fēng)不求簡直要瘋了,這西寧五國,難道都是一群低賤到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草民,終日在巴掌大一塊土里刨食么?
“既來之則安之!”
風(fēng)不求強(qiáng)壓著怒火平靜下來,又在心里把計劃仔細(xì)推敲了一番:“反正就那幾個小崽子,讓那個蠢貨去挑事足夠了,這樣也不顯眼。再挑一個敢下手的上去打悶棍,我趁亂過去抓住那只狐貍就跑。之后立馬離開這是非之地,再找一個人綴上他們探出住處,兩個雛兒早晚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至于阿原,根本不在他考慮之列,那種鄉(xiāng)下賤種,隨便一巴掌拍死就是了。
正思索著,“老大”已經(jīng)拎著兩個少年回來了,遠(yuǎn)遠(yuǎn)見了他就叫道:“大爺,這兩個小兔崽子都讓我提溜來了,您盡管吩咐。”
風(fēng)不求一看這兩個小乞丐的模樣,心頓時又涼了半截。左邊這個小乞丐胖乎乎的,兩眼無神,嘿嘿傻笑,一看便知是個傻子。而右邊這個雖然一雙眸子還算有神,可骨瘦如柴,面無血色,看樣子隨時都可能倒下。
風(fēng)不求揉了揉太陽穴,看來兩個雛兒只能先放下,把狐貍搶了再說吧。
于是風(fēng)不求盡量擺出一副和善而又高深莫測的表情,道:“廢話不說了。你們幫我作件事,只要聽話,事成之后我給你們每人一兩金子,足夠你們這幫下等人花上半輩子的了。”
說著他看了看三人的表情。“老大”臉上立刻露出貪婪之色,連連諂笑點(diǎn)頭。胖小丐依然嘿嘿傻笑,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而那瘦小丐看了看他,冷冰冰的面無表情。
風(fēng)不求暗嘆一聲,沉聲道:“走吧,跟我來。”
到了鎮(zhèn)北的集市,風(fēng)不求瞄著阿原他們的魚攤,找了一處不顯眼的角落,把幾人聚到一塊,授計道:“聽好了,我只說一遍。看見那個賣魚的小攤沒有?大個兒,一會你上去找碴,打得熱鬧一點(diǎn),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小要飯的,這根棍子拿好了,混過去,趁亂把那兩個小子打倒,等我過去把那只狐貍搶走,你們就可以跑了。之后綴上那兩個丫頭,找到她們的住處,就可以找我領(lǐng)賞了。去吧,誰表現(xiàn)得好,我就再多給一兩金子。”
眼看“老大”搓著手,瘦小丐拎著棒子一同擠進(jìn)人群,風(fēng)不求暗自安慰自己:“實(shí)在不行就硬搶,一只狐貍,也未必有人攔我。”說完不再理會身邊嘿嘿傻笑的胖小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魚攤那邊。
這邊好戲開鑼,“老大”大搖大擺地走到魚攤前,猛地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大聲叫道:“咦?這不是我的狐貍么?”說著一頭奔小七撲去。
低頭吃魚的小七正感嘆今天的好運(yùn),猛地發(fā)覺有人向它撲來,又不像平時熟悉的那個,忙一閃跳到小小的腳邊。小小也嚇了一跳,連忙抱起小七,躲到阿原身后。
阿原正和萌萌斗嘴,冷不丁又冒出這么一位,心里不由得有些納悶,今天怎么都沖狐貍使勁啊?忙攔住他道:“大叔,干嗎啊?看清楚了,這怎么可能是你的狐貍?”
“老大”眼睛一瞪,叫道:“干什么?想搶是不是?來啊,誰怕誰?!”說著一腳踢散了魚攤,和阿原扭打在一起。
“真、真他媽的沒素質(zhì)!”風(fēng)不求氣得渾身發(fā)抖,“找碴也沒有這么找的啊!從風(fēng)國拽只母豬來都比他強(qiáng)!”
這邊萌萌連忙把小小拽到身后,退了開來。周圍人一看打起來了,呼啦一下就閃出了一大塊空地,讓拎著棒子的小乞丐頓時現(xiàn)了形。小乞丐也不猶豫,猛跑兩步,掄圓了棒子便向阿原的后腦打去……
“小心!”小石頭搶上一步,舉臂擋在阿原身前。這一棒打在右臂上,疼得他大叫了一聲,但仍然舉起左臂,護(hù)著阿原。
阿原一看就知道小石頭這下傷得不輕,勃然大怒,奮力一腳踹倒那老大,轉(zhuǎn)身向小乞丐撲去。
誰知那小乞丐甚是賊滑,見阿原奔自己來了,立刻撒腿就跑,繞著各個小攤打轉(zhuǎn),那根棒子倒提在手里,看準(zhǔn)機(jī)會就是狠狠一下。阿原畢竟沒有打架的經(jīng)驗(yàn),幾圈轉(zhuǎn)下來不但沒抓到人,胳膊上還被抽得生疼,一時氣得半死,卻拿他毫無辦法。
風(fēng)不求一看時機(jī)到了,深吸了一口氣,幾步?jīng)_到人群邊,飛身一躍,朝小小撲去。可是他雙腳剛剛離地,忽然一道黑影夾著風(fēng)聲從背后襲來,一股大力貫在背上,仿佛泰山壓頂,“嘭”地一聲把他打得像條死魚一樣平拍在地上,饒是他有些內(nèi)功,也疼得差點(diǎn)背過氣去。
風(fēng)不求半晌才掙扎著爬起來,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鄉(xiāng)下漢子,提著一條扁擔(dān)站在他身后,面色冷峻,身高八尺有余,體魄甚是雄壯。
風(fēng)不求大喝一聲:“漢子,這不關(guān)你事,閃開!”
那漢子冷聲道:“不關(guān)我事?……”
風(fēng)不求等的就是他說話,兩腳一蹬奮力撲了過去,手中的扇子直戳他的咽喉。誰知那漢子像是早有預(yù)料一般,身子一側(cè)扁擔(dān)一掄,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拍在他背上,又把他打了個狗啃屎。
接連被打趴下兩次,風(fēng)不求情知碰上了硬手。這漢子氣力遠(yuǎn)在他之上,武技更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偷襲都沒得手,正面對敵更不用想了。
風(fēng)不求爬將起來,用袖子蒙著臉,幾個縱身,飛一般地跑了,連句“你給我等著”之類的場面話都沒留一句……
這邊阿原還在追著那小乞丐轉(zhuǎn)圈,直氣得兩眼發(fā)昏,壓根沒注意到那邊打了一場。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一看卻是石頭伯。阿原忙喊道:“石頭伯,快幫我攔住他!他們幾個過來鬧事,把攤都踢翻了,還把小石頭打了!”
石頭伯偉岸的身軀不動如山,他深深地看了那小乞丐一眼,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個孩子。你走吧……”
小乞丐默默退了兩步,轉(zhuǎn)身擠入人群當(dāng)中。阿原不忿還要去追,卻被石頭伯一把拉住。阿原掙了兩下沒掙開,也只能咬著牙,眼睜睜地看那少年消失在人群里。
小石頭見了父親,緊繃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嘴角一抽,眼圈含淚嗚咽道:“爹,攤子被他們踢散了,魚都臟了……”
“啪!……”
一聲脆響,石頭伯一個耳光,重重打在小石頭臉上。
“不許哭!”
小石頭抹了抹眼淚,緊咬著嘴唇,昂頭看著父親冷峻的臉。
萌萌也有點(diǎn)嚇傻了,連忙過來把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石頭伯聽完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扁擔(dān)一戳地上的老大道:“滾吧!”
“老大”裝死也好半天了,一聽讓他滾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跑了。
石頭伯這才檢查了一下小石頭的右臂,雖然傷得不輕,好在骨頭沒斷。石頭伯沉默了半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道:“做得好。”
小石頭抬頭仰望著父親,咬著牙,始終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風(fēng)不求一口氣跑出好幾里,這才找了一座破廟坐了下來,大口喘著氣。
環(huán)顧一下四周,這座破廟應(yīng)該廢棄好久了,四根柱子斷了一根,剩下三根也是殘破不堪。龕上供的神像早已不見,也不知是什么廟。
風(fēng)不求狠狠地咬著嘴唇。
自己能從一個低賤的平民混到今天的地步,靠得就是足夠小心仔細(xì)。比自己強(qiáng)的,從來不惹,沒把握的事,從來不做。沒想到,剛剛有了點(diǎn)起色,就得意忘形了。
這個苦頭吃得好,讓自己清醒,自己還是個小人物,還得接著爬,小心翼翼地爬。
吃了苦頭,就說明自己不夠強(qiáng),計劃不夠周詳,手段不夠毒辣。失敗了就要總結(jié),總結(jié)這一切,自己一個人在心里默默地總結(jié)……
“我不會一輩子都這樣的!”
“我要爬到那九霄之上,把你們這些賤民統(tǒng)統(tǒng)踩在腳底下!!”
風(fēng)不求張開雙臂,放聲地吼著。將沉的夕陽映照著他,在那殘破的神案上,留下了一個猙獰的影子……
下一刻,風(fēng)不求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又是一副儒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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