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既定,阿原又花了幾天時間反復思量權衡,終于滿懷著興奮與自豪,下定了決心。
讓他興奮與自豪的,不只是一番籌劃、志在必得,而是回首一看,一路所得的五行靈氣、沌氣、古劍、玉玦、萃靈訣、鬼谷煉魂術、天眼術,乃至夢中道意法則,竟一點一點拼成了一條完整的通天之路,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
如今萬事俱備,只差一樣東西——白丸。
風師兄出了遠門,阿原也沒人商量,左右主意已定,干脆先買點白丸練練手再說。
…………
“雒師兄要買白丸?可是,我們這不賣白丸啊。”
阿原頭一次到回風堂不是聊天而是買藥,結果居然還沒的買。
屏幽有些驚訝地看著阿原,“白丸近乎耗材,我們回風堂只賣丹藥,而且是比較、嗯比較稀少難求的丹藥,白丸這種卻是沒有的。”
阿原如今也不是坊市上的毛頭小子了,一聽就明白了,屏幽師妹說話就是婉轉,其實是回風堂根本不賣白丸這種不值錢又沒利潤的東西。
“師妹,那你知道坊市上哪里有賣么?”
屏幽想了一下,道:“白丸這種東西,買的人實在太少,就算是坊市上專賣耗材的青凝峰百巧屋似乎也沒有賣的。師兄要的多么?”
“應該不少,而且可能要長期供貨。”
屏幽深深望了阿原一眼,緩緩道:“如果是這樣,師兄不如去趟落云城,那里有天機閣的分號,各式各樣的雜貨耗材最是齊全,而且也可以長期訂貨。”
“落云城?”
阿原一時愣愣失語,一路走來,落云城這個名字一直是他在神州上唯一的坐標。
可龍門試煉讓他的游歷之旅戛然而止,恍如一夢醒來,他已經身入套中,成了玄山上的一個仙家弟子。
雖然授業傳道那次,阿原曾問過老頭子幾句,類如小小小七去了哪,萌萌為何會拜止心居士為師,鄉親們都過得如何之類。但老頭子一頓胡攪,一句有用的也問不出來,阿原也就沒再廢話。
即便知道云初國就在長陽山腳下,卻似乎有什么東西阻擋著他,一直沒想過去看看那時常出現在夢里的女孩。
或許是因為他當初承諾的御劍乘風無法兌現,或許是因為他中了那老猴的奸計,無顏去見伊人……
但不管怎么樣,既然要去落云城,怎么也沒有不去見一面的道理吧……
“雒師兄?雒師兄?”
屏幽在阿原眼前輕揮素手,一笑道:“雒師兄怎么出神了?還笑得這么開心,可是落云城什么好事等著師兄?莫不是有佳人吧?”
阿原臉一紅,連忙道:“師妹莫要取笑,是我正好也有事想去趟落云城。那事不宜遲,我今晚收拾一下,明早就前去落云城。不過百里路途,我一日未必能跑個來回,還請師妹幫我照料一下藏玄閣。”
“小妹明后兩日正好休沐,師兄放心。只是……”
屏幽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師兄此去落云城,想必會采買不少東西吧?天機閣定價不低,師兄可要帶足了靈石……”
“小妹這還有點私房錢,師兄不妨帶上些,遇上寶貨,也好幫小妹捎點回來……”
“師兄大才,凡事還是當以大道修行為上,像是看店買賣這種小事,不妨都交給師妹我來……”
阿原聽得一愣,他在坊市上歷練了一個月,在揣摩人心方面已大有長進。與屏幽相處日久,自然知道這姑娘是個玲瓏剔透的心思,待人處事總是滴水不漏,讓人如沐春風,但絕不是多話之人。
她這番話阿原細想片刻,頓時明白了——屏幽是猜出了他要買白丸的目的——點丹。
畢竟白丸功用有限,這些日子阿原又反復提到點丹術,屏幽那玲瓏剔透的心思怎會猜不到?
只是她畢竟想不到此乃原大俠籌劃已久的大局,只當他手頭拮據,不得不用殺雞取卵的方式換點靈石。她有心借阿原一些靈石幫他渡過難關,卻又怕傷了他自尊,這才有了這番吞吞吐吐拐彎抹角的話。
想明白了這些,再看著屏幽關切又擔憂的目光,阿原心中一暖,沉聲道:“師妹放心,師兄我自有計較。”
“這些日子多虧有師妹相助。但以后,說不定師妹也要得我相助呢……”
…………
第二天一早,收拾妥當的阿原猶豫了一下,還是脫下多日未洗的玄云袍,換上一身嶄新的素袍,梳洗了一下,這才下山到坊市租好馬匹,策馬奔落云城方向而去。
好不容易出趟遠門,又是采買,阿原自然要把全部家當都帶上,一共是五十粒靈氣丸,還有幾十兩散碎銀子。
雖然這點家當不值一提,可謂窮得叮當響,但金銀什么的已不入原大俠法眼,回想離家之時懷里寶貝一樣的幾兩碎銀——一年時光,不知不覺間已仙凡相隔。
不過原大俠身上也有兩件值錢貨,一是斬蛇所得的那枚妖珠,雖然試煉境中一時興起送給了韓凌汐,但妹子離去之時并未帶走,是以一路輾轉陪著原大俠上了玄山。
據風師兄估價,這妖珠能賣多少全看緣分——若是碰上合適的買家,上百靈石也不在話下。若是沒那緣分又急著出手,也就賣個十幾二十塊靈石。
阿原本來還想留到與妹子重逢之時再作贈禮,可后來手頭拮據,只能將之擺在藏玄閣中待價而沽,可惜緣分未到,始終無人問津,這次也正好帶去落云城碰碰運氣。
而另一件,則是阿原貼身的寒鱗甲。雪玉寒蛇的細鱗與蛟龍硬鱗在煉器大師遠山手下煉成靈具,卻也不過是件下品靈器。仗著是防具的光,風師兄估價二十靈石。
保命的東西,阿原自然也不舍得賣。可就憑手里那幾十粒凝氣丸,只怕也買不了多少白丸,更不用說萬一碰上什么寶貝……
阿原在心中亂糟糟地計算著各種數字,可縱馬疾馳之中,一顆心還是忍不住跳得越來越快……
…………
云初國,立國六十余年,而得名不過三十幾年。
七十余年前雨國覆滅,東國狼煙四起,遍地瘡痍,多少王侯將相紛紛以承文繼志,保國安民之名立國據城,直至東國百國林立,卻再無一國承襲雨國之名。
無數流離失所的雨國百姓四方遷徙,在邊荒險地傳承著故國禮樂,延續著故國年號,以雨國故民自居——云初國便是其中之一,國中子民倒有一大半以雨為姓。
但隨著東國格局逐漸安定,正統之號被故雨三國把持,邊荒小國自然不能再叫雨國。可一無國主二無國都,到底改叫什么也無人能定。
最后不知何因,云初國這個名字漸漸成了此地國名,而在那之后,落云城亦漸漸成了新生的云初國國都。
落云城之名,便是從落云宗而得。三十年前,這塊被一條清河分為兩片的山中平原上,不過是一座邊遠荒涼的小鎮。飽受山洪、流民和盜賊之擾,民生凋敝,人丁稀少。
直到落云宗謫遷至長陽山,立下禁約——百里之內妄動刀兵者死。
在仙家大傘之下,來往商旅在此開市立埠,無數流民勞工匯聚于此,漸成氣象,才有了如今的落云城。
阿原策馬從北門入城,將馬匹寄存在驛館,便一路打聽,奔城東雨巷而去。
落云城郭南北狹而東西長,中央被清河一分兩半,雨巷便在北城之東首。既以雨為名,自是承載了無數故民之思。
阿原一路行來,仿佛進了另一方世界,文教禮樂之萬年傳承如甘霖降地,沉浸在一花一樹、一檐一廊之上。阿原雖不是妹妹師父那樣的學究,卻也被這盎然古意打動,腳步也不由得輕慢了些。
來往行人皆衣冠嚴整,謙恭有禮,阿原看了一會,也學足樣子向一個在院門口灑掃的老翁見禮道:“叨擾老丈了,晚輩來此尋晴兒姑娘,還請老丈指點。”
那老翁須發皆白,頭戴玄冠,背彎如弓,一身麻衣一塵不染。他放下手中掃帚回了一禮,這才打量了阿原一眼,緩緩道:“公子問得巧了,我家小主人正是晴兒姑娘。敢問公子高姓大名?老朽這就前去通報。”
沒想到竟然這么巧,隨口一問,竟問到了晴兒家門口。阿原心頭劇烈一跳,直覺熱血涌上臉頰,連忙低頭一揖道:“有勞老丈,就說阿原來了便是。”
話音剛落,就聽院中傳來一個清婉之聲,帶著無盡驚喜——
“阿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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