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晴薇在聽完趙晴若的那番話之后,便一直是一幅心思重重的模樣,在人前低著頭默不作聲。似乎趙晴若的那些話,真地說進了她的心里。
楚萱看著尋回來的趙晴薇是這個樣子,心有疑惑卻也不好在宴上開口問,只得回了王府才問了趙晴薇。
“你今日是去了哪兒?怎么回來后半句話都不愿多說?”
趙晴薇沒有回話,而是輕輕皺著眉問道:“母妃,入宮是不是一件很險的事?趙晴若當初一去,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回不來?”
楚萱滿不在乎地道:“她如今不是回來了嘛,還封了個郡主。我看她好得很呢。”
趙晴薇又問道:“那如果,當初進宮的,是我呢?”
楚萱聞言,面色一下嚴肅了起來,摸著趙晴薇的小臉兒道:“薇兒,母妃不會讓你入宮的。”
“你別看她如今榮耀,那些也不過是沾了我們王府的光。這些,你也會有的。”
趙晴薇看著楚萱,低低嗯了一聲,但是心中思緒仍在翻涌。
其實趙晴薇不明白,如果入宮之行像楚萱曾描述得那樣艱難險苦,那趙晴若是為何能安然地活到現在?如果這趙晴若一身榮耀只是單純因為安南王府,那母妃又為何會對趙晴若抱有這樣的嫉恨之心?
趙晴薇看著眼前的楚萱,心中第一次對她的話有了不認同。
母妃這個從小到大都告訴她,她才是安南王府最尊貴的女兒的人,但是如今來到京中,來到這個和南域一點兒也不一樣的地方,那些在宮里和在別府的所見所聞,都告訴她,趙晴若才是現在安南王府最尊貴的女兒。也是因為這樣,今日趙晴若才有底氣對她說那樣不敬的話吧?
趙晴薇是不甘的。因為趙晴若本來在她腳下,也應該一直在她腳下。但是今日趙晴若和她說的那些話,卻讓她忍不住對自己起了疑心。她自認才藝心智不會輸給趙晴若,可是趙晴若今日和她說的王府皇權,趙晴薇卻是不太明白的。在南域,安南王府一家獨大。這一次進京,是她第一次接觸皇室,第一次接觸那么多規矩。
而趙晴若卻舉止得當,在人前那般風光,還會說著讓她害怕的話。
趙晴薇不禁想:如果當初進宮的是她,獨自一人離家千里,對家中了無音訊,這般的境況下,她能變成如今趙晴若這般模樣嗎?她能擔起牽系在那個身份上的榮耀嗎?
楚萱看著趙晴薇出神,問道:“薇兒怎么了?是不是今天趙晴若和你說了什么?”
趙晴薇收回思緒,忙搖搖頭,扯了個話道:“我該去給父王請安了。”她終究沒有把趙晴若的話和自己的思慮告訴楚萱。趙晴薇下意識地覺得,楚萱是不愿意信,也不想知道的。
趙晴薇走出屋子,仍蹙著眉,緩步走在披上了月紗的庭院,卻正好遇上了趙崢。
“薇兒?”
“父王。”見了趙崢,趙晴薇下意識地一笑,迎了上去。
趙崢也露出了些笑意,開口道:“今日在永平王府,一切可都好?”
趙晴薇回道:“都好。”她頓了頓,故意加了一句:“……晴若姐姐一直在一旁提點我。”
趙崢聽見這一聲“晴若姐姐”,微微怔住,道:“你喊她……”
趙晴薇抬起眸仔細地觀察著趙崢的神色,試探道:“父王。如今,我是該喊她一聲姐姐,不是嗎?”
趙崢點頭。“對,往后,她都是你的姐姐。”
趙晴薇聽著這一句,心中微涼。趙崢不只一次提點過她要承認如今趙晴若的身份。但從前的趙晴薇只當是些不輕不重的提醒之語。可今日再聽趙崢親口說這樣的話,卻是不一樣的感覺了。
“你可以試一試,看父王是選擇替你不平,還是保全我和牽系在我身上的整個安南王府……”
趙晴薇想起了趙晴若的話,看著趙崢,想問卻問不出口
他想問問她,當初有沒有想過將她送進宮里?她想問問他,有沒有擔心過趙晴若的死活?
趙晴薇兀自沉默著。趙崢倒是看出了一些今日趙晴薇的不尋常,便問道:“薇兒今日怎么愿意開口喊姐姐了?”
趙晴薇低頭,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向自己的父親說道:“今日在永平王府,我差點在人前說錯話。是……晴若姐姐便告訴我,現在父王是皇上極為重視的肱骨之臣,如果往后我再不承認她,便會牽連整個安南王府。”開口叫她姐姐,還是有些不習慣。
趙崢聞言有些驚訝地道:“這些話,是晴若說的?”
見趙晴薇點了點頭,趙崢嘆了一句。
“她說的不錯。”
趙崢看著趙晴薇,看著這個自己素來疼愛又久不相見的女兒,稍稍放柔了聲音道:“薇兒,如今晴若已是安南王府的嫡長女,是朝云郡主。我知道你母妃一直對她有嫌隙,但是她也為了安南王府待在京中數年。不管怎么說,都是一家人,父王希望你往后不要將過去的事情放在心上,好好和她相處。”
“你始終是安南王府的女兒。”這最后一句,是趙崢對趙晴薇的安撫。趙晴薇乖巧地點頭應了。不管身份如何,至少在趙崢心中,她還是要高過趙晴若一些的。
只是這一些,能不能抵過王府的利益,趙晴薇不敢去確定。
“好了,今日是你第一次在京中赴宴,想必也有些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趙晴薇聞言便退下了。趙崢站在原地,想著方才趙晴薇和他說的,趙晴若的話,微微出神。
趙晴若能將如今安南王府在朝中的利害關系看得清楚,能親自和趙晴薇說出那樣的話,這是令趙崢驚訝的。
不過這個女兒,好像自回王府后,他便沒有好好和她說過話。其實趙崢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問她這些年在宮中有沒有受過委屈?問她有沒有怨恨他這個父王?
這樣的話,趙崢不想問,也不敢問。
如今耳邊聽見的,都是這個女兒端莊識大體,在達官貴族中受敬重,在皇室面前得臉。這樣,便好。對安南王府,對她,都好。
想著想著,趙崢不知何時挪動了步子,走到了清芳苑。守在院門外的于慎見了,連忙上前道:“王爺怎么來了?”
趙崢看清自己的位置,不知為何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晴若呢?本王來看看她。”
于慎道:“回王爺。郡主從永平王府回來就休息了。”
“哦,好……”趙崢看了一眼那還亮著燭火的屋子,道:“好好伺候郡主。本王先回去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他的身后,趙晴若推開了窗子,正好瞥見那一角衣袍。
雪青色的朝服,即使在夜里,也能借著燈火看清。
趙晴若知道那是趙崢,但是也沒生出叫住他的心思。或許只是路過吧。她想著,又關上了窗。
……
初春的夜不輸冬日的寒涼,入了夜的京城也冷了下來。
秦王府書房的小桌上溫著一壺茶,祁政坐在案后,聽著張遠說話。
“昨日西坊十街口那位的側室生子,皇上聽聞,送去了一些補品。”
祁政聽罷,不以為然地道:“那位已經是庶人了,不必擔心。”
西坊十街口便是從前靖王府的所在。
張遠搖搖頭道:“王爺不可輕視。這一子是皇上第一位皇孫。雖然皇上因為那事斥貶了那人,但是如今看來皇上余怒已過,他也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祁政皺眉。“可他已是庶人。”
“庶人身上也有皇室血脈。有人正盯著這個。”
祁政挑了挑眉,示意張遠說下去。
“京中一下子來了三位藩王,目前局勢并不明朗。前幾日有人看見,魯王出現在西坊十街口。”
“你是說……”
張遠端起茶杯,給自己添了些茶水,道:“鄭王早逝,世子年幼不成氣候。寧王駐守南蠻之地,不必此時憂慮。宣王暫且不提。臣想提醒王爺,如今舉足輕重的,是安南王。”
祁政道:“若你所想正是圣意,本王目前便不能輕舉妄動,隨意攀結。”
張遠回道:“王爺所思正是。但是魯王被屢屢打壓,不知會尋什么出路,而永平王和慎王越走越近。王爺如今還是要穩住自己才好。”
祁政點頭。
“安南王功高權重,本王自是該親近一些。本王后日便去拜訪安南王府。”
“說來,這好像是張大夫第一次來本王府中作客。”
張遠飲了一口茶,道:“往后,臣只會常來。”
祁政看著那雙閃著精光的眼眸,彎了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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