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賜下之后,便是滿朝恭賀。
納采問名,納吉請期,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忙活了起來。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十六,司天監說那一天星辰明亮,是極好的日子。
此時已是十月,雖然看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但是準備起來還是有些緊迫的。
因為太后親自出面操持婚事,所以楚萱也就不便插手。嫁妝單子在趙崢的允許下由秦嬤嬤在一旁幫著,讓趙晴若自己親自過目。
趙辰一個大男人也沒閑著,天天幫著趙晴若看理這些東西。單子中有不少是趙崢命人特地從南域送來的傳家物件兒。不論趙崢此舉是為了補償還是為了禮數,趙晴若都欣然接下了。
紀司衣奉了皇命從宮中來了王府親自幫趙晴若量體裁衣。她看著身量高了不少的趙晴若,道:
“上一次臣親自替郡主量身,好像還是做郡主朝服的時候。如今,郡主已經要成秦王妃了!
趙晴若聽著這一聲“王妃”,心中情緒雜亂,不知是高興還是悵惘。
竹容看著披上嫁衣試穿的趙晴若,神情欣慰,卻也有幾分落寞。
小姐終于要出嫁了。不知道蘇姑姑和桐靈能不能看見……
……
“雖然王爺又買了許多人進來,但郡主還是要親自看一看篩一篩。木錦明天就會把他們領來清芳苑。”
暖燭輕晃,茜紗輕搖。趙晴若坐在妝鏡前,而竹容在她身后,一邊幫她梳理著長發一邊叮嚀著。
“秦王殿下說秦王府那邊的人都備好了。那些新來的,左右我也不熟悉,選幾個就好了!壁w晴若回道。
她看著鏡中竹容的面容,那眉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模樣,這么多年似乎都不曾變過。
趙晴若眼底閃過一絲不舍,她伸手按住竹容替她梳發的手,慢慢轉過身去,看著竹容,緩緩開口道:
“我和哥哥說過,回了南域后,他會替你消了奴籍。我也給你備了些錢,你可以……”
“郡主!敝袢荽驍嗔粟w晴若的話,拉著她的手跪了下來。
“奴婢要跟著郡主,奴婢不走!
“你已經跟了我這么多年,耽誤了年紀又天天擔驚受怕。如今有機會,就離開好好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吧!壁w晴若見她這樣,鼻尖一酸,但是忍下了淚意道。
如今在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就是竹容木錦于慎三人。于慎是官奴,又是太后賜下的,自然是要跟著趙晴若一起去王府。而木錦趙晴若也問過,她說她當初選了跟著趙晴若,便要一直跟著。
其實他們二人,趙晴若私心也是有些不愿意放的。而竹容……她卻是真的有些不想讓她再跟著她回到那高墻之內。
“奴婢這些年,在郡主身邊已經習慣了。離了郡主,奴婢也不知還如何自處。求郡主不要放奴婢走。”竹容緊緊地抓著趙晴若的手,已經落下了淚來。
“你可想好了!壁w晴若的眼角也泛起了淚光:“這一去,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那小姐為何要回去呢?”竹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趙晴若一句。
“我已經走不出去了!壁w晴若回道。
竹容道:“小姐,奴婢也走不出去了!
趙晴若聞言,眼眶終于再也裝不住淚水。她握著竹容的手,主仆二人一起啜泣著。
即便心中有些再多的迷茫,也攔不住朝去夕替,還有那催人前行的時間。
轉眼已是大婚前夕。這一夜,趙晴若沒有睡好。
先是趙辰來和她說了半夜的話。
時隔多年好不容易才相聚的妹妹如今就要嫁人了,趙辰一想到就覺得心里就空落落的。
其實還叮嚀囑咐的,這些日子都不知道說了多少,但想著趙晴若明天就要成為別人的妻,趙辰還是不放心。
“要是秦王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哥哥!
趙晴若輕輕笑著,道:“好。”其實若是真有那樣的事,趙晴若是不會告訴趙辰的。她心里清楚,自己嫁入秦王府,便是秦王府的人。但她還是應下了趙辰的話,只為了讓此時的趙辰安心。
“其實秦王殿下,人很好。哥哥不用擔心我!
趙辰道:“他縱有千般好,可是在哥哥心里,他都不是你的良人。”
趙晴若聞言低低嘆了一聲。祁政是皇子,而皇上又應允了安南王府和他的婚事,往后若不出差錯,他就會是那天下至尊。趙辰在意的,也就是這個。
趙晴若看著趙辰,說了一句她這些日子不斷對旁人和自己說過的話。
“哥哥,我是愿意嫁的。”
趙辰又嘆了一聲。
趙晴若看著他,心中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阿娘如果知道,應該也會為我高興的!
“只是往后,我怕是無法去她墳前上一炷香了!
趙辰聽她提起林侍妾,目光帶了些悲切和懷念。
“她會的。”
燭光融融,映著兄妹二人成熟了不少的面容。
燭光下的二人依稀還是兒時的模樣,只是多出了一些各自在歲月中磕碰的痕跡。
那一夜,也是這樣的燭光。他要去往戰場,而她被突然送去京城。
那一夜,他們也曾這樣帶著悲傷和思念提起母親。
雖然明日也是分離,但是這一次的分離,和從前不一樣。也有著迷茫的霧,前但方卻多了些明亮的曙光。
趙辰走后,趙晴若有獨自一人坐了許久。
夜月清明,月光透入窗內,映著女子姣好的臉。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之前都在忙著準備,似乎到了這個時候,趙晴若才有些了待嫁女兒的嬌羞心思。
明日這個時候,她就要和另一個人同床共榻。明日之后,她就是秦王妃了。
趙晴若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覺得耳垂有些發熱。
從前總覺得,嫁人是十分遙遠的事情。現在成親近在眼前,才恍覺自己竟這般緊張。
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也應該,會是一個良人吧。
……
十一月十六,京城中萬人空巷,十里紅妝。
趙晴若早早地起身梳妝。穿上那一身婚服時,木錦看著她說了一句。
“郡主平日喜歡穿素淡顏色的衣裳,如今這一身正紅,卻是更顯得嬌艷動人。”
趙晴若看著鏡中的自己,卻有些恍惚。
對女子來說,出嫁就是離家。
在安南王府正堂中拜別高堂時,趙崢看著趙晴若,叮囑了一句。
“往后,要好好的!
這一句話再簡單不過,卻是趙崢對趙晴若難得的溫柔。
趙晴若聞言,在喜扇后面輕輕落了一滴淚。
心隔得再遠,他們終究是父女。
……
喜轎輕輕搖晃,把新嫁娘送去了夫家。
在眾賓客的喧鬧聲中做完了禮數,趙晴若就被送進了喜房。
祁政還在正堂應付賓客,而不同于前頭的吵鬧,喜房中沒有人聲,趙晴若安靜地坐著,舉著喜扇,不敢抬眸打量。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打量的,眼底余光所及,皆是喜慶的紅。
舉得久了,手有些發酸。正當趙晴若想松一松手指,卻聽房門被人推開了。
祁政來了。
趙晴若剛剛想放松的心一下子有緊了起來。
男人的腳步似是重了些,坐到她身邊時,空氣中多了些酒香,聞著讓人微微發醉。
依著禮儀嬤嬤的話行卻扇之禮后,趙晴若的眼睫輕輕顫了顫,才抬起眸對上男子的眼睛。
雖然相識多年,但這是她第一次靠得這么近去看這張臉,這雙眼。
說來,她應該也不算與他相識。只是這些年,他的進與退她都看在了眼里。
祁政沒有開口,眼中有幾分醉意,似是蒙著一層霧。趙晴若望進他的眼底,似是看見了一片倒映著月色的湖。
澄靜安定,泛著柔光。
這便是她的夫君了,是她要一身相伴的人。
趙晴若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
祁政看著眼前的女子,腦海中閃過一個發著微弱光芒的燈籠。燈籠的光,漸漸明亮,映出了趙晴若的面容。
“從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妻了!
趙晴若聞言輕輕一怔,淺淺地笑了。
她也在心中猜過和他身著婚服相見會是什么樣。但是她沒有想到祁政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從今往后,她是他的妻了。
對于高門子弟,對于皇族世家,妻有多重要,她知曉。
從今往后,你也是我的夫君了。是我要生同裘,死同穴,執手一的人。
趙晴若在心底默默地道。
合巹酒后,釵冠取下,其他人便退了出去。
祁政吹滅了燭光。趙晴若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即便事前聽嬤嬤說過,也看過那些畫冊,但是對于一個女子來說,這個時候是比所有禮數都要難的。
黑暗中,他握住了她的手。那雙手上有著粗繭,比她大了許多,直接將她的手都包住了。
“別怕。”他靠近她,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吹得她輕輕顫抖。
她想放開膽子,在黑暗中咬了咬唇,伸手要替他寬衣。他卻攔住她,似是輕笑了一聲,將她又拉得進了些,伸手替她解了衣扣。
“我來吧!逼钫蛦〉穆曇魩е鴰追致牪徽媲械娜崆。
他的動作也確實是溫柔的,但是趙晴若還是疼得哼出了聲。
但是隨著他的動作,痛意消退,便是如在水中蕩漾的舒倦。
“朝云……”
她似乎聽見他這樣喚她。
倒是新奇。
他是第一個這樣喚她的。也對。他求娶的是身為朝云郡主的她,而她亦是以朝云郡主的身份嫁他。
也許是因為這個身份,她才能和他相遇。
而從此,他們,便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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