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那只從假山石上飛走的那只鳥穿過樹枝,從橋上一人的眼前掠過。祁敬抬眼看著飛去的殘影,突然聽見了前面有人在喊著些什么。
他尋聲而去,便見秋千旁有兩個小小的人兒,其中一個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這是怎么了?”
江與澈見有人來了,忙拽著來人的袖子道:“我、殿下在秋千上……然后他就暈過去了,叫不醒。你快!快喊人……”
江與澈年級還小,遇上這樣的事情急得話也說不清楚。他看了看眼前十一二歲的少年,沒有認(rèn)出他的身份。
祁敬卻是認(rèn)得祁昭的。他急忙蹲下?lián)u了搖祁昭,然后便被他發(fā)紫的指尖吸去了目光。
“八王殿下!”不遠(yuǎn)處有跟著祁敬的宮人尋來。祁敬看著祁昭皺著的小臉,頭也沒回,一邊把人抱了起來一邊喊道:“快去請?zhí)t(yī)!”
……
未央宮中。
趙晴若坐在案前,看著宮中的賬冊。她翻過一頁,動作突然一頓,拿過了邊上放著的祁昭前些日子練的字,眼神微微一黯。
“娘娘!币慌缘挠谏鞒雎暤溃骸安蝗缃袢张ソ犹拥钕孪聦W(xué)吧!
“昭兒這段時間都在書房習(xí)書,我便不去煩擾他了。”趙晴若知道于慎這樣說實是讓她去見一見祁昭,開口拒絕了。
這段時間不知怎么,她總感覺這孩子和自己疏遠(yuǎn)了些。
明明自己還是能見他與他說話,但是總覺得有什么東西隔開了他們。
“皇后娘娘!”
趙晴若回神翻看賬冊,卻聽見門外傳開了木錦急急地喊聲。這還是她頭一次聽見木錦的聲音這般焦急。
“皇后娘娘!”木錦跑了進(jìn)來,對趙晴若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暈倒了!”
“什么!”趙晴若瞳眸一縮,急忙站起身來碰翻了一旁的墨汁。她不顧沾上了墨跡的衣裙,急忙隨木錦去了正殿。
“稟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被紅漆蟲所傷。此蟲天生身帶毒素,傷人可至昏厥高燒!痹S太醫(yī)放下祁昭的小手,對榻邊紅著眼的趙晴若道。
“那昭兒可有事?”趙晴若忙問道。
“臣已施針用藥,太子殿下待燒退蘇醒后便無大礙;屎竽锬锊槐囟嘈摹!
周圍的人聽了這話才算送了口氣。
趙晴若替祁昭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簾去,對簾外的祁敬道:“今日多謝八王。此恩此義我定不會忘!
祁敬忙擺手道:“皇后娘娘客氣了!
十一二歲的少年還有幾分稚氣,面對趙晴若時更多的是拘謹(jǐn)。他看著眼前的皇嫂,有些怯怯的。
“太子無事便好!
趙晴若對他笑了笑:“等昭兒好了,我定帶他登門拜訪道謝!
祁敬看著趙晴若眼中真誠溫柔的光,也彎了嘴角。
“那皇、皇嫂,臣弟先回去了,一會兒母妃要尋我了!
趙晴若側(cè)頭吩咐了幾個宮人送祁敬回去,轉(zhuǎn)身看見了站在她身后滿臉淚花的江與澈。
“皇后娘娘、都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殿下出去的,您罰我吧!
江與澈說話時還帶著哭腔,話都說不清楚。
趙晴若本來便沒準(zhǔn)備責(zé)怪他,此時看孩子哭成這樣,心軟了一些,拿出繡帕替他擦了擦臉。
“本宮知曉這是意外,不會怪罪你的。”
“能告訴本宮,你和昭兒為什么會逃課出去嗎?”
江與澈本以為自己要招來一頓責(zé)罵,說不定小腦袋都不保,但是聽趙晴若沒怪他,止了哭聲看著眼前溫柔的皇后娘娘。
“殿下、殿下這些天都不開心,我想讓殿下開心,就帶他去蕩秋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里有蟲的!”
趙晴若微微蹙眉!罢褍哼@些天不是都在書房里用功習(xí)書,哪也不想去嗎?”
江與澈吸了吸鼻子,道:“殿下也沒有很用功啊,除了學(xué)琴的時候。因為是想學(xué)了彈給皇后娘娘聽……”
“昭兒……是想學(xué)了琴彈給我聽?”趙晴若輕輕愣了一下。
她回過神來,摸了摸江與澈的頭道:“太醫(yī)說昭兒會沒事的。你今日也嚇壞了吧,早些回家去吧。”
江與澈搖了搖頭:“我想陪著殿下!
趙晴若道:“你不回去,江統(tǒng)領(lǐng)會擔(dān)心的。回去吧,明日再進(jìn)宮來!
江與澈聽了這才作罷。
趙晴若回了榻邊,心中想著方才江與澈和她說的話,看著自己的兒子陷入了沉思。
為了她才學(xué)琴的嗎……如果這些日子他不開心的話,為什么不見她,也不和她說呢?
趙晴若伸手摸了摸祁昭的臉。人們都說昭兒長得像祁政,但是趙晴若總覺得這孩子身上更多的是像她,像她自己一樣,心思敏感。
她清楚皇家的父母與兒女之間的模樣,但她總不愿讓自己和兒女之間變成那樣。
可是她該如何做,才能不讓自己和兒子變成那樣呢?
“皇后娘娘!
耳畔有人喚她,趙晴若轉(zhuǎn)過頭,見是許太醫(yī)。
老者的臉上滿是歲月的風(fēng)霜,但一雙眼睛仍有著年輕時的明澈銳利。
他壓低了聲音對趙晴若道:“皇后娘娘,臣還需多言一句。臣行醫(yī)多年,什么山水都有過。依臣看,傷了太子殿下的蟲子不是一般的紅漆蟲。在短時至人昏厥高燒,應(yīng)是南蠱馴養(yǎng),方有此毒效!
趙晴若聽罷,側(cè)頭看了看昏睡著的祁昭,手暗暗攥成了拳。
“多謝許老。本宮會好好照顧太子!痹S太醫(yī)是一直跟著祁政的太醫(yī),趙晴若知道他信得過。
許老看了一眼面容那有些祁政影子的小人兒,回頭準(zhǔn)備告退,卻突然眉頭一皺,對面上疲色甚重的趙晴若道:“皇后娘娘,讓微臣也給您診診脈吧!
趙晴若一心掛在祁昭身上,蹙著眉想也沒想便開口道:“不用了。”
許太醫(yī)聞言,語氣加重了一些,道:“皇后娘娘若是要照顧太子殿下,必得自身康健才行。臣,請皇后娘娘的脈!
趙晴若一怔,想起了從前許太醫(yī)也是這么讓祁政用藥的,便把手伸了過去。
“勞煩許老了。”
……
天色漸晚,杜昭儀剛坐下動了筷子,便聽見門外匆匆的腳步聲。
“李昭容您等一等!
來人不顧婢女的阻攔進(jìn)了屋子。杜昭儀面色不改,執(zhí)箸淡淡道:“都下去吧!
“妹妹這時候來,是來與姐姐用飯的?可惜姐姐這里菜色不好……”
“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系?”李昭容打斷了她的話。
杜昭儀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眼神略有些委屈和不解。
“妹妹說的這是什么話?”
李昭容咬了咬唇,逼近她道:“太子在御花園暈倒,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你讓我弄進(jìn)宮來的人,就是去了御花園的!”
杜昭儀看著李昭容的怒容,突然笑了。
“沒想到妹妹如此聰明!
李昭容喝問道:“你瘋了嗎?這可是死罪!”
“那又如何?妹妹你能去告訴皇后不成?”杜昭儀看著李昭容的眼睛,目光陰厲似蛇。
“別忘了,人是妹妹你弄進(jìn)宮來的!
“況且,身為后妃與他人私相授受,可也是死罪呢!
“你!”
見李昭容猶豫了,杜昭儀緩緩起身,替她理了理發(fā)髻,語氣似是憐惜。
“說起來妹妹花容月貌,不甘心在這里孤寂終生,姐姐也能理解。”
“但是啊……”語調(diào)微微上揚,語氣從憐惜變成了輕蔑!暗悄銈冇兄菢拥募沂,卻還不安分,想著不該得的東西,占著不該占的位子,這才可恨。”
“有人天生貴胄,有人卻生來卑賤?你說這是憑什么?”
她曾安分過,安靜過,可命運還是什么都不給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也不能讓那些“高貴”的人輕易得了她得不到的。
“妹妹還是心平氣和的好。不然皇后起了什么疑心,先查的,可會是妹妹你。”
杜昭儀抬起李昭容的臉,方才的面上的狠厲煙消云散,又是那一副溫婉模樣。
“對了,那個去了御花園的人,其實我并不認(rèn)識呢。”
“所以,太子暈倒,只是個意外,妹妹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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