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月宴這一日。
夕陽早早從西邊的飛檐處落下了,疏星已現,而圓月也在東墻處露出了半個。此時未央宮中,趙晴若正在給祁溪和梳妝,準備赴宴。
“哎呀,好像有些歪了。”趙晴若看著銅鏡里的女兒,笑嘆道:“看來母后做這些事總是手笨。要不還是讓乳娘給溪和梳罷。”今兒也是趙晴若一時興起,親自給女兒梳發髻,但技藝不熟,梳歪了一些。
小溪和搖了搖頭,道:“母后梳得很好看。”
趙晴若欣慰一笑,讓乳娘上前幫著整理了一下,便繼續親手替溪和梳發。
才戴好一個簪子,便見竹容和也是近身伺候的悠蘭走了進來。
于慎見了打頭的竹容的臉色,說道:“喲,怎么掛著這個臉兒啊?這是誰又惹著我們竹容了?”
竹容沉著臉沒回,身后的悠蘭開口說道:“方才我和竹容姑姑依皇后娘娘的吩咐去了曲江苑查看宴會準備的情況,卻正好遇見麗嬪派人來尋淑妃娘娘和寧妃娘娘。”
“麗嬪娘娘說,她突然想要在晚宴上給皇上獻舞,派人來說與淑妃娘娘和寧妃娘娘,好安排樂師先準備著曲目。”
于慎聽到這兒微微皺眉道:“樂師可備了好些日子的曲子,都已完備,這時候還讓人練?”
趙晴若替祁溪和理完了發髻,才淡淡開口問道:“淑妃和寧妃可有說些什么?”
悠蘭回道:“淑妃娘娘倒是沒說什么。寧妃娘娘卻推了,說若是麗嬪想要獻舞,就自己去尋樂師。而后麗嬪娘娘的人……就拉了幾個學徒去。”
“看來寧妃是真惱了麗嬪。”趙晴若微微彎唇道。
“娘娘。”竹容走上前,有些不服氣地道:“麗嬪行事這般張狂隨意,您當真不出手管管?讓她受點罰吃點苦頭,往后也能安分點,不會一門心思就知道媚上爭寵。”
祁溪和聽竹容這樣問,回頭看著趙晴若。趙晴若看著溪和那雙孩童清澈的眼,正色開口,語氣有些嚴肅。
“本宮是皇后,亦是皇上的正妻,行事必要遵循禮法。麗嬪是張狂,但若要罰,必得有實錯在先。若僅因不喜她而罰她,那豈不是濫用權柄、排除異己的做派。上位者如此,底下的人上行下效,宮中往后便成什么風氣了?”
竹容聽罷,低頭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該妄言。”
祁溪和若有若思地回眸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又聽見身后的趙晴若頗有深意地道:
“不過依麗嬪的性子,總是會出這什么事的。”
一邊的于慎聽了,朝趙晴若一彎身,見后者頷首后,便拉著竹容出了門,去了曲江苑。
見二人離開,木錦這才開口:“皇后娘娘是覺得今日麗嬪會有什么動作?”
趙晴若回道:“多盯著些,總是沒錯的。”
待趙晴若自己梳妝完畢打算出門赴宴時,卻聽見宮門外傳來一聲通報。
“皇上到——”
看到許久未見的身影出現在了未央宮門外,趙晴若突然有些心情復雜,連忙行禮兩情緒遮掩過去。
“朝云不必多禮。”
“皇上怎么來了?”
祁政今日一身玄衣,倒像從前還是王爺時的打扮,只是衣襟袖口處多了幾處龍紋,看起來尊貴了許多,也多了高高在上不可親近的感覺。
“想著幾日未見,便來接你同去赴宴。”
趙晴若聞言,愣了片刻才以笑相應。
祁政恍惚覺得趙晴若的笑有些陌生,心頭輕輕一悶,轉眼看見了一旁的祁溪和,眼里多了幾分慈愛。
“溪和,到父皇這兒來。”
祁溪和看著自己的父皇,猶豫了一下才挪了過去。
趙晴若看著,嘴角的笑淺了些。一行人這便往曲江苑去了。
……
曲江苑位于盛寧宮之后,引渠自玉清池,彎曲過庭。地界清凈而又開闊,堂間雕梁畫柱,四周綠植雅然,是個設宴取樂的好地方。
既是家宴,便沒有外臣,只有皇室中人。長陽公主祁玢和宮中的平陽公主祁琬也到了。本來趙晴若也想給恭王去帖子,但恭王陪著宜太妃離京游玩,便罷了。
至于宮妃,因為人數本就少,趙晴若便下旨讓所有人都來了。淑妃、寧妃、麗嬪、安嬪,康昭儀、韓美人和田婕妤還有前年新進宮的一個才人都到了,除了幾個不問世事的便都在這兒了。
絲竹聲起,圓月當空。斟酒品菜賞月,難得一派愜意清閑。
“這幾日你的騎射習得如何了?聽說明年開春有一場營中比試,你可得多加用心。”難得一同用膳,祁政便一句接一句地問著祁昭功課。
“是,兒一定不讓父皇失望。”祁昭恭敬回道,聲音卻有些低。
座下的祁玢這時插了一句嘴:“皇兄不必擔心。聽說昭兒在軍營中一直很是努力刻苦,如今已比同齡人勝出許多了。”這些年高家在朝中為研學科考之事出力頗多,再加上祁玢和趙晴若關系不錯,如今祁玢和祁政也不像從前那般疏遠了。
畢竟往事不可追,而他們還算是兄妹。
祁昭聽見姑姑夸贊自己卻仍舊興致不高,暗暗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
這時正是一曲完畢,只見麗嬪謝輕顏舉著酒杯站起來,對著祁政道:“今夜月色正好,反倒讓妾身生出幾分感慨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妾身不知是積了幾生的福氣才得以陪伴圣上。這一輩妾身敬皇上,謝皇上賞識之恩。”語氣認真,似是字字真心。
滿堂頓時安靜了下來。祁政聽了這般肺腑之言,又見美人以酒為謝,微微展顏,舉杯以應。
淑妃看著祁政飲下那杯酒,心尖一酸,灌下了自己杯中那苦澀的酒。
祁玢早有耳聞祁政從舊都帶回來了一個人,入座時見到這人她一眼就認了出來。見過怡貴妃寵冠后宮,也知曉孟清歌盛寵無雙的祁玢,初初看見謝輕顏那張臉便明白了為何向來冷淡的七皇兄會帶這個女子回宮。
祁玢看了一眼祁政身邊的趙晴若,只見她正和祁琬說著話,似乎不在意方才二人的對飲。
罷了,她向來是個自持能忍的。祁玢在心中默默道,卻又生出幾分同情來。
“佳景當時,妾身出身卑微,也沒有什么能賀的,便想請皇上恩典,獻上一舞。”謝輕顏敬完了酒卻未坐下,而是接著說道。
祁政聞言略微猶豫,看了一眼趙晴若才抬手允了。
座下的寧妃見狀想起方才開宴前的事來,心中暗暗憋了一股氣。
這謝輕顏的相貌已是足以驚艷世人,舞藝更是出眾。偏生她恰好懂得如何將一顰一笑伴著起躍旋轉再添嬌媚。一舞便是尤物。
待一舞罷了,謝輕顏彎身謝恩,如愿以償地看見了祁政眼中的幾絲迷戀。
今日之舞曲便是當初初見那一支。她要讓他重新想起她的美。
但這只是第一步。
“妾身愚拙,讓各位見笑了。”
安嬪適時贊道:“哪里的話?早聞妹妹舞藝精湛,今日一見才知何止精湛,簡直如天仙下凡似的。”
謝輕顏嬌羞地站著,抬眸盈盈望了一眼祁政。
“其實今日妾身還準備了一首琴曲。但來得匆忙忘了帶琴,且采星閣偏遠……”
謝輕顏一頓,看向了邊上的眾妃。
“康昭儀姐姐的宮宇就在曲江苑邊上,不知姐姐……”
康昭儀方才看謝輕顏一通表演,本來就不喜她此時更多了醋意和嫉妒,想也沒想就回絕了。
“我琴藝不佳,宮中沒有好琴。”
謝輕顏見她回絕也不在意,二十直接轉向了淑妃:“聽聞淑妃娘娘琴藝甚佳……”
“不知淑妃姐姐,可否一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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