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我放你們一天假。”阿斯特麗德頗為頭疼地揮手道,眼見出賣色相得逞的女學員們立馬闔掌一拍大聲歡呼,差點就要舉著她扔個高。但是教官就是教官,自然曉得掉下來多半是沒人接,雙腳微叉一定,愣是生了根似的紋絲不動。
阿斯特麗德斜睨著正努力抱著她一條腿的姑娘,凜凜目光下,這位大波妹子立馬慫到一邊。阿斯特麗德握著拳頭,咳嗽一聲:“是明天放假,午休后到晚五點,機甲武術!傍晚我會檢查每個人!”
于是教官哼著某戰(zhàn)前不知名小調(diào)走遠,那群學員們算是半哭半笑地又走了回去。
坦言之,阿斯特麗德并沒功夫真的去挨個教訓,這群多是南部灣基地軍部子弟的本寧堡機甲學員們,幾乎個個都有一層血緣關系。若非阿斯特麗德是獨生女,母親早逝,全面戰(zhàn)爭時期父親病逝崗位,家中再無人夠的上南部避難所計劃,不然會有很多喊她小姨,卻比面相還老的家伙。
阿斯特麗德戰(zhàn)前絕大多數(shù)時間只是區(qū)區(qū)上尉,但家族關系依然令她知曉許多內(nèi)幕消息。尤其在她撤下明斯克前線又堅持再度回到莫斯羅斯攻堅戰(zhàn),最終在帝國人不惜以戰(zhàn)術核彈開道強行反攻前夕直接塞回本土后,她便明白自己既然身處“波塞冬”計劃中,那就是另一個必須履行的衣物。
據(jù)她所知,整個波塞冬計劃里重要一項即為軍官種子計劃,顧名思義,把戰(zhàn)前莫妮卡軍隊里的精英甄選后,舉家遷入秘密建造于南部的各軍事避難所,用于重組戰(zhàn)后軍隊基干。隨著阿斯特麗德蘇醒前后的工作接觸,裁決日核爆完全是最壞預想。除去第一等級避難所外,80%的公共避難所都化為灰燼。然而南部灣地區(qū)較之北方那種非人的輻射環(huán)境又好上太多。毫無疑問,帝國必然使用了聯(lián)盟時期存儲下來的超級氫 彈。
或許我們都沒做好情報工作。她自嘲道。
“長官。”機甲師里無人不曉她,阿斯特麗德匆匆還禮,步伐恒定而極快。在碧色瞳子里,梅波特基地宏偉的航母投影化作滔滔林海。自從上次真假難清的夢境后,阿斯特麗德時常故意撩撥手臂傷口,好使意識起是對是錯。
“少校。”迎面走來數(shù)個外骨骼士兵,一股征塵鐵血,顯是剛下了戰(zhàn)線,領頭才是個尉官,卻是手抬臉不抬。阿斯特麗德瞬息間就辨清了他上衣第二顆紐扣中小小的狼頭標。
狼心會的。
所有幸存至戰(zhàn)后的避難所,包括波塞冬在內(nèi),都不得不面對一個嚴峻且尷尬的問題:人口。
波塞冬規(guī)模最龐大設施最完備的非半月灣總部莫屬。源于軍方南部灣海底武器試驗工程,起先偽裝成海上鉆井平臺,之后干脆全部以電離光學迷彩隱蔽,深挖的海底工程為半月灣總部提供了良好基礎,其磅礴難當?shù)暮司圩兌涯酥劣趹逗V懈纱瑝]萬噸驅(qū)護艦抬升電力時不僅綽綽有余,還可供應兩套
生態(tài)圈。半月灣的極限人口容量達到了五十萬,然而經(jīng)過了六十年聲生息,卻也才剛越過三十萬大關。基地日常維護就占用了大部分人力,可供外遣的武裝、工程、人員實在捉襟見肘。波塞冬維持著舊有婚姻制不假,強制夫婦生育也是真。若不是礙著威廉姆斯中將面子,否則阿斯特麗德剛蘇醒就得配個丈夫,管你愿意不愿意,先解決人類繁衍大業(yè)。嗷嗷叫著想換換口味的同等級軍官簡直可以從半月灣排到梅波特。
阿斯特麗德微緊領口,入秋后的海風吹過臉頰,咸腥氣味與粗糲氣息一道化作了下一輪凜冬前奏。即便是在模擬機甲的VR環(huán)境中,劇烈的翻轉騰挪也令她跟水里撈出來一般。風一吹,顫抖不必,但也殊不好受。沿途對她行注目禮的男人們太多了,然而她卻絕不是下雨了需要借個襯衫度過的少女。
腳步在越過軍械整備廠時緩了緩,阿斯特麗德隨手自路旁飲料機刷過識別卡,“嘭”地一聲擰開一罐可樂酌了幾口,看著從隔壁生產(chǎn)線下來的全新、尚未噴漆的“陸戰(zhàn)領主”式協(xié)行外骨骼送到此中接受最終校準,完成系統(tǒng)注入后再由透明管道送去倉庫,此時正好可以清晰望見懸于半空中,一架架金屬原色、以輔助噴射翼折疊包裹著的外骨骼。
本寧堡秉持著外緊內(nèi)松原則,大部分設施就算是普通列兵也能通行。貫徹著的公民制度雖賦予了波塞冬軍人們平民自由,但只限于成年前與復員后,所以不乏看見在整備廠特別規(guī)劃出的青少年教學區(qū)里,由真正技師帶領的一群少年團。
她身姿筆挺地喝完了可樂,玻璃瓶插進回收箱中。抱著胳膊于候車點等待到十二點整。旋即從整備廠里涌出烏泱泱的工人們,見怪不怪地瞧過身著秋季斑點迷彩作訓服的軍官們,與之涇渭分明地劃出線來。是的,半月灣總部的海底石油開采維持各大基地運轉配額已是不易,牙縫里擠出來的盈余還必須用作艦隊儲蓄。一切不必要的燃油消耗在波塞冬都是嚴格限定的,貴如阿斯特麗德這等中高級軍官,照樣妄想私人吉普。基地內(nèi)部除非是部門主官否則一律搭乘通勤車交通。
車窗外即是如龍般聳起的丘陵山脈,每逢見此,阿斯特麗德腦中很自然地蹦出一串串數(shù)字。唯有一眾多肉植物與仙人掌能根植于核戰(zhàn)后異常貧瘠的土壤內(nèi)。解脫了自然競爭,個頂個極為雄偉。但是吧,其下數(shù)層防輻射鉛板面估計更是主因之一,本寧堡陸軍避難所即在此下,維系著莫妮卡陸軍最后的尊嚴。
不比梅波特守衛(wèi)森嚴的潛艇洞窟入口,半開放式洞穴內(nèi)的升降梯只需要識別卡一刷即可。阿斯特麗德瞇著眼望著洞窟頂上的日光燈,在地下八百米看來幾近不可見。這是人員進出口,防爆門久開不閉,在輸送梯另一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匯聚起秩序長隊。
“進去吧~”守衛(wèi)們才不管誰軍銜高,手一伸,竭力維持著交互長隊,這時候阿斯特麗德前胸貼后背地被擠出升降梯,跟從前擠地鐵般,直到到了階梯才松了
口氣。
數(shù)百級石梯棱角磨平,邁出通行口,頓有開朗之意。人工太陽鑲嵌在隨著時間變化而自動調(diào)換背景色的幕板頂壁中,光芒不帶一絲熱量。柏油路面純是自行車的天下,偶然間駛過的有軌電車和公交車無不是搞得乘客腳不沾地。避難所人口容量是不足的,自然會更集中于少數(shù)區(qū)域。
相比于只有可憐巴巴兩三個,以配給中心環(huán)繞出的跳蚤市場的半月灣、梅波特,定期與大陸土著同時進行戰(zhàn)爭、貿(mào)易、掠奪,并與土著城市建立單向聯(lián)系的本寧堡顯然開放得多。避難所街道開設了大量軍人服務社,日常物資豐裕時允許售賣外來的皮毛與鞣制品、經(jīng)過消毒卻少了風味的土著食物。比如最受歡迎的惡水酸梅與紅桑葚、腐狼肉干等。阿斯特麗德瞄過一眼價格,一公斤梅子就要花去她月勞動值的十分之一,不過琳瑯滿目嵌滿了寶石的小工藝品反而極為廉價。
地表建筑的興建使得列入尉官的波塞冬軍人們都擁有地下地上兩套住宅。阿斯特麗德自動分配到的公寓正好鄰近轉運站,和相生的“Wehrmacht”市場。據(jù)稱是前幾十年某個手眼通天的家伙打算弄個沃爾瑪開開,結果被將軍大手一揮。“那就國防軍吧。”
流水線直接把一箱箱彈藥送進車皮,監(jiān)督員舉起藍旗,示意無誤。阿斯特麗德很自覺地捂住耳朵,蒸汽機車轟鳴著駛離軌道,它們會在地底隧道繞上數(shù)百個圈才會在本寧堡鐵路守備隊護送下去往最近的亞特蘭城。
戰(zhàn)前建造的標準公寓樓壓根就沒裝修,比起半月灣的房間差太多了,漏水開裂比比皆是。好在阿斯特麗德住的一邊緊急修繕過,重新裝修過。沒錯,這“黃金地段”的這棟樓就三戶人家,房比人多,要是一對軍官夫婦育有子女,就享有獨棟。
阿斯特麗德靴子也不脫,徑直踏進廚房取出一袋速食牛肉土豆泥,打開煤氣灶燒著開水,在等著水燒開之前,她拿起了客廳電話,撥下1、3兩鍵。
“這里是本寧堡通訊中心,能為您做些什么,約瑟芬少校。”
“請轉接梅波特基地的機甲師聯(lián)絡處。”
“請稍等。”蜂音后,渾厚男聲傳來:“這里是第一機甲師駐梅波特聯(lián)絡處,有何貴干?”
“哦……”水壺“嗚嗚”地尖利響起,阿斯特麗德道了聲“等我一分鐘。”即掛高電話,把土豆泥倒進只有三分之一水壺深的開水中,再拿起電話,靠著三合板墻壁,從容道。
“我是阿斯特麗德·約瑟芬少校,讓帕特洛秘書說話。”
一陣忙音,小奶牛一口絕對是余音未去的喘息聲,回道:“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你現(xiàn)在把所有手頭情報按機甲師通道轉交給我,告訴俱樂部……”
阿斯特麗德?lián)P起唇角說道:“是時候去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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