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大人。”
直到第三聲,西蒙才猛然驚醒過來,一轉(zhuǎn)頭便是發(fā)現(xiàn)穆凱爾已呼喚他良久,西蒙最后望了一眼與河水逝去方向相反的廢墟深處,眼瞳中幾抹很容易察覺到的憂傷迅速隱匿,微微一清嗓子。
“何事?”西蒙說道。
穆凱爾在西蒙面前顯得有些拘謹,頗是束手束腳,這倒不是說這個資深海德拉陡然對西蒙身份有所敬仰,而是純粹對西蒙單獨擊斃迪特里希感到畏懼。誰人不知西蒙·海耶斯入會才僅僅一兩年,換做普通海德拉也就堪堪通過預備訓練,授魂都是天方夜譚。海德拉里關(guān)于某小白臉吃軟飯的笑話流轉(zhuǎn)甚廣,壓根就不是什么秘密。如是一來更顯得此時的西蒙神秘莫測。
死而復生?
“隊伍清點完畢。”穆凱爾簡直像個二等兵向三軍司令匯報工作般站直,大聲報告著。“戰(zhàn)力良好者尚余十七名,輕傷者八名,重傷者四人。聯(lián)合派投誠者六名,已監(jiān)控。”
“很好。”西蒙微微頷首,他瞥了一眼穆凱爾,有關(guān)穆凱爾的信息立即流水般呈現(xiàn)于腦海。十年資歷的海德拉,具有體質(zhì)增強、格斗專精、地面駕馭三項能力,其中第三項地面駕馭才獲取不到四個月,以海德拉標準應是個二能力半者,不過相較于眼下自然是顧不了那么多。
自從西蒙被阿多菲娜“復興”喚醒后,在極短時間內(nèi)西蒙就感受到了自身堪稱不可思議的變化,所有的彈創(chuàng)、淤傷、痼疾一掃而空,相反的是他苦心孤詣掌握的靈能馭使能力消失地一干二凈,取而代之了成靈能模仿。
模仿一切惡海德拉的異種能力!
“剩余的聯(lián)合派叛徒必須要清掃干凈。”西蒙漠然道。
劫后余生的純血派海德拉們正將所有敵人尸體搬運到廢墟中,淋上汽油焚燒殆盡,照誰也復生不了。
“我們下一步應當如何,大人?”穆凱爾一口一個大人喚得毫無凝澀感。
西蒙腦海自動浮現(xiàn)出了一副場景,像是一場記得極清楚的夢境,像是某些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時間里被催眠而來的直覺,西蒙微松了松面容,說道:“重新武裝,這場戰(zhàn)爭我們已經(jīng)贏了一半。”
贏了一半?穆凱爾心中默念。這不算錯,西蒙大人以身做餌將聯(lián)合派總部大半精銳引誘到芝卡廢墟,堅持奮戰(zhàn)了數(shù)月,最后與阿多菲娜大人合流,徹底殲滅了這支人數(shù)足有三四十的敵軍。這可是正經(jīng)的海德拉!兩派爭斗無非想要是兌子以求對方撐不住罷了。至于克勞迪婭起的作用,穆凱爾選擇性忽略過去。
計劃的一部分,這個老海德拉堅信,這世界將弱肉強食演化到了極致,狼群饑渴瀕死時,照樣會斷尾求生,或是吞噬弱小同伴。
物競天擇罷了。
但這對于西蒙而言,不過是又一場未竟戰(zhàn)役罷了。
西蒙與迪特里
希一戰(zhàn)著實稱得上驚險迭生,但西蒙自己知道,這僅僅是調(diào)試蘇醒后突兀取得的靈能模仿一個必要過程而已。他開始越來越明晰心中設想,越來越明白海德拉始終緘口不言的來源是什么,念及如此,西蒙內(nèi)心連苦笑心思都沒有了,他早是其中一員,再不接受這種身份,又會有那邊將他視作己方?
輕晃腦袋,西蒙逐出了紛亂思緒,定下心來思考著眼下。
在阿多菲娜與克勞迪婭強勢出現(xiàn)后,整支聯(lián)合派追擊部隊全軍覆滅。西蒙在鋼鐵城混過許久,兼之芒茲維爾避難所一戰(zhàn)又是猩紅衛(wèi)隊出力,現(xiàn)在聯(lián)合派一口氣失去了如此多的機動力量,除非忍痛抽出要地人員,不然絕難恢復元氣。恐怕總部那邊能有幾支猩紅衛(wèi)隊拱衛(wèi)便算不錯。
拋去總部不談,光是芝卡廢墟前期作戰(zhàn)消滅掉的芝卡城海德拉聯(lián)合派就足以一改西北方向態(tài)勢。如今對于純血派一方的局勢簡直是大好!
完成了對鋼鐵軍的任務,勢必能得到更多支持,殲滅了海德拉部隊拿到了大量籌碼。西蒙一邊發(fā)出指令命隊伍進發(fā),由穆凱爾暫時接替指揮,一邊閃身隱沒于廢墟當中。
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
“你說頭咋樣了?” 馬爾科捅了捅汽油桶里的柴火,悶聲悶氣道。
拉米雷斯提了提衣領(lǐng),穿過窗欞的暑月涼風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尤其是這棟傾頹大半的破爛廢屋里充斥著一股郊狼糞便的臭味,換誰也拔不起精神,于是獨眼龍有氣無力回道:“頭做的事情我們懂不了,既然頭要我們回去,銅板一個沒少發(fā),你瞎問個屁。”
插入炭火中的鐵釬抖了抖,馬爾科摸了摸自個青茬叢生的光頭,不樂意道:“老子跟過一堆人打仗,能像頭這樣把仗打爽地頭沒見過,回去了吃光了銅板,你他嗎準備去鬼街做鴨?”
拉米雷斯怎么說也是龍湖出身,見過場面的精銳,懶得爭,翻個身鄙夷道:“少他嗎廢話,下一班輪到你值夜。”
“艸。”馬爾科嘴上罵罵咧咧不停,手底是一點不停,端起篝火上壺底烤地焦黑的水壺,吸著氣嘬了半罐摻了松針草的開水,膝頭擱上油石,摸出腰間匕首耐心磨起來。說到底,這支曾經(jīng)跟隨著西蒙打生打死的隊伍終究是一群普通人,在芝卡廢墟深處這種險象環(huán)生的絕地由不得半分魯莽。罵歸罵。少不了一磅肉,該分配的巡邏暗哨一個不能缺。
手表時針完整歸到了11點整,馬爾科猛然一口濃痰吐進了火里,拎起槍,招呼道:“走了小毛頭,今夜你歸大爺我。”
彼特慢吞吞地卷起毛毯,丟給了一旁呼嚕打得震天響的老爹喬納森,接過松針茶喝了口這才拾級而上,一路登到樓頂。
廢土冬季來的很早,哪怕現(xiàn)在才九月,晚間仍頗有霜寒之感,雖不妨礙什么,終歸是有點吃不住勁。彼特熟練地支開兩腳架,以遠處密爾堡壘的亮光為瞄頭調(diào)校好狙擊槍準心。雖說上次密爾堡壘被西蒙
坑了一次硬碰硬打死了難以計數(shù)的夜魔,讓廢墟消停了點,但這不代表可以掉以輕心,食物鏈的頂端驟然減重,下面幾環(huán)自然是快活起來。
“喂~”馬爾科喊著彼特,咂巴著嘴叼著煙,含糊道:“你小子打算回去干什么,不會說真去考什么學校?尿清楚,那地方不是咱們這樣貨色能去的。”光頭收起了打火機,沒敢點起火。
彼特懶得理他,只哼了聲表示聽見了。不過認識了這么久,馬爾科才不以為意,據(jù)槍站好,環(huán)視著廢屋周遭。按理說這樣一棟三層小樓是塞不下三四十號人的,不是說空間不夠,而是太重的“人氣”在寂寥廢墟中實在是太明顯了。
“老子待在鋼鐵城的日子比你小子從娘胎里跳出來還長,什么鋼鐵大學公平公開都是唬唬你們這些外鄉(xiāng)人,你他嗎是從小念書嗎?能干的過那些工會小子?”馬爾科念叨道。
廢屋所在已是出了廢墟核心,但仍在廢墟內(nèi)外圈交界處,有西蒙在自然不虞異種生物侵擾,沒了西蒙就是另一番光景,短短幾天遭到了數(shù)次襲擾,拉米雷斯、馬爾科、喬納森這幾個忠心西蒙的老人哪里壓得住一干人心浮動的補充隊員,沒人想抱在一起死得更快,于是順理成章地散成了幾支小隊,看在要互相策應以逃出廢墟的份上才是隱約呼應著沒走太遠。
“聽你大爺?shù)膭瘢氵@樣會識字,玩的開重載具,交手過異種的小子,不管在龍湖還是其他公司都吃得香,去龍湖弄個執(zhí)照,去商隊里混上四五年,搞大起幾個肚子,順著桿子爬,十年后手底有支自己商隊才是真,運氣好捎點貨區(qū)南方走一趟,在E區(qū)買個宅子,你兒子也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鋼鐵外區(qū)公民了。”
馬爾科絮絮叨叨念了一通,冷不丁被彼特打斷道:“老大在的時候,你不是想去軍隊,怎么不去?”
馬爾科頓時“嘿”了一聲,盡管是背對著,彼特也曉得他定是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那是頭兒在,現(xiàn)在頭兒在不在是兩碼事了,頭兒不是我們這樣爛命一條的人,他是海德拉!跟他開打的也是海德拉,這不是我們該惹的禍,頭兒的錢都留給了我們,這是賣命錢,我們不欠他的。”
“至于你小子想去軍隊?那是你兒子的事,軍隊什么時候?qū)ν饽急^?那是公民兵!”
彼特沉默片刻,從胸掛里扎開了個軟飲喝著,說道:“頭兒說過癩蛤蟆照樣吃天鵝肉,我看沒誰是三條胳膊扛兩個腦袋的,我偏要去找條白天鵝給我生個兒子,這爛命不就值了?”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彼特和馬爾科悚然而驚,閃電般舉槍一轉(zhuǎn),晴朗夜空下緩緩浮出一道化成灰他們都認得的身影。
鋼藍虛影下,西蒙笑道:“彼特說得對,你我都是兩條胳膊扛個腦袋,要說爛命,這個爛泥坑里,都是癩蛤蟆,嫌棄誰呢?”
“天鵝他嗎不就是大號點的鴨子,你們得跟著老子去掏幾個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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