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冬去春來。
在新任國主百里云修的治理下,去歲那場動亂帶來的傷痛逐漸消散,如同柳樹上新發(fā)的嫩芽一般,都城內再次煥發(fā)出生機。
朝廷內正是用人的時候,百里云修一方面破格提拔了不少年輕官員,同時還籌備在初夏加設一場科舉,由宰相鐘毓大人親自主持,替朝中招攬人才。
宮內破壞的殿宇也在重建之中,朝乾殿沒有一年半載無法完成,因此日常朝會便改為在千秋殿進行,而陛下處理政事則通常在南書房。
珊瑚逐漸適應了宮中的生活,百里云修并沒有給她任何束縛,因此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宮,或是去見魘族的族人,或是打探江湖上的動靜,有時也會跟阿海他們一起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不過,清閑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因為實在是缺乏人手,到后來,阿海被百里云修抓了過去,給了個御林軍統領的頭銜,讓他去訓練宮內的御林軍。
聽到這個消息,阿海的眼睛都快瞪掉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當真要我當官兒?”
百里云修笑著點頭:“我的安危就交到你的手中了,你可別讓我失望!”
其實,在天莽山的時候,百里云修便看出阿海有統軍的才能,臨危不懼,而且心思細膩,說不定以后還有機會讓他當個大將軍什么的。
不過,為了防止這家伙的尾巴翹到天上去,百里云修決定把這話先壓在肚子里。
阿海很快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走馬上任去了,而留在宮內做客的琥珀也被百里云修拜托,利用黑龍幫在古羲大陸上的人脈,繼續(xù)搜尋長清教的蛛絲馬跡。
于是,大小姐緋煙就眨巴著眼睛看著身邊的人忙前忙后,就她一個人閑得發(fā)慌,氣得她沒少在背后說那位新皇帝的壞話,讓百里云修平白無故打了不少噴嚏。
又是一個批閱奏折到深夜的晚上。
百里云修看了一眼角落的水鐘,已經快到子夜時分。
他沒有讓宮人們跟著,獨自走回了自己的寢宮。
他留在宮內侍奉的宮人并不多,因此一到夜間便顯得格外地安靜。
百里云修在回到自己的臥房之前,習慣性地先轉向旁邊的偏殿,那里是珊瑚居住的地方。
暖黃色的燈光從門上的格窗透了出來,百里云修輕聲敲了敲門,卻沒有聽見應答。
他推門而入,一眼便瞧見珊瑚趴在圓桌上睡得正酣。
百里云修幾步走近,伸手撫過她的額發(fā),看著她枕在手臂上的側臉映照著燭光下,猶如美玉一般無瑕。
珊瑚蹙了蹙眉毛,聲音模糊地咕噥了一句,然后瞇著眼微微抬起頭:“李修哥哥,你回來了!”
百里云修柔聲問:“困了怎么不回床上睡?在這里趴著也不怕著涼!
珊瑚揉著眼睛,又打了個哈欠:“我今天還沒見到你,就想等你回來,但是沒忍住就睡著了!
百里云修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指尖,心中滿是歉意。
自打回宮以來,自己留給小山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他俯下身子,伸手將珊瑚輕輕抱了起來。
睡意朦朧的珊瑚還沒有發(fā)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抱到了里間,放在了綿軟舒適的床上。
百里云修還順手將被子替她蓋上,連被角都掖好了,然后在床邊坐下看著她,柔聲道:“以后就在被窩里等我,我一定會過來找你,快睡吧!”
珊瑚從被子里探出腦袋,露出小狗一般眼巴巴的目光看著他,然后開始睜眼說瞎話:“可是人家害怕,一個人睡不著……”
百里云修忍俊不禁,剛才趴在桌上還流口水的家伙是誰來著?
他知道珊瑚的小心思,合衣躺在她的身側,側著腦袋看著她:“這樣總行了吧?”
珊瑚嘻嘻一笑,掀開蓋子把百里云修也裹了進去,在溫暖的被窩里往他身邊蹭。
百里云修側身摟住她,看著珊瑚舒服地縮在自己的懷里。
百里云修笑著問:“今天怎么不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了?”
珊瑚抬起腦袋,與他的目光相接:“李修哥哥是我的,對不對?”
百里云修低頭在她的額上啄了一口:“這是自然!
“那我也是李修哥哥的!鄙汉髡f著臉頰貼上他的心口,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呼吸逐漸開始深沉。
百里云修一直默默地看著她睡去,直到自己也倦意襲來,緩緩地閉上眼睛。
他很早就有了與珊瑚成親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這一趟回宮,就這么留了下來,眼下事務千頭萬緒,成親之事就只能暫且擱置。
百里云修微微嘆了口氣,對懷里的珊瑚無聲地說了一句,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然而,越是想讓日子平靜下來,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也就越多。
數日之后的一大早,太后所居住的鳳棲宮突然有太監(jiān)慌慌張張地過來稟報,說太后娘娘歿了!
百里云修放下手中的奏折,蹙眉問道:“怎么會這樣?不是囑咐你們好生照看嗎?”
小太監(jiān)渾身抖如篩糠:“奴才一直聽從陛下囑咐,隨時留意著太后娘娘的情況。只是,只是娘娘他自打先帝駕崩便一直精神不振,今日早晨宮女前去服侍,就看見太后娘娘她,她已經沒有了氣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百里云修問:“太醫(yī)去了嗎?”
小太監(jiān)忙不迭地點頭:“已經瞧過了,說是太后娘娘她服用了鶴頂紅,可是奴才實在是不知道娘娘從何處得來的毒藥!
百里云修怕珊瑚難過,便暫且沒有告訴她,獨自去了鳳棲宮。
在跪倒在地的一群宮人中,百里云修走到了葉太后的床榻前。
他與這位父皇的寵妃并未說過幾次話,但是知道她曾與自己的母后爭寵,暗地里使了不少絆子。
而百里云修在母后去世后的那一段艱難時光,更是少不了這位娘娘的雪上加霜。
更別提自己離宮之后,曾經數次遇到埋伏和劫殺,很難說她沒有參與其中。
只是念及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兒,百里云修并未為難她,仍保留她“太后”的稱謂,反而囑咐宮人們多加照料。
只是她仍舊敵不過失子之痛,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百里云修看見葉太后平靜地躺在榻上,衣衫華麗,妝飾精美,顯然在決心赴死之前精心打扮過一番。
只是再鮮艷的胭脂都無法掩飾她青黑色的嘴唇和灰白的臉色。
百里云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位冠絕群芳同時又心高氣傲的女子,從深山老林里走出,從一無所有到母儀天下,她走到了她人生中最輝煌的頂峰,然后親手結束了它。
一時之間,宮內再次為太后的葬禮忙碌起來,讓初春的綠意盎然再次攏上了一層清冷的氣氛。
又過了一旬,一封來自鄰國的書信又一次打破了宮里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
西慶國女帝陛下親筆寫給南芳國的君主百里云修,說道西境無邊的荒漠之中,有一支鐵甲軍隊毫無征兆地出現,徑直攻打西慶邊境城邦。
這只鐵甲軍隊扛著前朝永青國的旗幟,驗證了百里云修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玄君并未在上次的拼殺中消逝。
他迫不及待地卷土重來,只不過這一次他選擇了根基不穩(wěn)的西慶國下手。
在信中,女帝陛下懇請鄰國能夠出手相救,共同抵御這只來勢兇猛的力量。
當百里云修在早朝上公布這封書信的內容,群臣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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