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冷冷的看了慕嫚云一眼,直看的她渾身汗毛倒豎脊背發涼,訕訕住了口,但心中兀自有些不甘與惱怒,對白隙爻怒目而視。
“你如若怕招惹麻煩自然可以退了這門婚事,我相信也沒有人會讓你們強娶……”鬼離陰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聲音不大卻也能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哦,不對,你們這本就是強娶!”說著嘿嘿怪笑幾聲“我說昨日她怎么想也不想便選了慕千山,原來是給逼的!”
鳳鳴山等弟子見洛秋玄持劍而來雖是全神戒備卻遲遲不見郁離子有何動作也只能作罷,尉遲獻看著洛秋玄眉頭緊皺,轉而看向郁離子,郁離子此時才緩緩開口“隙爻,這門親事是你親口應得,你是如何作想?是為師逼你么?”
白隙爻的身子抖了抖,感覺呼吸都已不暢,卻還要強硬的攔在他的面前,鼻頭的酸楚眼眶的干澀都抵不住心底的痛,她要如何才能兩全?!
她努力呼氣再呼氣,最后雙膝一軟竟是跪在了他的面前“算我求你,放過我們……”
我們,指的不過是你我,與他人無關,但聽在他的耳中卻是無比的刺耳與諷刺!他顫抖著退了一步,擔不起她這一跪,卻依然沒有開口
眾人嘩然,也都屏住了呼吸不敢高聲議論,坐上的鐘道子看了一眼郁離子緩緩開口“夠了!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嗎!”這話雖是對著洛秋玄所言卻也是說與郁離子聽的,郁離子漠然
洛秋玄看著白隙爻,目光從未有過片刻的離開,冷冷的吼道“是我逼她還是她在逼我!”所有的理智與隱忍皆在此時崩塌
鐘道子默了默,目光看向殿外仿佛看到了后山之中那依然在全力破除禁制的陸拾叁與云叔子,微微嘆息:不知是否能來的及!
白隙爻一把握住了他的劍,鋒利的劍身刺破了她的手掌,鮮血橫流,看著他的目光哀求之中滿是絕望與悲涼,她緩緩站起,決絕道“我不過是欠你一條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那一句玩笑時的諾言,你又何必緊抓著不放?我縱使不嫁與旁人,難道就要嫁與你么?你與我又是什么關系?!我心雖不在慕千山身上卻也不在你的身上,縱使我一生孤苦,心中所思所念也絕不會是你,何必徒惹了笑話!當了笑柄!”
洛秋玄手中一抖,她手中的血卻是流的更甚了,他看的瞳孔一縮,眸中的心疼一閃而逝,硬著心腸道“你再說一遍!”
她咬了咬牙,決絕道“你以為我為何會不顧一切的回來?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你?不過是因著我心中的那人不是你,你懂了么?!”她握緊了拳,不想讓人看出她的異樣、心底的痛,卻忘了自己手中還握著一把鋒利的劍鋒,血液霹靂啪啦的滴落,劍鋒入骨!
柳曳華見此再也顧不得其他,疾步上前將她的手指一點點的分開,看著她手中的傷眼中難掩心疼“你傻了么?不知道疼嗎!”說著翻出隨身攜帶的藥為她療傷,她對著他凄然一笑,身體上的痛哪里能比的上心里的痛,這些傷人傷己的話已是她能說的全部,她閉上眼眸任由柳曳華為自己療傷
柳曳華將她護在身后直視洛秋玄“我與隙爻早已私定終身,是我懦弱不敢站出來,可也請你不要再為難于她!”說完拉著白隙爻對著郁離子一跪“隙爻早已是我的人,還請郁離前輩成全!”
白隙爻看著他有些怔怔,眼淚卻再也不受控制的滑落,終究這世間還有人是護著自己的,甚至不惜損壞自己的名聲!
眾人一片嘩然,皆不知事情還會如此急轉直下,議論紛紛,慕容信想要阻止被玉虛子一把抓住,只見玉虛子緩緩起身道“本來這是小輩的事,老夫也不好插手,但曳華做了錯事我冷軒院也難辭其咎,所以才由老夫出面親自提親,只是沒能及時說出緣由是我們顧著自己的顏面思慮不周,如今既已說開我們也沒有什么不好承認的!我癡長眾人一輩也就賣個老,煩請郁離掌門再重新考慮這門親事”說著目光與郁離子對視卻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態,轉而看向慕云章“慕堡主以為如何?”
慕云章從白隙爻蓋頭滑落之時便一直處在失神之中,如今聽到玉虛子問自己,愣了一下才喃喃道“此事自當從長計議!”是怎樣個從長計議他卻沒說,那慕嫚云看著冷哼了一聲也默認了他的說法
“慕少主呢?”玉虛子又問
慕千山嫌惡的看了眼白皙爻,冷哼一聲未曾言語
郁離子沉默半響才緩緩點頭,孟宣子此時道“我等確實不知這其中緣由,本想著鳳鳴山與慕家堡自來交好,千山亦是我等看著長大的,想著親上加親才會促成這門親事,也是我們的疏忽,倒是勞天下道友笑話了……”眾人皆給鳳鳴山幾分面子嬉笑揭過,仿佛之前的一切皆未發生一般,就連那殿中的幾人亦是被忘卻了一般
白隙爻心頭一松,看著柳曳華滿是感激,只是在他人看來卻是含情脈脈,洛秋玄手中長虹劍垂下,腦中轟鳴已然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覺四周之人嘴巴大張言語浮夸聒噪至極,那面前跪著的兩人更是刺目至極,腦中嗡嗡作響,不知是誰扯了他的衣袖,低聲細語,許久他才漸漸清醒耳中腦中回蕩的不過是那一句“隙爻早已是我的人!”再想到極淵之海山谷癡愿花叢中的那次以及種種……原來從始至終只他一人自演自說、自作多情!原來她從未對他有過半分情義!她的那句我們說的不是她與慕千山而是她與柳曳華,那慕千山亦是她的擋箭牌吧?她那些應允的話又算什么?他洛秋玄又算什么?如此可笑、自欺欺人之事他竟做到了這般?!
洛秋玄笑了,那聲音起先很低,慢慢的越來越大,逐漸蓋過了所有人,眾人看著他,那似瘋魔般的笑聲竟讓人感覺到了幾分蒼涼與悲慟,齊鳴道人微微一嘆閉目不言,那千帝門的眾人紛紛上前卻也不敢離他太近,白隙爻那原本松懈的心情又因著他的笑聲沉入谷底,身體顫抖,想要起身卻被柳曳華死死壓住,對她緩緩搖頭,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線機會決不能在此時斷了!
笑聲見低,他此時整個人仿佛都墜入黑暗之中,面容陰冷眼神凌厲,嘴唇輕啟“好!當真是好的很!”衣袖輕甩長虹劍脫手而出直插在白隙爻背后的地板之中直沒劍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久久不語,他看也未看他人一眼,轉身時已無半分的留戀“從此以后,你我再見便是不死不休!”
說罷大步而去剛走至大殿門口便被匆匆趕來的信合擋住了去了“小北淵何事如此生氣,不若與我說說?”說著還不忘請罪的自我辯解一番“都怪我只顧著與人聊天忘了時辰,若不是聽到你的笑聲倒真把正事給忘了,對了莫統領有說咱們千帝門為你提親之事么?我剛剛還在與那幾個鳳鳴山的老頑固說幫你將這掌門座下的幾位女弟子都娶了的……”說著拉著洛秋玄便要往里走,被洛秋玄一把掙脫“我沒興趣!”
“少主”莫悟見信合開口當下便道“我等奉帝君之命前來為少主提親,婚事已定在這月十九”
洛秋玄卻是頭也不回,冷笑道“不知千帝門何時又新添少主,可喜可賀!”
眾人皆愣,一時不知他話中意思,信合笑道“你這玩笑開得,我千帝門可不就你一個少主么?”
洛秋玄側頭冷冷的看著他“你千帝門與我何干?”
信合一窒有些訕訕“那這婚事?”
“你千帝門帝君向來多情,娶個側妃也在常理,又何必誆騙別人編纂個什么少主出來!”
信合差點忍不住就要笑了,但看著眾人多是面色不善,又見那鳳凰之女眼淚欲潸強忍了,最后只尷尬的笑了笑,千帝門眾人亦是面色僵了僵,卻也無人敢說什么
那一直沉默看戲的慕千山此時才緩緩開口“洛秋玄,你不要欺人太甚!”
洛秋玄依然背對著他們,挺直脊背邁步離去,月惜兒拉著云袖急忙追趕,其后是莫悟身后幾人與那應柯,卻是與那沈黎一陸拾叁錯肩而過,一路走過默聲不語,月惜兒幾番想要上前都被云袖拉住,幾人只是慢悠悠的跟在其后,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穿過回廊一路往下,山路漫漫路上遇上些許鳳鳴山的弟子還未得知合生殿內發生的一切,皆是探討今日的喜事,言語之間嬉笑或惋惜或嘲諷,皆是為那慕家少主不值
遙望山門在即,猶記得那時陸拾叁前來相送,嬉笑之中提點甚多,再想到今日種種,心中氣血翻滾終是沒能忍住,吐了血,月惜兒急忙上前關切道“北淵哥哥……”
洛秋玄抹去嘴角的血漬,看著眼前的青翠,心底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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