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平靜無波,那從溪水里伸出來的手也就只有那么一只而已。
洛秋玄看著水中的自己,許久之后冷然一笑,猛地伸手往水中一探,握住一塊白褐相間的鵝卵石,在水光里很是的漂亮,但出水之后就又是另一副模樣,乃是一具骨瘦嶙峋枯尸,那一雙大而亮的眼睛,猶如水中映著的光,雖是漆黑陰冷,卻依舊明亮,與他的身體形成一個很大的反差。
口大至耳,猶如一個黑洞一般,似是在笑,又似想要吞盡這天下間的一切。
洛秋玄將其一把拎在手中,烈日的之下,與這樣的鬼物竟毫無影響,縱使受制于人依舊發(fā)出桀桀的笑聲,猶如之間摩擦棺槨的聲音,刺耳而又陰森“你……是我……的……”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敢在洛秋玄面前如此囂張的人,膽大到竟敢說是他的!
洛秋玄冷冷的看著他,掐著他脖頸的手突然涌出一股灼熱的火焰,這火比頭頂上的烈陽還要灼熱,在出來的一瞬,便讓這骨瘦嶙峋的鬼物凄厲的痛苦的喊叫。
麒麟浴火與鳳凰之火皆屬神火,亦為陽火,天生便是陰物的克星,縱使在這有木可傍的槐樹林亦是將其克的死死的。
洛秋玄的麒麟之身早已在白隙爻最后一次涅槃之時就已與之相融,但屬于他的麒麟傳承卻一直沒斷,甚至隨著他弒天訣的修煉、威力在一點點增加——這也是他唯一一個修煉的沒有被弒天訣吞噬、甚至主動為其輔助的功法。當(dāng)初齊鳴道人與水南山等人在為弒天訣發(fā)愁時,也曾將主意打到這麒麟傳承之上,只可惜他們并沒有研究出什么結(jié)果。
陽火對陰物,后者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便在凄厲的慘叫中形神俱滅。
洛秋玄將手中的余灰撒入水中,冷喝的一聲“給我滾出來!”
這一聲喝凝聚了他所有的威勢和威壓,就連血脈之力也被運用殆盡,震得這片天地都晃了晃,讓那槐樹林中獵獵作響的樹葉都靜止了下來。
然而卻無意一物出來。
洛秋玄的眸子凌厲的掃過四周,當(dāng)然也沒有放過那幾乎要靜止的溪流,神霄劍隱沒天帝劍出,一劍擲出,劍光穿林而過,灑落樹葉無數(shù),卻又在落地的那一瞬變成腐朽之狀,一時間槐樹林中慘叫聲不斷,樹葉蜷縮,皆是害怕的想要將自己的隱藏起來。
但作為曾一劍斬落仙界的天帝劍,區(qū)區(qū)鬼物又何足掛齒?不過一個回合,那茂盛的槐樹林就禿落了許多,一個個徐晃的影子從槐木林中走出,沖著洛秋玄深深一拜,求饒道“大神饒命,我等只是在這里尋一個安身解脫之所,并不想冒犯大神,還請大神高抬貴手!”
求饒的這個虛影,是一位留著山羊胡的老者,臉上滿是褶皺后的溝壑,一道道的,看起來要比常人深很多,縱使人間百歲的老者,臉上的褶皺也要比他輕上許多。
老者明顯是這林中鬼物中比較德高望重的一位,那俯首低頭時顫巍巍的模樣,著實讓人憐憫幾分。
但自古便有鬼話連篇一說,這鬼物之言又豈可信?
這槐樹林的眾多鬼物不過是的懼怕了洛秋玄手中的劍以及他掌心的火焰,還有他強悍的修為,若不然那之前的挑釁又從何而來?
如今的服軟不過是識時務(wù)罷了。
洛秋玄自然也不會相信,但終究還不想與之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還顧念著白隙爻此時的狀態(tài)。
他冷聲“呵”了一聲,冷沉的看著那些雖然顯出的身影,卻依舊依槐而立的鬼影“安身解脫?不想冒犯?可你們所做的事卻并非如此,又讓本帝如何相信?”
那冰冷到幾乎冷凝的聲音,在加上他銳利而又陰鷙的眸子,讓那些鬼物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zhàn),下意識的抹了把額角并不存在的汗。
正要辯解他這話是從何而來,余光看到他身邊如褪了色的畫一般的白隙爻,奇異的“呀”了一聲,下示意的想要去看他人的目光,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沉吟半響才道“大神明鑒,這人……您這位同伴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并不是我們的原因……”
洛秋玄自然知曉根源并不在他們這里,但誘因卻在他腳下這條溪水中,因而老者的話并不能平息他身上的戾氣與怒火,反而因著這般的推脫讓他更怒三分“不是你們又是何人?難不成是她自己變成這樣的?”
“這……”老者及其身后的鬼霧有些為難的沉吟,面面相覷,猶疑能否將辯解的說出口
但洛秋玄卻沒有給然考慮的機會,天帝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至這些鬼物的命門,劍身之上更是透著股讓他們懼怕的氣息。
眾鬼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讓那本是陷在陰暗里的虛影徹底的暴露了出來,慘白兇惡而又可怕的面目就那本的呈現(xiàn)在了洛秋玄的面前,讓洛秋玄面色微微一變,又極快的被掩蓋了下去,依舊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模樣。
“說!”
洛秋玄一聲的歷喝,猝不及防的喊出,讓那本就心生懼意的鬼物,腿上一軟,跪了下來“大神息怒,并非我等想要隱瞞,而是那人太過強大,我們實在不敢招惹,還望大神恕罪!”
洛秋玄冷冷的看著他們并不言語,天帝劍再次出動,那槐木之上的青葉又少了幾分,伴隨的依舊是那股害怕到了極致所發(fā)出的慘叫聲。
他的脾氣本就不好!
洛秋玄的眼眸沒有半分的眨動,看著那幾個鬼物更是沒有半點的溫度。
老者等人伏在地上,認命的沖洛秋玄磕了頭“大神饒命的,那人……那人是此地的主人之一,十分喜歡的書畫,更愛畫中美人,您身邊的這位姑娘怕是有人將她賣給了那人,又得了那人的歡心,那人想要將其守在身邊才會如此,真不管的我等的事——我等如此弱小卑微又怎會又這般大的能耐,能將這位姑娘變成這般模樣?”
“那人是誰?在何處?”
老者遲疑了下“那人是誰我等并不知曉,只是這里的人稱其為‘畫中仙’,能將話中的人變活,山水成真。至于在何處……”
老者頓了頓,微微搖頭“我等也不知曉”又在對上洛秋玄的目光時,急忙加了句“據(jù)說他生活在云端之處,山水之上,并沒有固定的居所”說著為表現(xiàn)出他話中的真實性,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看起來頗為愁苦。
洛秋玄沒有言語,老者急的要哭了一般“大神在上,小老兒的話句句屬實,不敢有絲毫欺瞞之處!”
洛秋玄依舊不語,天帝劍依舊蓄勢待發(fā)的模樣,而此時被瞞天石弄破的地方,逐漸伸出了一個山峰的峰端,猶如怪石出山一般,一下就撐破了整幅畫,那一聲刺啦的聲音,在這一瞬寂靜的沉默中顯得頗為刺耳,讓洛秋玄猛然轉(zhuǎn)了頭,目光閃爍著熊熊的烈火。
洛秋玄幾乎在看到的那一瞬間就已認出了瞞天石,憤怒瞬間將他的包裹,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要將瞞天石給拍回去,卻又在距離那瞞天石的毫米之外,硬生生的停了手——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掌下去對白隙爻會有什么影響,只好將其收回,卻又擔(dān)憂著瞞天石的作為,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滿身的戾氣在這一刻噴涌而出,震懾的眾鬼沒一個敢上前,只死死的盯著那幾乎隨時都要破碎的畫。
話中的白隙爻有些茫然,眼前的光終于全部消散,但在一黑之后自己所看到的景卻又不同,是她剛剛進入此地時所見過的景象,高山白云,長河大川,氣勢磅礴又寧靜寂然。
鼻尖有墨香傳來,不知是誰在一點一點繪制著這幅美麗的話,安靜的給白隙爻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但經(jīng)歷過血魔與御魂之術(shù)又有夢道之術(shù)傍身的白隙爻知曉并非如此,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虛假的畫像而已,閉目感應(yīng)甚至能感知到,有人在臨摹她作畫,又或者是已將她畫在了畫中。
眉間撕裂的痛依舊在繼續(xù),隨著這股痛甚至還讓她感受到了洛秋玄的氣息,那滿身的戾氣,是她涅槃之后再相遇時最為熟悉的氣息。
白隙爻有些懵然的想,自己的這幅模樣又給洛秋玄添了麻煩,猶如累贅一般著實讓人不喜,才會惹得洛秋玄生那么大的氣。
她無奈,更是無力,咬緊牙關(guān)忍著的眉心的痛,卻不及心里的痛。
懊惱、憤怒、焦躁……在這一刻齊聚,壓的她心口沉甸甸的,清冷的眸子里涌現(xiàn)越來越來的暴躁的力氣。
狠狠的去扯被束縛住的四肢,卻越是急躁越無法動彈。
白隙爻急怒攻心,焦躁中又忽然涌出無法形容的委屈,想要大哭一場,又因著喉頭的干燥怎么也哭不出,憋的她難受至極,卻又無處發(fā)泄。
洛秋玄無法對瞞天石出手,又不知該如何去對變成畫中人白隙爻,猛然回頭看向那同樣震驚的鬼物“說!這是怎么回事?”
那幾只鬼物呆愣的看著一點點往外擠的瞞天石,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并不存在的唾沫“我……我等也不知……”說著,又被洛秋玄的目光刺的立馬回神,略一整理了下思緒才道“從我們有記憶以來便生活在這里,并未與他物有接觸,再說這里很大,走上幾天幾夜都出不去,想打聽個消息都困難不已,給您說的這些,還是幾百年前……不,是幾千……”還是幾萬年前?老者有些記不清了
“那人從我們這里經(jīng)過,看上了我們這里的槐木花鬼,親手把她摘入畫中我們才知曉此人的存在,后……后來,幾經(jīng)打聽,才知曉了他名諱,卻無人敢招惹或是違抗于他”
曾經(jīng)亦有人曾從那畫中仙手中奪食,卻都被他給畫在了畫中,他的畫可畫人、畫物,亦可畫鬼,但不管是人和物還是鬼與獸,但凡進入他的畫中就米沒有能再出來的,而那人所中意的東西,不管相隔多遠,他都能通過畫的方式將其拘回,如此時的白隙爻一般。
瞞天石還在往外出,本被縮小只有指甲蓋般大小的體積,因著這一動作變得如雞蛋般大小,上面山峰層巒疊嶂,依舊可以看得清晰。
洛秋玄默,目光凌厲的掃過四周,最后舉目望天,冷然一笑“你若敢懂她,我定將此地攪的天翻地覆!不死不休!”
從一開進入此地時,他有所過感覺,知曉有人在看著他們,此時仰天宣戰(zhàn),灰藍色的天空上忽然飄來了幾朵云,云朵被割裂出許多瓣,猶如人被畫筆隔開一般,拼出幾個字“我等你!”
明明的柔軟的云,卻拼出了凌厲的氣勢,囂張霸道的不可一世。
洛秋玄負手而立,冷冷勾唇,目光收回再次落白隙爻的身上,在她的四周落下一個又一個的禁制,層層包裹。
與此同時,當(dāng)他收回目光之時,天帝劍破空而去,劍芒以肉眼看見的速度縮小,直至不見,卻又在半響之后,看到那云朵,那天空,皆是破了洞,讓此處的空間再次的不穩(wěn)了起來——大約“捅破天”便是這幅樣子!
這樣的一幕讓那諸位鬼物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天空上那被一點點割裂出來的洞,漆黑的仿佛隨時能將人卷入其中,將其吞噬,尸骨無存。
最終那天一點點的被撕裂,猶如人脫去一層外衣一般,將那不正常的藍天白云與陽光全部剝?nèi)ィ涣粝氯缒暮凇?br />
終于不知是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就連那將要掙脫出來的瞞天石也有一雙的停滯,但緊接著便發(fā)出了一道光,一道黑暗中僅有光亮。
一下子進入黑暗洛秋玄沒有絲毫的不適,更沒有去理會他人,目光停留在那束縛著白隙爻的畫上,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她在天地陷入一片漆黑時顫動的幅度,深怕這幅看起來已經(jīng)十分破舊脆弱的畫,會經(jīng)不住這樣的顫抖,隨時散碎一般。
——被畫入畫中的人,就如被冰凍住的人或物一般,冰碎便人亡,畫碎人亦不在,將會徹底成為那作畫之人手中的畫,永遠走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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