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言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勾了勾，而后面無表情地問道：“除了人少之外，你還嫌棄人家什么？因為要喂養小動物嗎？你很怕那晚那只貓？”

    應星辰詫異道：“你也認出那只貓了？我不是怕貓。其實最主要是，那里的人半點都不像是搞天文的。”

    “怎么會？”

    應星辰反問：“怎么不會？”她撇了撇嘴，“就只顧著下棋，喂貓，還有瞎說。”

    易書言猛地停下腳步，“星星。”

    應星辰也停了下來，“嗯？”

    “看東西可不能只看表面，這樣太膚淺了。”易書言風輕云淡地道。

    應星辰不以為然，故意道：“是，就您老最有深度了。”

    易書言嘴角微微上揚，說道：“不，我也膚淺，我原先也想要走的。但是后來，我看了小方桌上一篇手寫的關于星空探索的文章，言辭懇切，情意深長，充分表達了作者對星空的熱愛。

    還有墻上的圖片，每一副都拍得極美，而且它們都是出自社長之手。

    另外，那臺天文望遠鏡，雖有些舊，但很干凈，看得出來，它被長期使用，并且日常也有人去擦拭它，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天文的人，會去做這些嗎？

    而且啊，我們初次到來，還大白天的，你是讓他們給我們灌輸天文知識，還是拉我們去觀星？

    老實說，我也是第一次接觸社團，也不知道怎樣的社團才算是一個優秀的社團。我只是覺得，一個社團值不值得參加，不在于人的多與少，而是在于我們是不是能夠在里面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然后共同去做那些讓我們都感興趣的事情。只要這個過程是我們覺得有意義的就行了。”其實最有意義的是，這個社團是我跟你一起參加的。

    聽了易書言一席話，應星辰忽如醍醐灌頂，頓時便不再猶疑了，她抿了抿嘴，說道：“嗯，是我錯了，那就一起在這個社團里待待看吧。”

    易書言對她笑了笑，而后兩人便繼續往下走。

    應星辰陡然又瞥了瞥易書言，她突然覺得，其實易書言也是個性情多變的怪人，他有時候很霸道，很討厭，但有時候，他卻像是她兄長一樣，教導她、保護她。他雖然常常向她展現他的多面性，但不管怎么說，這個人還是值得結交的。

    周學琛已經為這一屆的新生授課一段時間了，每一次輪到教楊凡那個班的時候，他都特別興奮，因為楊凡實在是太出眾了，他簡直就是個物理天才，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他對物理的理解力和洞察力，他超強的動手能力，他出色的數學推導能力，他活躍而敏捷的思維，每一樣都讓人十分驚嘆。

    楊凡也非常喜歡上周學琛的課。周學琛總是在他做實驗時，適時對他作出引導，讓他能換個思維去悟出一些新的東西。

    他也時常在課堂上提問他，在他們對問題的激烈討論中，楊凡也總是能從中得到很大的啟發，那種思想與思想倏然間碰撞而迸發出的火花，著實讓他激動不已，這是他從前從未經歷過的，他太熱愛這里了，簡直就是進入了他的夢想王國。

    這一天傍晚，楊凡在食堂遇見了周學琛，兩師徒都十分開心，而后便坐到一起吃飯。

    飯中，兩人輕松地聊了起來。周學琛問：“楊凡，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物理的？”

    楊凡思索片刻，答道：“很小了。我爸爸是中學物理老師，他喜歡在我們家書房里做物理實驗，他說我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待在書房里看著他做實驗了。所以，當我開始有記憶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就已經喜歡上物理了。”

    “哦，有一個好的啟蒙老師，真不錯。”周學琛點著頭道。

    兩人閑話家常，聊著聊著，又不自覺地將話題轉移到量子力學上了。原本大家觀點一致，可話鋒一轉，又成了各抒己見。雖意見不同，但好歹是在好好討論，可后來卻又變成了爭論。

    楊凡用一些例子對某個定論作出了質疑，雖然他的想法是欠周全的，但周學琛認為，他這種善于觀察與思考，勇于探索，敢于對前人的定論作出質疑并進行考證的鉆研精神，是十分難能可貴的。他現在欠缺的只是時間的沉淀和經驗的積累，假以時日，這個學生必定能攀上科學的高峰。

    大家爭論的結果，是周學琛以他更廣的知識面去解釋了這個學術觀點，說服了楊凡。楊凡雖在爭論中敗下陣來，可他內心卻是喜悅的，還有什么能比討論自己熱愛的事物并且得到了正確的結論，悟出了新的道理而更讓人開心愉悅的呢？

    飯后，楊凡正要與周學琛道別，周學琛卻突然問他：“楊凡，去我的研究室看一看吧？”

    楊凡表面上還是一貫的平靜，可他內心卻是激動的，“好。”

    兩人來到周學琛的研究室，周學琛帶著他在室內轉了一圈，一一向他介紹各種關于光電效應的、散射的、證明原子量子化的等等實驗裝置，又詳細講解了實驗原理以及列出實驗所得的數據。

    楊凡專心致志地聽周學琛的介紹，時不時地提問，而后又虛心地聽他講解。每看完一個實驗，他都興奮異常，如獲至寶。

    臨了，周學琛正經嚴肅地看著楊凡，問他：“楊凡，你要不要當我的助理，以后你沒有課，就到我的研究室來幫忙，我們一起做實驗，好不好？”

    楊凡既激動又感動地立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答道：“好，謝謝周老師！”

    周學琛見他答應了，也十分高興，原本嚴肅的臉說變就變，他嬉皮笑臉地道：“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入室弟子了，一定要好好修煉本派的武功，將來光耀師門啊。”

    見他突然開起玩笑，楊凡忍不住笑了，笑得既燦爛又單純。

    ……

    自從那日在致遠樓與易書言說好了要一起參加天文社之后，應星辰便又重新擔起了她盡責小跟班的角色來，當然，這都是易書言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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