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蘋果嗎？”葉晗柔聲問道。顧鳶點了點頭。葉晗拿牙簽簽了蘋果丁，一小口一小口喂顧鳶吃。“果然是時代進步了，現在的男孩子真是知疼知熱。”章瑤芝陰陽怪氣地說著。“你還有完沒完？”顧筠不滿道，狠狠瞪了她一眼。“人家午飯還沒吃，在醫院守到現在。”章瑤芝委屈極了，可憐楚楚地看著顧筠。顧筠被她這個眼神看得心里發毛，別開臉道：“大家都沒吃午飯。再說要不是你做的好事，我的女兒會躺在這里嗎？”

    葉晗深深看了葉筱一眼，葉筱會意，于是對顧筠說道：“鳶鳶剛醒，顧叔叔有什么話出去再說。”顧筠和章瑤芝都默不作聲，顧鳶頭暈得實在厲害，吃了幾口蘋果又睡了。

    “芝芝，你先回去吧。”顧筠看著顧鳶頭上綁著紗布昏昏沉沉的樣子，就覺得心煩意亂。“可是，我。。。。。。”章瑤芝一臉的委屈。“我和葉筱會照顧好鳶鳶的，爸爸您也回去吧，公司走不開。”葉晗向顧筠說道。顧筠想了想，便帶著章瑤芝離開了。

    “這女人下手好狠，居然把人打成腦震蕩。”葉筱看著章瑤芝的背影，小聲嘀咕道。葉晗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為了就近照顧顧鳶，葉氏兄妹帶著行李搬進了病房。

    顧鳶第一天偶爾清醒，大多數時間在安心睡覺。第二天醒著的時間長一些，甚至能和葉筱聊好幾個小時，第三天已經能在葉晗或者葉筱的攙扶下下床走動了。

    顧筠每天會來看望幾個小時，章瑤芝一次都沒有過來。葉晗衣不解帶地照顧顧鳶，整個人瘦了一圈。顧鳶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天天打吊針，兩只手的手背上都是淤青。葉晗為此偷偷哭過好幾回，卻也只能是感慨命途多舛、造化弄人。

    腦震蕩需要觀察一周，為了防止顱內出血，顧鳶的枕頭都墊得高高的。葉晗天天煲魚湯、剝堅果，生怕顧鳶撞了腦袋后變成了傻子。葉筱每天趁著顧鳶睡著的功夫掏出筆記本碼一會兒字，顧鳶一張開眼睛，她就要各種賣萌來逗顧鳶開心。

    顧鳶有時候想要想清一些事情，可是頭痛得實在厲害，只能順其自然。葉晗很會照顧人，水果切成小塊，蔬菜榨成汁，湯羹粥品供應及時。每天護工給顧鳶洗完澡后用大毛巾裹好，葉晗就把她抱到床上。她頭痛受不了吹風機“嗡嗡嗡”的噪音，葉晗用毛巾給她頭發上的水擰干。顧鳶一頭又長又密的卷毛，用毛巾擰干得需要足足半個小時，用掉十幾條毛巾，葉晗都是親力親為，甘之如飴。

    久而久之，顧鳶對他的依賴感更加嚴重了，每次一睜開眼睛就要找葉晗。雖然生活不便還要照顧病人，葉晗心里卻異常開心。顧鳶再好了一些，葉晗每天下午就用輪椅推著她，在醫院樓下的草坪邊上走來走去。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顧鳶恢復得很快，住院第八天就順利出院了。

    為了慶祝顧鳶康復，葉晗從帝都空運過來一只蛋糕。簡單的菠蘿和奶油夾心的裸蛋糕，裝飾卻很不簡單，是梵高的名畫《向日葵》。打開方方鈍鈍的蛋糕盒時，顧鳶發出“哇”的一聲驚嘆。蛋糕上插滿了栩栩如生的向日葵，花盤是用烤過的菠蘿做的，枝葉是迷迭香，配合厚重的磅蛋糕一起吃，濃郁中有一股清甜。

    “我頭一回知道普通的海綿蛋糕可以這么好吃。”顧鳶開心地說著，葉晗用指腹擦去了她鼻尖上的奶油，什么都沒有說。葉筱尖聲尖氣地說道：“你可別提頭不頭的了，往后見到章瑤芝那個賤女人要繞道走。她做的那些缺德事，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我可沒招她，不信你問葉晗，她沖上來就說要打死我。”顧鳶對葉筱說道。葉晗在一旁默默點頭，他每次心里難過時都不喜歡說話。“你當時頭上好大一個窟窿，流了一地的血。”葉筱比劃道。“好惡心。”顧鳶皺了皺眉頭，想吐卻吐不出來。

    頭痛、惡心、神經衰弱原本就是腦震蕩的后遺癥，顧鳶雖然頭痛緩解了很多，這幾天卻時不時覺得惡心。葉晗早已做足了功課，給她吃了一顆梅子，抑制住惡心感。

    顧筠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過來給顧鳶辦出院手續，可是顧鳶卻堅決不肯和她回家。顧鳶死死抱著葉晗的腰，不肯走。葉晗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心里卻樂開了花。葉筱趁機說道：“鳶鳶這些天都是我們在照顧，換了別人她會不適應的。”“要不你們也一起回去，就近照顧方便些。”顧筠說道。“不，我不跟你回去！”顧鳶負氣道，說完這句話，又把臉埋在葉晗的懷里。

    顧筠面露赧色，幾個人僵持了好久，見顧鳶絲毫不肯退步，只得無奈地嘆息道：“她先跟你們走吧，我明天再去酒店接。”葉晗立刻說道：“鳶鳶剛出院，需要靜養，等恢復好了我親自送她回去。”見顧筠不置可否，立即補充道：“我那里有醫生，后續康復也能做得好些。爸爸每天有很多事要忙，鳶鳶一個人在家里也會悶壞的。”顧筠蹙了蹙眉，想到了章瑤芝，芝芝和鳶鳶二十多年沒見面，再加上兩個人個性都很強，單獨放一起指不定又鬧出什么事來。于是說道：“那就有勞晗兒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晗兒還要感謝父親大人給了我和鳶鳶更多互相了解的機會。”葉晗客氣地說道。

    車開得很平穩很緩慢，原本十多分鐘的路行駛了足足半小時。下了車，葉晗抱起顧鳶，穩穩當當地向酒店里走去，后面的保鏢們拎著行李。

    顧鳶這些天睡得太足，精氣神特別足。只是沒有什么胃口，葉晗給她煲的魚湯，平時可以喝上滿滿一碗，今天剛端過來就嚷著說太腥了。“你真是太挑食了。”葉筱指責道，端著燉盅美滋滋地喝上了。葉晗一臉凝重，語重心長地規勸道：“鳶鳶吶，你不吃東西是會餓壞的，餓出病來還是要進醫院的。”“可是人家沒胃口。”顧鳶蔫蔫地說道。

    “上午還好好的，哎。”葉晗用指尖碰了碰顧鳶的小臉蛋，唉聲嘆息，眉頭緊鎖。“上午剛吃過一塊蛋糕，現在還不餓。”顧鳶不想惹葉晗生氣，用小腦袋蹭了蹭他，軟軟糯糯地說道。葉晗欲哭無淚：“現在都下午兩點了，你午飯還沒吃呢。”“我想吃梅子，你拿給我。”顧鳶攤開手掌。葉晗說：“好吧，但是梅子不能吃太多，這個東西刺激胃酸分泌的，你又沒吃飯，吃多了不好。”

    “哎呀，給我嘛，別說那么多。”顧鳶撇了撇嘴。葉晗拿了一顆梅子給她吃下，顧鳶說：“我現在又想吃東西了，你去給我做飯。”“廚房燉的魚羹還有。”葉晗說著，就要起身。顧鳶連忙一把抓住他，說道：“不要那個，太腥了，我想吃點酸的。”“要不吃蕃茄魚？”葉晗提議。顧鳶以手扶額，委屈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又是魚，掉魚塘里了。”

    “那你想吃什么？”葉晗耐心地問道。“紅湯面或者小餛飩，多放點醋，能給我帶一杯冰得涼涼的檸檬汁就更好了。”顧鳶瞬間換了一副開心的小表情。“葉筱，回來。”葉晗對外面喊道，葉筱立刻風風火火沖了進來。葉晗用楚府話吩咐了幾句，葉筱就出去了。各地方言差異比不同的語言差異還大，顧鳶一個字也沒聽懂，歪著小腦袋躺在床上。

    “葉筱去給你做小餛飩和檸檬汁了，乖乖等一會兒。”葉晗摸著顧鳶的長發，安慰道。顧鳶眨了眨眼睛，對他說：“我還要吃一顆梅子。”葉晗苦笑，梅子真的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是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更何況顧鳶已經整整六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不要這么小氣嘛，你明明有一大包呢，”顧鳶又埋在葉晗懷里，軟磨硬泡地撒嬌，“晗哥哥，求求你了嘛。”

    “最后一個，這個吃了今天不給吃了。”葉晗架不住她的軟磨硬泡，險些破功，于是板著臉嚴肅地說道。“晗哥哥~~~~。”顧鳶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故技重施。葉晗深知自己的自控能力在某些人某些事面前幾乎為零，于是立刻打斷了她的話：“撒嬌也不管用，最后一顆，不要拉倒。”“這說的什么話，有總比沒有好。”顧鳶立刻換上一副笑臉。

    葉晗喂了她一顆梅子，顧鳶含著梅子又開始哭唧唧。“再鬧明天的一顆都沒有。”葉晗說道。顧鳶閉了嘴，直勾勾盯著葉晗。葉晗擔心是自己的話說重了，嚇到了小姑娘。于是放緩了語氣，柔聲說道：“鳶鳶乖，梅子不能吃太多的，對胃不好。我們明天再吃好不好呀。哎呦！”顧鳶趁他不備，“噗”的一聲吐出嘴巴里的梅核，打在葉晗的臉上。

    “真是調皮，你個小壞蛋，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你這么久，居然恩將仇報。”葉晗捂臉，傲嬌道。顧鳶咯咯笑個不停，“呀？還笑。沒心沒肺的小壞蛋，早知道不管你了。”葉晗佯裝生氣。“晗哥哥，別生氣了嘛。”顧鳶雙手拽著他的胳膊，用力搖呀搖。“哎喲哎喲，我頭暈。”葉晗已經沒那么生氣了，但是勢必要將傲嬌進行到底。

    顧鳶想了想，說道：“你上來躺一躺，我給你蓋上被子，閉上眼睛休息一下頭就不暈了。”“哼，你讓我上來就上來，多沒面子啊，我才不呢。”葉晗冷哼一聲，冷冷拒絕。顧鳶犯了難，只聽得葉晗繼續說道：“你都不哄我，我就知道你變心了。”顧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扯開笑臉道：“怎么會呢，親愛的晗哥哥。人家只是在想怎樣哄你嘛。”

    “算了，要不你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了。”葉晗端著一張臉，湊到顧鳶面前，顧鳶親了親剛剛被砸到的臉頰，柔聲安慰道：“晗兒乖，親一下就不痛了。”葉晗笑了，他的鳶鳶怎么可以如此可愛。

    “哎呀，你要做什么？”顧鳶見葉晗脫了外套，徑直往床上撲來，一臉驚恐地抓緊了被子。“不是你說讓我上來躺一躺的嘛，還說要給我蓋被子，難道想耍賴？”葉晗故意生氣地問道。“沒有沒有，”顧鳶連連擺手，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立刻往床的另一邊挪了挪，對葉晗說道，“你上來吧。”

    “哎呀，我去！顧鳶你也太生猛了。”葉筱端著托盤，正好聽見顧鳶的后半句話。顧鳶鬧了個大紅臉，垂著頭，時不時打量著葉晗。葉晗一臉得逞的奸笑，她也不知道這個傻小子在樂呵個什么勁。俗話說：“精神病人思維廣，智障兒童歡樂多。”，咧著嘴笑呵呵的葉晗，此時在顧鳶心目中已經歸為智障一類。要是葉晗知道她心中所想，估計會郁悶到吐血而亡。

    葉筱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說道：“這是楚府特產：魚皮餃，晗哥哥托人從楚府空運過來的，比你們鄆城的小餛飩好吃多了。”葉筱做菜很有個人特色，蔬菜和雞蛋都會單獨用一個小碟子盛好，看起來精致而豐盛。顧鳶不吃豬油，也吃不慣植物油炒的蔬菜。芥蘭是用黃油炒的，加上腰果仁和黑胡椒，口感香脆。荷包蛋外表金黃，煎得恰到好處，剛出鍋還冒著熱氣，蘸上番茄醬好吃得不得了。

    葉晗端著湯碗，用小勺舀起一個個魚皮餃喂給顧鳶。外脆里嫩，看起來像小餛飩，吃起來比小餛飩好吃多了。“這個肉餡里面加了馬蹄和馬鈴薯淀粉，所以沒有純肉餡的那么膩。”葉筱解釋道。

    “我要吃那個雞蛋，多放點番茄醬。”顧鳶對葉晗說道。葉晗連忙把湯碗放回托盤里，舉起裝著荷包蛋的小碟子，喂顧鳶。葉筱冷眼看著他毫無尊嚴，本尊卻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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