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什么東西？”顧鳶揉了揉眼睛，看著章瑤芝手里的布藝制品。“啄木鳥。”章瑤芝說道。“可是不像呀。”顧鳶疑惑道。

    “來，媽媽給你戴上。”章瑤芝說道，兜頭給顧鳶戴上了頭套。“這個怎么玩？”顧鳶問道。章瑤芝拉著顧鳶坐到了床邊，對著頭套就是一拳，問顧鳶道：“有感覺嗎？”顧鳶搖頭。

    章瑤芝把單反擱在三腳架上，鏡頭對準兩人方向，調好焦距，對著顧鳶的腦袋一頓暴揍。

    葉晗在自己房間里處理郵件，帝都的酒吧和江城的一堆餐廳、酒吧、咖啡館在春節來臨之前都要進行軋賬。BIBLE的酒水收益只有區區一百多萬，相較于帝都的同類酒吧而言，都抵不上別人的一季度利潤額。好在BIBLE更多的是作為投資人和創業者以及各行業大佬之間聯絡的平臺和推手，這部分的服務費相當可觀。

    葉晗一邊看著三張表格（資產負債表、利潤表、現金流量表），一邊用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還打開excel上的函數功能，輸入一大段數字，求解得數。BIBLE雖小，可是他在帝都的主要經營地，也是他目前業務的核心。這間占地不足兩層的小酒吧，提供了他的商業帝國得以良好運轉的充足現金流，維護著他和各行業的良好關系的名聲。

    葉晗處理完各項數據，計算好給每個員工應該發放的年終獎現金以及禮物預算，生成郵件，發送給了小周。小周向來擅長處理人情世故，他知道怎么為每一個人選擇滿意的禮物。葉晗也很擅長處理人情世故，但是他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無法親自照顧到每一個員工的需求。

    江城的絕大多數業務都是葉筱在打理的，這些業務雖然多，但是對葉晗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項目。再加上由于地段好有特色，經營得都還很不錯。并沒有涉及到任何棘手的人和事，是以葉晗計算核對一下每家店鋪的現金流水和毛凈利潤，再給每家店鋪的員工們按照等級留出相應的年終獎預算。

    這些實體店的賬目軋完后，葉晗大腦空空，不知今夕是何年。喝了一杯牛奶，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一小會兒，掏出手機開始刷朋友圈。突然看見了顧鳶發的一段小視頻：顧鳶頭上戴著一個頭套，章瑤芝揮著拳頭拼命捶顧鳶的腦袋。葉晗一下子整個人都清醒了。鳶鳶前些日子被這個女人打成腦震蕩，現在還在恢復期。考慮到對方是顧鳶的生母，葉晗徑直敲響了顧筠的書房的門。

    顧筠似乎情緒不佳，若是在平時，葉晗絕不會挑這種時刻說任何讓他心里添堵的話。但是事關顧鳶的安全，他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哦，她是在cosy還是在拍搞笑視頻？”顧筠看了一眼，又把手機遞給了葉晗。“戴著頭套的是鳶鳶，醫生說中度腦震蕩，需要三個月的恢復期。她居然還這么用力地捶鳶鳶的腦袋，實在是太過分了。”葉晗義憤填膺地說道。

    顧筠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是顧鳶？戴著頭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葉晗一時語塞，顧筠指了指門，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請你離開這里。”葉晗無奈之下只得去找顧鳶，一走近顧鳶的門口，就聽見里面嘰嘰喳喳的聲音。“葉晗你來啦，我會表演鐵頭功。”顧鳶舉著碩大的頭套，驕傲地向葉晗炫耀道，笑得一臉燦爛。

    葉晗什么也沒說，憐惜地看著顧鳶，把她圈在自己懷里。顧鳶轉了個身子，把后背留給葉晗，對章瑤芝說道：“媽媽，給我們拍一張。”章瑤芝冷笑道：“算了吧，省得哪天分手了，留著照片你都不好和未來的另一半解釋。”“我和晗哥哥是有婚約的，媽媽不可以這樣說，”顧鳶一臉嚴肅地糾正道，見章瑤芝一臉的不屑，立刻轉過臉來安撫葉晗，“晗哥哥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哪一天不要我了。”“鳶鳶，不礙事的。只要你心里有我，誰也不可能把我們分開。”葉晗認真地說道。章瑤芝打了個哈欠，說道：“鳶鳶，媽媽困了，請讓不相干的人離開這兒。”

    “我跟你一塊兒走。”顧鳶無法當著葉晗的面深究自己母親的失禮，只能以另一種形式作出補償。“鳶鳶，回來！”章瑤芝氣急敗壞地說道，葉晗下意識摟緊了顧鳶，低聲說道：“我們先出去避一避風頭。”“葉晗你給我滾遠點！不準靠我的女兒那么近。”章瑤芝氣呼呼地沖了過來，從葉晗的懷里揪出了顧鳶。“我們是有婚約的。”葉晗說道。“什么婚約不婚約的，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顧鳶在我們家里一天就是我的女兒，我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章瑤芝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要說的話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請姨母看在章家和葉家世代聯姻的份上。。。。。。”葉晗話音未落，章瑤芝粗暴地打斷道：“你少拿這種話來壓我，若是要娶章家的女兒巴結你舅母去，別打我們家鳶鳶的主意。”“媽媽！”顧鳶扯了扯章瑤芝的衣袖，埋怨道。“你也是，別一臉賤相往人家身上貼，世上男人又不是死絕了，沒必要在他葉晗一棵樹上吊死。”章瑤芝毫不留情地批評顧鳶。

    顧鳶舉起章瑤芝送的啄木鳥頭套，狠狠摔在地上，牽著葉晗的手說：“晗哥哥，我們走，不要理這個瘋女人。”章瑤芝的話雖然無比難聽，但是顧鳶堅定不移地維護著自己，葉晗心里還是很欣慰的。大不了早一點把婚期定下來，以后離這個神志失常的老女人遠點得了。

    “晗哥哥你不要生氣，媽媽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顧鳶看著葉晗，一臉的歉意。“我沒有生氣。”葉晗說道。“不管她說了什么，人家一直都是向著你的呀。”顧鳶往葉晗懷里鉆了鉆，撒嬌道。葉晗一下子就笑了，如春風化雨一般。顧鳶站在臺階上，踮起腳尖，在葉晗的唇上落下了蜻蜓點水的一個吻。葉晗頗為頭痛地說道：“你呀，忽冷忽熱的，我遲早死你手上。”

    “晗哥哥不可以這樣說，不吉利。”顧鳶伸出食指，封住了葉晗的唇。葉晗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指。“好癢，住口啦。”顧鳶咯咯直笑。“3月16日宜嫁娶，正好還是周五。”葉晗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顧鳶臉刷的一下紅了。“讓我好好照顧你，為你撐起一片自由的天空。”葉晗抓過顧鳶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我腦袋撞過，如果變成了傻子，會拖累你的。”顧鳶心里陡然升起一陣凄涼，一下子甩開了葉晗的手。“鳶鳶，不礙事的。不管你變成了什么樣子，我都始終如一地愛你。”葉晗輕輕地握著顧鳶的小手，鄭重地承諾。“可是我內心好慌亂，恐怕不能給你肯定的答復，”顧鳶聲音里透著猶豫不決，期期艾艾地說道，“不如我們先相處一段時間，彼此有個了解。至于婚期真的太近了，我接受不了。”“這只是婚前恐懼，沒有關系的，我會幫助你盡快地適應角色和身份的轉變。”葉晗抱起顧鳶，耐心地哄道。

    “可是我真的好緊張好害怕好擔心。”顧鳶趴在葉晗懷里，小聲地抽泣。葉晗饒是無比的冷靜克制，見到她這幅楚楚可憐、柔弱無比的模樣，也不由得百煉鋼化作了繞指柔。“鳶鳶你放心，一切都交給我。把你的緊張、害怕、擔心完完全全地收起來，我會給你一個最完美的婚禮和一生最幸福的婚姻。”葉晗附在顧鳶的耳邊，柔聲安慰道。顧鳶依然在小聲啜泣，葉晗只得抱著她上了自己的客房。

    “爸爸媽媽的婚姻充滿了不幸，我有時候會想，干脆死掉算了。”顧鳶止住了淚水，依然伏在葉晗的胸膛上嗚咽。“鳶鳶好孩子，我們不會變成他們那樣的。”葉晗抱著顧鳶，安撫地輕輕拍打她的后背。“你怎么知道不會？”顧鳶仰起臉看著葉晗，淚汪汪的大眼睛里寫滿了懷疑和不信任。真是的，不準用這種戒備的眼神看著我。葉晗心里埋怨道，嘴上卻耐心地哄著：“你看看他們互相爭斗，相持不下，誰也不肯服軟。我們若是有什么矛盾，我一定會讓著你的。”

    “可是我不想晗哥哥為了我受委屈，我好擔心你突然不喜歡我不要我了。”顧鳶哭得更兇了。“真是個小哭包。”葉晗拿手指戳了戳顧鳶的小臉蛋，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給她擦眼淚。

    顧鳶哭了好久，直到哭不動了才停了下來。“晗哥哥是不是要討厭我了，人家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了。”顧鳶眼睛紅腫，鼻尖通紅，聲音里依然帶著哭腔。“我怎么舍得。”葉晗輕聲嘆息，她缺乏安全感，自己又何嘗不是？兩個人像兩只孤獨的困獸，彼此溫暖，舔舐著對方的傷口。一方面故作堅強，一方面又渴望著彼此更深的靠近。

    顧鳶在葉晗房間里一直待到天黑，葉晗才依依不舍地送她下樓。未婚妻和妻子的區別大抵在此吧，葉晗內心嘆息。顧鳶環著葉晗的肩膀，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啄了一口，以示嘉獎。其實還很不夠，遠遠不夠。葉晗內心仿佛有一頭猛獸，想要沖出精妙堅固的世俗的籬樊，盡情釋放自己的獸性。但是他不能，小不忍則亂大謀。葉晗輕輕撫著顧鳶絕美的容顏，手指溫柔地掠過曲線優美的下巴，柔聲說道：“晚安！”

    “明天見！”顧鳶向他揮了揮手，進了自己的房間。葉晗在她的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默默上樓。

    顧鳶第二天晃晃悠悠地起床，晃晃悠悠地下樓。正好看見了久別重逢的另一個媽媽，于是張開雙臂，大聲呼喚著“媽媽”，順著樓梯一路狂奔。“鳶鳶！”另一個媽媽放下了大包小包，張開手臂迎接著顧鳶。章瑤芝聽見了動靜，氣得牙癢癢，頭發也來不及梳，“噔噔噔”就下樓了。

    “容媽，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是誰，怎么出現在我們家的大廳里？”章瑤芝仰起高傲的下巴，先發制人道。容媽放下了雞毛撣子，一臉心虛地說道：“有些事是董事長負責的，我只是打工。”“顧筠？顧筠！”章瑤芝站在旋轉樓梯下，高聲呼道。顧筠聽見她的聲音，領帶都沒系好，就直接下了樓。

    “這是我媽媽，這個也是我媽媽。”顧鳶拽著另一個媽媽，對章瑤芝介紹道，又轉頭對著另一個人介紹章瑤芝。“胡言亂語，你只有一個媽媽。”章瑤芝鼻子都要氣歪了，從那個鵲巢鳩占的虛偽女人手里搶奪自己的孩子。顧鳶緊緊抓著另一個女人的手，不肯松開。

    正在尷尬至極時，顧筠下了樓，徑直走到了章瑤芝身邊。“顧筠，這個女人是哪里來的？”章瑤芝陰沉著臉說道。“她是照顧鳶鳶的保姆。”顧筠一臉坦蕩地說道。“不，這是我的媽媽。”顧鳶抗議。章瑤芝用殺人的眼光死死盯著顧筠，顧筠有些心虛，臉上卻依然保持著一貫的冷靜，說道：“鳶鳶太小需要一個能夠扮演母親角色的人。。。。。。”“所以你就停妻再娶？”章瑤芝咬牙切齒地逼問。“沒有沒有，我是清白的。只是鳶鳶太缺乏母愛了，所以會把保姆叫做媽媽。”顧筠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你撒謊！”顧鳶說道。“讓她滾！我不要看見這個女人。”章瑤芝對顧筠吼道。顧筠慢吞吞走了過去，一臉和藹地商量道：“素云啊，家里情況你也看到了，你不想讓我為難的吧。”張素云默默扯開顧鳶的鉗制，拾起地上的大包小包，一個人走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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