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誰都不效忠，只是效忠銀子。
其實她也不蠢，只是為了讓別人相信才故作蠢笨。
宮中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了。
宮中缺的是又蠢又聽話還有弱點的人，而恰巧，表面上的珠翠，就是這樣，這才是珠翠值得高長樂對她手下留情的關(guān)鍵。
高長樂不在乎珠翠的從前，哪怕她為了銀子曾經(jīng)不擇手段過。
那也是她的本事。
何況之前的高長樂也沒有對珠翠留情。
珠翠算計著她的銀子，她算計著用珠翠來收拾曹淑影和齊正喜。
你來我往，很公平。
至此，她和珠翠之間算是打平了。
高長樂所在乎的，是日后的珠翠如何。
憑良心而論，她母后留給她的采蘭，朱鹮和朱玉幾個，都很是忠心，卻不適合做她身邊的貼身心腹。
朱鹮朱玉年幼，心思上比較單純，采蘭經(jīng)歷過打擊，怕是即便嗓子恢復(fù)了，性子怕也不再是和從前一樣……
更何況她從前也是忠心之外，耿直有余，不懂得變通，否則也不會和高長樂疏遠(yuǎn)。
反倒是珠翠，不管面對什么樣性格的主子，都能游刃有余，都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生存的契機(jī)。
她不是個善人。
好巧，高長樂也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她更喜歡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她更……不是一個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對珠翠施以恩德。
她的身邊，需要一個珠翠這樣的人幫襯。
倘若……
珠翠愿意的話。
并且拿出來自己的真實水平的話，相信未來的高長樂要走的路，會簡單很多。
高長樂瀲滟的眸子眸光意味深長的看著地上跪著的珠翠，薄薄的唇角微微揚(yáng)起一抹弧度，“你我既兩清了，擺在你的面前便是可以選擇的。”
“一是，你回去齊正喜的身邊伺候著，或者去朝陽殿五公主的身邊呆著，便是你都不想回，想去清涼殿體驗一下靠著雙手勞作的生活也行，本宮絕對不攔著。”
“還有一種選擇便是，長樂殿的大宮女依舊是你，只是，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坐得穩(wěn)，你應(yīng)該明白本宮的意思吧！”
高長樂紅唇輕啟，呵氣如蘭的吐出了這么幾句話。
這就是為什么她重生回來之后，卻沒急著將朱鹮和朱玉提升為大宮女的原因，這個位置，她只留給可用之人。
可是地上跪著的珠翠，卻是目光微愣，看著高長樂的眼神滿是復(fù)雜和糾結(jié)。
她已經(jīng)做好了豁出去的準(zhǔn)備，準(zhǔn)備接受高長樂任何的懲罰，只要和家人沒關(guān)系，就算是死了都成，反正她當(dāng)初入宮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
只是沒想到，高長樂竟然會給了自己這樣的選擇的權(quán)利。
齊正喜那里她是萬萬回不去的，高長雪身邊沒有油水，她還有一家子要養(yǎng)，至于清涼殿……，可是……跟在高長樂的身邊，當(dāng)真可行嗎？
珠翠沒有太遠(yuǎn)大的志向，她只想好好的賺錢，賺夠了錢之后年滿二十五便可以出宮和家人團(tuán)聚。
高長樂是個有野心的人。
從前珠翠不覺得，但是近日來高長樂的種種跡象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來了，那種下意識的舉手投足間透漏出來的威嚴(yán)，并非是一朝一夕之間就有的。
勢必……
是會經(jīng)歷過常年累月的積累才行。
珠翠雖不知道高長樂為何會變成了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但卻已經(jīng)料到了高長樂日后的路，怕是即便這個盛寵的大公主不能問鼎皇位，怕也是會在朝堂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權(quán)傾朝野。
“奴婢……”
珠翠面露猶豫。
“這是你的自由，本宮不會逼你，你可以仔細(xì)的想想你的出路，當(dāng)然，那五百兩銀子不是要你選擇的條件，是本宮送給你弟弟的。”
高長樂淡笑著的開口，目光卻是又重新落回在了手中的《孫子兵法》上面。
她看了很多書。
有些是雜七雜八用來打發(fā)時間的，有些是為了投其所好故意去看的，有些則是為了課業(yè)不得不好生的學(xué)著。
可是看了那么多，高長樂最喜歡的還是手中的這本兵法。
當(dāng)然，她不可能去領(lǐng)兵作戰(zhàn)，可是兵法中的各中道理，未必不能在宮中所生活適用。
《孫子兵法》中，高長樂最喜歡的便是那句致人而不致于人。
客觀因素是可以改變的。
只要能掌握主動權(quán)，能成功的發(fā)揮主觀能動作作用，那便能將原本對自己不利的條件變?yōu)橛欣臈l件。
重點是要靈活嘛！
高長樂垂眸，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書卷上，骨節(jié)分明很是耐看，而跪在地上蹙眉沉思的珠翠，抬起頭，目光落在這般認(rèn)真的高長樂的身上……
良久。
“奴婢多謝大公主抬愛，日后必定會好生的協(xié)助大公主您打理好長樂殿的一切瑣碎事務(wù)，不叫大公主您失望！”
珠翠眸光中亦是多了決然。
高長樂唇角蕩起的弧度深了幾分，很好。
就知道珠翠無法抗拒。
有些時候，人有些弱點也不是不好。
“那本宮就拭目以待了。”
高長樂甚是滿意，將《孫子兵法》合上，挑眉的看著珠翠，眸底卻是一片冷意，“好好的收拾好碧水，別叫她說出來什么不該說的話。”
珠翠呼吸一滯，隨后很快的便點了頭，“是！”
寧晚秋當(dāng)時是吃了啞巴虧，人多勢眾的程度上什么也不能說，可是很快……
她就會反映過來，更會知道齊正喜瘋了的消息，到時候，勢必也是會開始反擊的……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除了高長樂這邊的親信之外，便只剩下了高長羽身邊的人。
高長羽是和寧晚秋母女生分了，怕是日后想要好好的坐下來談?wù)勑亩汲闪松莩蕖?br />
而……
木帛跟著齊正喜一起，不被嚇傻嚇瘋怕也是要被嚇的不能說出來話，問不出什么所以然，但碧水不一樣……
碧水是知道高長樂要去偏殿的。
倘若被寧晚秋瞧見了，那么高長樂怕是脫不開關(guān)系了。
——
元福宮。
寧晚秋一路臉色陰沉的從長寧殿回到了自己的寢殿，高長嫣和喜鵲等人跟在身后，連喘氣的聲響都不敢太大，生怕寧晚秋心情不好，直接牽連在了自己的身上。
“嫣兒，你去告訴你二皇姐，皇上賜婚的圣旨已下，這段時間便不方便要她四處行走，好生的待在寢殿里面待嫁的諸多事宜。”
寧晚秋聲音冰冷，高長嫣身體一震，咽了咽口水，“是，母妃，嫣兒這便去！”
寧晚秋這話說的聽起來是在替高長羽著想，殊不知是變著法子的告訴高長羽沒有她的吩咐不能隨便亂出門……
寧晚秋這是要……
軟禁起來高長羽了！
今天晚上的事情，之所以會成了現(xiàn)在這般局面，主要還是高長羽的事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讓寧晚秋猝不及防。
可是人群走后，寧晚秋憤怒漸漸退去之后，頭腦也變得清明起來。
高長羽一向是個沒什么城府的人，哪怕她再喜歡齊文元，也定然想不出來這般周全的計劃，去將齊文元給騙去了長寧殿的偏殿……
這其中，一定是有著什么寧晚秋所不知道的事情。
“碧水呢？”
“怎么沒看見她？”
寧晚秋柳眉緊緊的蹙著，臉上的眸光也跟著凝重起來，喜鵲膽戰(zhàn)心驚，老實的搖了搖頭，“回夫人的話，不曾看見過碧水。”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在寢殿的四周只有齊世子身邊的小廝。”
“去找。”寧晚秋眸若冰霜，“現(xiàn)在就去。”
“本宮在這里等著。”
喜鵲躬身，恭敬的點頭，身影更是迅速的消失在無邊的夜色當(dāng)眾。
寧晚秋則是沉著眸子，信步的到了臨窗大炕邊的雞翅木小幾旁坐著。
喜鵲走了好一會兒身影才又再度的出現(xiàn)在視線之內(nèi)。
可是臉上卻是帶著憂心忡忡的。
“夫人，大事不好了。”
“奴婢去二公主的寢殿里面找，發(fā)現(xiàn)也不見碧水的蹤跡，四處詢問之后，便聽聞碧水是跟著二公主一同去赴宴，可是卻沒有再回來了。”
喜鵲眉宇間滿是憂愁，“奴婢心知大事不好便派遣了人暗中四處查訪，最后終究是在清涼殿找到了碧水的存在，聽聞……”
喜鵲頓了頓，隨后才憋足了勇氣的看著寧晚秋，“聽聞碧水是刺客，想要行刺公主皇上，被綁去內(nèi)府之后不堪受罰，自盡了……”
寧晚秋周身氣勢凝結(jié)的冰冷可怕。
碧水那么柔柔弱弱的，最多能在高長羽的身邊嚼嚼舌根，出一些餿主意，怎么可能去行刺？！
還去行刺什么皇上和公主。
分明是有人陷害。
好。
當(dāng)真是做的狗干脆。
喜鵲感受著寧晚秋的心情的變化，心中忐忑著繼續(xù)說道，
“還有……”
“還有，奴婢在尋找碧水的時候，還聽聞……聽聞迎春殿的齊昭儀在宴會結(jié)束之后回來的路上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瘋瘋癲癲，怕是好不了了……”
“就連她身邊的宮女木帛也是，聲稱是見到了……見到了……”
喜鵲吞吞吐吐，寧晚秋眸光凌厲，“見到了什么？”
“見到了曹昭華……”
“見鬼？還是曹淑影那個沒用的？”
也不知是氣急了，還是真的覺得宮中見鬼的這件事情很可笑。
寧晚秋聽了喜鵲的話之后，只是驀地冷嗤一聲，聲音幽幽，“后宮里還真是出來了個厲害的角色，當(dāng)真是本宮養(yǎng)育十皇子太過專心，竟連這等岔子都不曾注意！”
“好。”
“的確是好。”
之前的后宮被寧晚秋把持著，一向是半點錯處都不曾出現(xiàn)過。
女子有孕便如同在鬼門關(guān)中行走一遭一般，
可是自打她身懷有孕的時候，便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在保著自己的龍?zhí)ィ鲁隽瞬铄e，孩子保不住之余，自己也會受到損傷。
十皇子誕生之后，寧晚秋又擔(dān)心有人會在月里動著手腳，更不敢有著絲毫的松懈。
這下可倒是好了。
宮中竟接二連三的出著無法控制的大變故。
先是曹淑影，再是高長羽，現(xiàn)在連齊正喜都被嚇的瘋瘋傻傻了。
可不是真的很好嗎？
宮中竟然出現(xiàn)這般厲害的角色，不動聲色的便解決了那么多的事情……
還敢算計到她寧晚秋的頭上了？
這是打算正是宣戰(zhàn)了嗎？！
喜鵲被寧晚秋眸中陰鷙的目光給嚇到了，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寧晚秋，“娘娘……”
“可是還要繼續(xù)查下去？”
“奴婢曾經(jīng)打聽過碧水是被誰發(fā)現(xiàn)要行刺抓起來的，可是內(nèi)府的人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當(dāng)時的情況太亂……”
“還是咱們?nèi)枂柖鳎俊?br />
寧晚秋冷笑，“她能知道什么？”
“她若是個聰明的，就不會被算計了。”
“算了，現(xiàn)下這種場合，便是真的去問她，她也是不會說與本宮聽的。”
寧晚秋目光幽幽，“這次，是本宮栽了。”
“不過不要緊，本宮馬上就能知道是誰了！”
左右宮中的那些人都是有數(shù)的，能做出這樣大的動作的沒幾個，更沒幾個人有著這樣的立場。
白淑媛，謝容華，梁修容，江修儀……這些人之外，還有一個很關(guān)鍵的人……
高長樂。
而這些人之所以動手，也無外乎是用著當(dāng)年元后被害的這一件事情。
哪怕現(xiàn)在寧晚秋抓不到半點的證據(jù)，可是直覺告訴寧晚秋，定然是和高長樂脫不了關(guān)系的！
她倒是想看看，這位從前刁蠻跋扈的大公主，究竟有何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事！
“你去吩咐尚醫(yī)館的人，告訴她們，不管是任何人詢問起來當(dāng)年元后遇害的事情，都毫無隱瞞和保留的告知他們，比如……齊正喜是如何知道紅花和麝香可以落胎。”
“再比如齊正喜是如何要走的那些打胎的東西，又是怎么命人塞進(jìn)去曹淑影的那個香囊里面的。”
寧晚秋陡然抬眸，眸中目光無盡的銳利。
不管是誰，不是都想要查到當(dāng)年的真相嗎？不都是想要拿嘉元帝的痛處謝嫻音來說事兒嗎？
好。
那便查下去。
那背后動手的人想要知道什么，寧晚秋便成全了什么，怕就怕那背后的人知道太少，反倒是不能成事。
反正寧晚秋是沒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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