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眼前一幕的李原夜頓時有些微微的不爽。
張誠說話的口吻在李原夜看來仿佛就是一個一直被欺負的少年突然依靠信念獲得了強大的力量,然后找到欺負他的人,也沒急著報復,而是先秀了一下自己今非昔比的力量。
想說明什么呢?勸退?
李原夜表情徹底冷了下來,看來不跟這有點力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動點真格的,恐怕他以后必定會走上歪路了。
“我承認現(xiàn)在的你的確讓我有所驚喜,但你若以為這樣就能令我改變原則,卻是有點多想了。”
“為什么你還是不理解……”張誠眉眼一皺,神情復雜地嘆道:“我剛剛說的那些話難道你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嗎?又或者說是,毫無觸動?”
“不,我并不否認你說的那些話,但是,和我無關(guān)。”李原夜冷聲道。
“你……”張誠吃驚地張大嘴巴,他完全沒想過李原夜居然這么的不近人情。
王正梁在一旁也是不知所措,他和張誠的心情如出一轍。
“來吧,不是要為你心中最后的凈土奮斗到最后嗎?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到底有多強吧。”李原夜說著將手掌舒展開來,一抹黑色的氣霧陡然從掌心冒出順著手臂縈繞而上。
房子內(nèi)的溫度隨著這縷黑氣的出現(xiàn)驟然仿佛下降了好幾度,令王正梁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寒顫。
而張誠即便今非昔比,不,倒不如說正因如此,他才能比王正梁更加清楚那黑氣的厲害,只是遠遠望去,就令他有種如臨深淵的壓抑、恐懼……
恍惚間他只覺眼前的景象發(fā)生了變化——
空氣中燃起了熱浪,四周是一片荒野,皸裂的地皮猶如被高溫烤干的湖底。每隔三五步便躺著一具穿著Z國軍服的尸體,即便生命消逝,他們的臉上依舊掛著堅毅決絕的神情。
不遠的前方有一個人懸浮在空中,他緩緩地向前移動著,身上覆蓋著金色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光輝,但其身之下的土地卻在飽受折磨。
張誠可以很清晰地看見那人所到之處,花草樹木均是被高溫灼燒燃盡,離得稍遠一些的動物也難逃一劫,雖沒有灰飛煙滅,但卻被烤成了干尸——
簡直是地獄般的繪圖。
張誠哪能容忍這種怪物在世間肆意妄為,他決定前去對抗一番,盡管并不覺得自己是那怪物的對手。
可待到他越來越接近,他震驚地發(fā)現(xiàn)這怪物居然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并且不知為何,那連地皮都能烤得裂開的溫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感覺。
張誠并不認為這是得益于自己的能力。
直到他放出狠話并站到怪物面前的時候他才終于明白,這哪里是什么怪物,根本就是他自己。
而“他”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仍然徑直朝前移動。
“怎么可能……”張誠愣在原地喃喃道。
突然從他背后傳來響徹天地的一陣吼聲,他轉(zhuǎn)身看去,只看到“他”的前方不遠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不計其數(shù)的軍人。
那些軍人滿臉怒意,雙眼血紅地朝著“他”沖鋒而來,與此同時到達的,還有連天的炮火。
盡管那些子彈在接近“他”的時候都被高溫熔化,對他根本就形成不了威脅,但那些軍人仍舊奮不顧身前赴后繼。
“住手啊!”
張誠怒目圓睜地吼道,同時沖到“他”的面前張開雙手,想要攔住那些白白送死的軍人,誰知他們仿佛看不見他一樣,仍舊義無反顧。
“怎、怎么會這樣……”張誠呆住了。
而在他呆住的這段時間里,倒在“他”腳下的尸體又多出了一大堆,但不知為何這些尸體卻沒有被熔化。
張誠蹲了下來,手臂顫抖著往其中一位英雄的臉上伸了過去,卻在即將觸碰之際,尸體突然將他的手臂牢牢抓住,令他不能再向前挪動分毫。
“你、你看得見我?!”張誠驚訝道。
“惡……魔……”對方艱難地開口。
張誠明白他在說什么,立馬拼命地搖頭否認,他可不愿意擔上一個殺人惡魔的名號,何況他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是一心想要救這些人的。
但他的否認并沒有得到對方的認可,或者說沒有辦法得到,因為這人已經(jīng)徹底咽氣了。也就是說這人死前的最后一刻,認為了這一切都是張誠造成的。
張誠將他的手臂放下,跪在地上朝這些英勇犧牲的軍人們磕了三個頭,而后起身望向另一個自己,眼中象征怒氣的火焰幾乎可以焚盡天地。
“啊————”他怒吼著。
十分鐘后。
張誠氣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眼神驚懼地看著如山一般無法撼動分毫,依舊在繼續(xù)前進的另一個自己,完全不敢相信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他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他無法阻止另一個自己殺戮的步伐,亦無法拯救那些無辜的生命。
他的內(nèi)心突然升騰起一股恐懼的情緒,他頓時有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在全身流竄,他不斷地發(fā)出求饒的嘶吼,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
他失去了力氣倒在地上,卻仍然聽得見那邊憤怒的咆哮。
他的淚水奪眶而出,絕望的滋味縈繞在味蕾令人窒息。
“無知而又愚蠢的混蛋們,接受你們最終毀滅的命運吧!”
突然,他聽到明明是自己的聲音說出了如此冰冷的話語。
他抬起頭望向那邊,只見那個和自己有著一模一樣面孔的怪物揚起了雙手,耀眼的金色光芒以怪物為中心呈圓形向外逐漸擴散變大,但凡金光所及之處,無不化為塵埃。
張誠驚恐萬狀,用盡最后的力氣站了起來,卻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聲嘶力竭地發(fā)出最后一道痛苦的哀鳴——
“不要啊!”
···
···
“呃……”
張誠發(fā)出窒息般的低吟,扭曲到極點的表情讓他無法安穩(wěn)站立,隨著又一聲痛苦的吼叫,他終于倒在地上,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似乎剛從什么噩夢中蘇醒過來。
一旁的王正梁見此情形不禁一懵,這倆人明明還啥都沒干,怎么張誠就已經(jīng)跪了呢。
李原夜微微蹙了下眉,將縈繞在他手臂最后僅存的一絲黑氣驅(qū)散,旋即看著緩緩站起來的張誠,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贊許。
“誠哥……你沒事吧?”王正梁見張誠似乎連站穩(wěn)都很吃力,不禁上前將他扶住。
“到此為止了吧。”李原夜說道。
張誠沉默著沒有回答,其實幾度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兒,他示意王正梁不用扶了,方才緩緩開口道:“你給我看的,是我的……未來嗎?”
李原夜點頭。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那樣的……”張誠說著,兩行清淚從雙眼奪眶而出,盡管沒有大聲哭泣,其中的悲傷卻不弱分毫。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世界。”
“什……么……”
“不要再執(zhí)著于表面,至少你還有著牽掛你的人,相同環(huán)境之下,比你所謂的凄慘還要凄慘的人不計其數(shù),你只是恰好幸運擁有了超能力,所以你能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沒有超能力,我也一樣……”
“你也一樣像現(xiàn)在這樣?你覺得你能做到嗎?就算做到了,又能支撐多久?難道最后還是要像你在幻境中所見一樣,與全世界為敵?”
“我……”
“這個問題的根本不在于超能力,而在于你對力量的錯誤認知。”
“錯誤……認知?”
“這個世界的確遠比你想的要糟糕很多,但也不是無可救藥,如今你有了強大的力量,完全可以將其用在對世界更好的建設(shè)上,而非執(zhí)著于阻礙國家正常的建設(shè)。”
“……”
“我明白故鄉(xiāng)對于人的意義重大,但人類社會不可能固步自封停滯不前。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時代發(fā)展的犧牲品,這一點我完全認同,但生命的傳承,可不會因時代而終結(jié)。”
“李哥……”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一部叫做火影忍者的日漫?”
“當、當然看過……”
“里面有一句話我覺得很好——思念你的人之所在,就是你的歸處。我把這句話改一下,送給你——”李原夜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牽掛你的人所在之處,便是你的故鄉(xiāng)。”
“牽掛我的人……”
“也許現(xiàn)在,你該去醫(yī)院探望一下你的外婆了。”
“外婆……”
張誠想到自己外婆那張慈祥的面孔,不由又想到小時候在這棟老房子里發(fā)生的種種——
想到自己因調(diào)皮挨父母的打罵,外婆將自己護住的畫面;想到自己夜晚肚子餓,外婆不顧勞累起床做宵夜的時候;想到暑假結(jié)束要回家了,外婆依依不舍站在村口望著自己的情景……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張誠跪在地上,怔怔地出聲,淚水流淌得更加洶涌。
夏天過去了,村子里便鮮少再有蟲鳴,孩童們在入睡時分竟還有些不習慣了——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
張誠終于放聲大哭。
——可是那些星星,卻是無論春夏秋冬,再也不會回來了。
···
···
···
空曠的辦公室里,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正在給擺放在桌上的盆栽澆水。他的身后是一面全景落地窗,皎潔的銀輝從中灑落進來,將本就幽靜的室內(nèi)點綴得越發(fā)神秘。
“叮——”
男人的手機突然響了,但這猶如風鈴般清脆的響聲一點也沒有破壞氣氛,反而還有種很搭調(diào)的感覺。
“喂。”男人的聲音很溫柔,帶著十足的磁性,猶如一杯剛醒的紅酒,在夜色中毫無保留地釋放著自己的魅力。
“白老板……蘇洛爾已經(jīng)確認斃命在神衛(wèi)局的監(jiān)獄里了。”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略帶遺憾的女聲。
“哦?”男人停住手頭的事情,似乎女聲帶來的是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神衛(wèi)局的人并沒有檢查出藏在蘇洛爾身體里的毒藥。哼,我看那群家伙也不怎么樣嘛,根本就沒有迪修拉總教頭說的那么神奇可怕。”
“如此而已?”男人蹙眉,略微吃驚道。
“至少蘇洛爾死前最后傳遞回來的信息是這么講的。”
“嗯……”
“白老板,我認為蘇洛爾是我們組織的英雄,您可以向迪修拉總教頭建議讓他登上組織的特殊貢獻名單嗎?”
“是嗎?但我認為,他可配不上英雄二字啊。要知道他是因為任務(wù)失敗才會被抓到神衛(wèi)局的,服毒自殺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選擇,如此,他何以稱得上英雄?對組織又有什么特殊貢獻呢?”
“……是,您說得對。”
“蘇洛爾的事情到此為止,接下來,你該行動了。”
男人再次開始澆花。
“是!”
“你可要連蘇洛爾的份一起努力哦,如果你也失敗了的話,想必蘇洛爾在天之靈也會無法安息吧。”
“……我一定會成功,您放心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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