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遇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電筒，咔噠摁滅。
“我是翻墻進來的，不好讓人看見。”她湊過去，小聲說道。
卓夏同樣壓低聲音，腦袋微微靠向她，“這么巧，我也是。”
方遇訝然看著他，兩人對視幾秒，一同癡笑起來。
笑了一陣，卓夏指了指她的背包，“你還是先把電話接了吧，否則咱倆還是得暴露。”
方遇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鈴聲叮叮咚咚響了好久，許是對這曲調太過熟悉，她竟沒注意到！
手忙腳亂地把手機翻出來，一看，是陸一銘打來的。
她不由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小心接起，“喂？”
“小遇？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到家了嗎？”
陸一銘的聲音難得有幾分焦灼，方遇心里愧疚，但還是得撒謊：“一銘哥，我已經到家了。我手機調了靜音，才接到你的電話，抱歉。”
陸一銘吁了口氣，聲音回歸沉穩，“到家就好，那我掛了。”
方遇乖巧地說：“好的，晚安。”
“晚安。”
陸一銘收起手機，望著不遠處廢墟中忙忙碌碌的同事，手伸向左邊口袋，摸出盒萬寶路，拈起一支含在嘴里。
正要點燃，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在半空僵持了幾秒鐘，最終將打火機收好。
一只白皙的手，握著綠色的塑料打火機從旁邊伸過來。
陸一銘抬起頭，吳芊忐忑而期待地笑著，說：“陸哥的打火機沒油了吧？我找老劉借了一只，我幫你點吧。”
“不用了。”陸一銘直接將嘴里的煙拿出來，撣了撣，塞回口袋，抬腳向廢墟走去。
吳芊望著男人挺括的背影，指腹摩挲著打火機的滾輪，咔嚓咔嚓的，看著那火花一明一滅。
還真是絕情啊。
可她不會輕易放棄的。四年前，她能讓陸一銘和學姐分手，四年后，她不信朝夕相處之下，這男人還不對她動心。
日子還長著呢，她對自己很有信心。
掛了電話，方遇心有余悸地給手機調了靜音，小聲對卓夏說：“你的調好了嗎？”
卓夏煞有介事地點頭，“調好了。”
話音剛落，兩道明亮的手電光從小徑拐角照射過來，方遇心臟再次揪緊，就見身旁的人蹭蹭幾下爬上了樹，還向她伸出手，催促：“別愣著了，快上來。”
方遇果斷將手遞過去，只覺得腕間傳來一股溫暖的力量，整個人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被他輕松提了上去。
卓夏摟著她的腰，幫助她調整姿勢，低聲叮囑：“坐穩了，別出聲，他們發現不了我們。他們是巡邏的警察，估計是在察看學校里有沒有可疑人物。”
方遇無聲地點了點頭。要說可疑，此刻整個校園，估計沒有比他們兩個更可疑的了。這要是被抓住，少不了一通麻煩。
兩人緊張地注視著手電光的方向，兩個警察從那里走出來，狐疑地四下查探。
“你確定沒聽錯？”
“肯定沒聽錯，就是手機鈴聲，還有一聲很短的尖叫，女聲。”
“會不會是逃課的學生啊？這會兒早跑了吧。”
“非常時期，就算是只貓，那也得找出來啊。”
兩人越走越近，方遇心臟砰砰地跳，鼻端嗅到一股清新的檸檬香氣，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癢，不由面色一變，伸手捏住。
卓夏：“……”悄悄抬起胳膊嗅了嗅，沒什么味道啊。
轉眼看向懷中的人，忍不住聳聳鼻頭。
一股清甜的花香，從那濃密黝黑的長發中散發出來，十分好聞。
卓夏就在這不合時宜的時候，恍惚了一下。
方遇花了好些力氣將噴嚏憋回去，就見那兩個警察無比盡忠職守，看小徑上空空蕩蕩，便開始將手電往樹上照去，一棵一棵地察看。
因為好不容易壓下噴嚏而稍微放松的心情，再次緊張起來，方遇忍不住揪緊了卓夏的衣領，做了個嘴型：“怎么辦？”
卓夏拿過她的背包，把手伸進去，過了一會搖手，示意她來看。
方遇幾乎將腦袋整個伸進包包里，才看見亮著微光的手機屏幕上印幾個大字：手機里有重要東西嗎？
方遇將頭拔出來，搖了搖。
卓夏攤開手掌。
方遇遲疑片刻，乖乖將手機交給他。
卓夏接過去劃按幾下，又從她的背包里搜出一包紙巾，然后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卷膠帶，將手機層層裹好，揚手一扔。
小小的手機在月色下劃出漂亮的弧線，落到高墻之外，發出輕微的聲響。
方遇盯著他手里的膠帶，眨眨眼睛。
樹下的警察警惕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在這時，響亮的鈴聲叮叮咚咚響起。
“就是這個鈴聲！”其中一個警察激動地說。
另一人脫下帽子，如釋重負似的扇了幾下，“外面傳來的，應該是那邊小區里的人。走吧。”
待警察走沒了影，兩人才從樹上下來。
方遇目光頻頻飄向圍墻，卓夏歉然說：“緊急情況，對不住了，待會出去，我幫你撿回來。”
學校圍墻足有三米高，這密道只能單側進入，要出去的話，還是得走門。
“你不用道歉，要不是因為我，他們也不會被吸引過來。”方遇壓下心底的掛念，默念手機是病原體，如今扔了正好，無病一身輕。
猛然間想起什么，她轉頭看向卓夏，“差點忘了問，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去京城了嗎？”
方遇沒有錯過卓夏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異，兀自納悶，她說錯什么了嗎？
卓夏嘴唇動了動，露出一個似是無奈，似是慶幸的笑，“我上個月就回鄉創業了，剛好住在這附近，聽說學校有棟樓塌了，忍不住想進來看一看。”
方遇點點頭，“我也是想進來看一眼。”
卓夏打量她幾眼，忽然問：“你現在，在哪里上班？”
方遇隨口說：“市一建。你呢？”
卓夏笑答：“我注冊了一個小公司，搞AI。”
方遇眨眨眼睛。AI？在香江這山旮旯里？
這人是真的熱愛家鄉呀。
她將背包扣好甩到肩上，回望他，目光灼灼，“耽誤這么久，里面不知道怎樣了。既然遇到了，我們一起行動吧！”
卓夏莞爾，“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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