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富弼恭敬的說。要他自己揣摩趙禎的意思去轉(zhuǎn)述并不難,無非是親自聯(lián)系王惟用探清真相,以及探明耶律宗真的態(tài)度罷了,難的是那膽小怕事的章訪能否照章而為。
“嗯。”趙禎同樣懷有擔(dān)憂,強調(diào)了一句,“遼國的態(tài)度驟變,此事可大可小。”
“臣自當(dāng)盡力。”富弼道,“屆時會挑幾個熟悉北朝的人陪他前往。”
趙禎頷首,稍感放心的命他退下。看著富弼站回群官的人頭中,他其實仍舊有些不踏實,畢竟到遼國山高路遠(yuǎn),估計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這個節(jié)骨眼發(fā)生什么對他都是極大的困擾,尤其契丹那邊似乎和楊太后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小娘娘,你到底又打算做什么?”他暗自思忖。之前慶州的騷亂是假的,但這次有耶律宗真那邊的來信,總不能也是假的。
不過一切尚未有眉目,眼下干著急也沒用。趙禎打起精神,緩緩的問:“還有何要奏?”
“陛下。”王站出來,“有些話在臣心中很久,竊以為此刻不得不說出來。”
既然是憋了很久的話,那定與軍情無關(guān),趙禎用手指了指大殿中間:“說吧。”
“若遼國當(dāng)真故意委屈我朝國信使,無論用意為何,都是有交惡之嫌。”他許多日子沒出言奉諫,終于趕上今天的變故,整個人格外有沖勁,因此聲音也頗為洪亮,明明白白的傳到每位官員耳朵里,“會讓遼國如此有恃無恐,皆因我朝在河北沒部署稀缺,才會給人以虛守易攻之感。”
趙禎面無表情的聽著,這有點老生常談了。
王顯然沒有意識到,繼續(xù)道:“此時若還不加固北方駐兵,充裕兵備,一旦出現(xiàn)紛爭,以我朝現(xiàn)在的兵力,怕真會映證了敵人所想。”
趙禎皺了皺眉,有點不以為然。在他的記憶中,眼下邊境兵力尚不至于少到不能御敵的程度,更何況兩國仍有盟約在,徒然增兵豈不是要替契丹找話柄?到時候不戰(zhàn)也得戰(zhàn)了。王身為樞密使,應(yīng)該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那除非是真的短缺,要不然就是好大喜功。
若是后者,這種老臣他就不能當(dāng)面駁斥,多少替他留些臉。
于是趙禎在階下找尋兩個人的身影樞密副使蔡齊,與龍圖閣直學(xué)士范諷。蔡齊曾權(quán)三司使,深知軍費用度;而前段時間因呂夷簡的建議,趙禎將范諷從權(quán)御史中丞升為權(quán)三司使。此前朝中悉傳聞范呂二人不合,但這樣看好像也不盡然。
他一眼看到了范諷的大紅鼻頭,于是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兵事與你多少也有些相關(guān),你怎么看?”
范諷的龍圖閣直學(xué)士是個加官1,他的本職是御史中丞,要他彈劾個誰倒是在行,可牽扯到對外之策就有些困難。主要是他三司使的權(quán)責(zé),是薛奎為了安撫天象之亂罷官才得到的,因此根基不穩(wěn)固,這時候必得小心說話,不違背上意才成。
深思熟慮一番后,他決心使出拖字訣:“王大人,再幾日就到臘月,兵部今年的例銀,該撥的份額已經(jīng)撥完,恐怕要再增添得等明年了吧。”他猜趙禎的意思,應(yīng)該是朝廷冗官的開銷業(yè)已太大,一切都不及銀子重要,否則干嘛單獨叫他出來對峙呢?
王是從蜀中一路經(jīng)歷過殺伐站到大殿上來的將士,縱然本朝重文輕武,他也對范諷這無吏守,無職掌的貼職十分不屑。何況他為人本就有點輸不起的意思,便不拿正眼瞧他,只對趙禎端著憂國憂民的態(tài)度說:“陛下,事出突然,咱們肯等,但遼國未必肯等咱們。”
“不盡然。”范諷似帶有勸誡味道,說兩句頓一下,以防趙禎什么時候打斷,“遼國地處漠北,冬天寒苦無糧草,他們自己的百姓尚且難以果腹,哪里有余糧給士兵呢?王大人就算忍到年初再募兵,咱們?nèi)氪阂鄷缺背绲枚啵⒉粫⒄`。”
“范大人,你一生為官,可曾往河北西路北邊去過?”王瞪了他一眼,對這種紙上談兵的行為深感厭煩,“遼**士,十月就已入深山捕獵野獸,為的就是補充軍糧。或有饑渴,立時便敢飲生血食生肉,根本不用燃火。而女真(為避諱耶律宗真的真,稱為女直)那種人強馬壯的部族,年年冬天都與遼國有馬匹貿(mào)易,你難不成以為他們冬天都安分守己的,窩在自己的窩里不出門?”
縱然受了白眼,范諷還是不敢發(fā)火,只能一笑置之,繼續(xù)道:“北朝是不是臘月都窩在窩里,下官不清楚,可幾十年來,嚴(yán)冬行軍無論敵我都鮮有勝仗,想必遼國皇帝也不會忘了這一點。”
“范大人,戶部的事情我也參與過,軍需有變是常事,歷來都是要撥款的,不必急著推諉。”王冷冰冰的說。
“今歲不比往常,咱們自己連月冬旱,稅賦減免,倉廩無糴,國庫早就虧空不少。下官也能體諒?fù)醮笕俗o(hù)國心切,只是眼下想拿出更多軍餉,惟有再從百姓身上取。但天下無米可貢已成事實,百姓怨聲才因太后娘娘的賑倉而弱了點,實在不能叫它再響起來啊。”
話甫一出口,范諷在心中便一寒,不小心竟然提到了趙禎的大忌。范諷不動聲色的朝御階上偷偷瞄了一眼
還好,上意似乎并未動怒。
趙禎只是一只手輕輕叩擊著扶手而已,好像聽曲一般的注視著自己與王。
他惟有繼續(xù)發(fā)表自己的見解:“王大人。下官亦懂得常備不懈的道理,只是納兵快練兵久,此刻正值危難,應(yīng)先采滿朝之力去替陛下解決臨城之急才是上策。北朝動向不明,是**,饑荒冬旱瘡痍滿目,是天災(zāi)。**可談天災(zāi)不可談,倘或國庫繼續(xù)虛耗,朝廷無力賑濟(jì),豈非給了遼國可乘之機?”
范諷心謹(jǐn)慎而語激昂,斟酌用詞不敢放心,小心翼翼的將搪塞的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以確保不會有人將他劃歸為楊太后的同黨。
而為此事心中一寒的何止他一人?穩(wěn)坐慈壽殿的楊太后同樣芒刺在背。
中書門下老早有人替她送來前朝的消息,她甚至比趙禎知悉章頻橫死紫館的速度還快了幾刻,以至于顥蓁堆著假笑率眾妃請安的時候,她自始至終心神不寧,措辭比昨日不耐煩的多,以至于沒到半盞茶的功夫就不歡而散。
趙禎猜的沒錯,契丹是和她有所牽連,只是這種牽連并非幫襯,更多的是一種警告。
1加官,貼職是一個意思,是主要官職之外的兼職,比如龍圖閣直學(xué)士是一種虛銜,本身所負(fù)責(zé)的事情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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